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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继任大典


  “你想对他怎么样?”
“你放心,他也是我的儿子,只要事情还没有坏到一定的程度,我也不会舍得去伤害他,但你应该也清楚,即便他是我的儿子,也不能和冥界相比,不要逼我选择。”
卿珩紧紧捂着嘴,轻轻退了出去,临走之前她将门外的守卫叫住,慎重嘱咐了几句,迅速回了幽冥台。
她坐在榻上仔细想着听到的话:大祭司在冥界的儿子只有追风使,那赤水神君口中的儿子也就是追风使,可神界不是都说,赤水神君的长子在神冥之役中夭折,只剩第二子烨麟,难道事实不像他们说的那样,赤水神君的长子并没有死,而是来了冥界做了大祭司的义子?氐人一族灭族的事情和赤水神君有关系,大祭司显然也知道这件事,这件事也和冥界有关联?大祭司是在魔界救下的追风使,莘卆难道也和魔界有渊源?这些疑团之下,是不是还有别的阴谋?
在众人惶惶不安中,冥界将和书送到了天帝寝宫,天帝大喜,立刻派使者奔赴冥界。
所有人,包括赤水神君本人,肯定也没想到,他与神界的这一场殊死搏斗,却换来了神界与冥界两族新的契机,两族抹去隔阂,重修旧好。
冥尊为迎接神界使者,准备了盛大的宴席,卿珩一直待在幽冥台中,只从小羽口中听到许多关于神界使者的事情。
小羽才从宴席上回来,便围坐在卿珩跟前,眉飞色舞的道:“公主,你没去宴席真的太可惜了,你不知道,冥尊北溟四圣同神界使者像是关系匪浅,几个人在宴席上有说有笑的,更难得的是,我在冥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冥尊笑的那么开心,冥尊笑起来真的很美,你说她平日里怎么不笑呢?”
“你是说,神界来的使者和冥尊很要好?这么说,她也是个女神仙了?”卿珩问道。
小羽忙不迭的点头:“公主怎么知道的,听说她还是个上古尊神,在神界的辈分不低呢。”
卿珩已猜到是谁,笑着问小羽:“今日的宴席大祭司也去了?”
小羽想了想说道:“去了,他一直坐在冥尊旁边,好像没怎么说话。”
卿珩虽未亲眼瞧见大祭司的态度,但她猜到,大祭司不管做多少表面功夫,心里总归是不高兴的,如今能做到这点,怕也是因为顾及与娘亲与北溟四圣的情分。
卿珩又道:“有谁不在吗?”
小羽歪着脑袋道:“除了护法,其他人好像都在。”
卿珩沉吟:“追风使也不在宴席之上,那他去哪了?”
小羽撇嘴摇头道:“这我哪知道啊?”
卿珩望着榻前的屏风念道:“等神界的使者回去,天庭的敕书也该下来了吧?”
小羽问道:“公主这几千年不是从不过问政事吗?怎么好像很关心这件事情?”
卿珩笑道:“当然了,这可是大事,天庭的敕书一旦下来,神冥两界便再不会有战火,我们不用再和谁为敌,可以平静安稳的过日子,不是件好事吗?”
小羽悻悻道:“我也能明白,可这样一来,我们又要事事受制于神界了。”
卿珩拍了拍小羽,继续说道:“那也没什么不好的,高处站久了,若一不小心摔下来,便是粉身碎骨,与其那时候再后悔,倒不如早早的置身事外。”
小羽摸一摸自己的后脑勺,问道:“公主说的什么意思啊,小羽不明白。”
卿珩笑道:“没什么,你去看看,追风使在不在冥界,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和他说。”
小羽应道:“那我这就去问,护法大人在不在。”
卿珩轻轻点点头。
小羽回来时,卿珩已在幽冥台等了许久。
“怎么这么久?”
“公主,我去问过了,他们说护法大人去了凡界,好几日没回来了,他们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算了,你帮我梳洗更衣,我去凡界找他。”
卿珩想到一个地方,不知道他在不在那。
小羽帮卿珩梳了个好看的发髻,卿珩换上了以前在神界穿的青衫,拿着缚魂索离开了幽冥台。
她还记得许多年前天帝寿辰那日在凡界碰到“金铃子”的情形,她想,也许现在的追风使心里也会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
她沿着那日走过的路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最终在一棵大树下看到了坐在大石上喟然长叹的追风使,她在附近找了些枯枝树叶,抱到追风使面前扔在地上,使了术法点燃。
追风使抬起头来,看她的时候,眼中有异样的光泽。
“你果然在这。”卿珩坐在他旁边,说道。
追风使有些激动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你离开冥界多久了?”
“好几日了。”
“我娘亲将和书送到天庭了,就在这几日。”
“为什么?”
“她或许是累了吧,你呢?你累了吗?”
追风使有些怅然的望着眼前旺盛的篝火,没有作答。
卿珩望着追风使说道:“帮我最后一件事。”
“什么?”
“我们既已归附神界,便有义务为神界分忧。”
“你是说,让我去赤水?”
“天帝已下旨,只诛首恶,其他人只要伏诛可免其罪。你若找到赤水神君,千万不要伤他性命,毕竟,你是,你伤了他的儿子。”
卿珩拿出缚魂索,放在追风使的手上,补充道:“用这个。”
追风使接过缚魂索,紧握在手中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不清楚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我曾说过,你要我做的事情,不论多难,我都会全力以赴。”
卿珩感激道:“谢谢你,作为答谢,等你回来,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追风使一滞,望着卿珩,没再说话。
暮色时分,卿珩只身回了冥界,神界的使者已经离开,冥尊也早回了寝殿。
卿珩进去时,冥尊正执笔在帛书上写什么,一瞧见卿珩,便叫人收了帛书。
卿珩淡淡瞥一眼书案,站在原地未动。
冥尊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要找娘亲说。”卿珩说道。
“怎么了?”
“娘亲,你喜欢冥界吗?”
冥尊默不作声。
卿珩又道:“娘亲,我在这里待了整整三千年,于我们来说,三千年的时间虽不算长,可这些年,我始终感觉像被困在罟下,不得自由。这冥界在我眼中,终是个镶金砌玉的牢笼,无论多么好看,它始终是个牢笼。牢笼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快乐,当日我从玄虚幻境出来的时候,便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所以我选了冥界。做神仙时,我没有情根,不懂什么是爱,等到我有了情根,却不能再爱。我知道这些年来,你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因为我,你与父王已经错过了太多,如今,你可以将身上的重担卸下来,安心去找他,我想,他也等你很久了。”
冥尊知道卿珩说的他是谁,她哽咽着抱着卿珩说道:“谢谢你,孩子。”
卿珩含泪笑道:“我一个人也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不用担心。”
“娘亲若是想你,就回来看你。”
“好。”
冥尊将冥泽鉴以及印玺交给卿珩,留下一道诏令后,只身离开了冥界,卿珩看着她离开时的背影,由衷的开心。
追风使将赤水神君押到冥界时,已是三日之后的事情。
赤水神君被人带到幽冥台时,神色之间十分狼狈,卿珩收了缚魂索,转身对追风使说道:“你们先出去。”
追风使有些疑惑的看一眼卿珩,转身退了出去。
卿珩指着殿中的椅子说道:“神君坐。”
莘卆冷哼道:“我现下已经不是什么神君了,公主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我如今种种,还要拜你所赐!”
卿珩慢悠悠的说:“你今日可感受到,被自己的亲人伤害时,是什么滋味?”
莘卆恨恨的望着卿珩,没有回答。
“我与神君相较,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当日的玄虚幻境,倒叫我领教了你的厉害,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想利用这一点威胁我们金乌一族,手段确实高明,不过,世事也并不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你知道玄虚幻境的事情?”
“如今我成了这冥界的公主,也找到了自己的娘亲,这一切还要多谢神君费心呢。不过可惜的是,神君总想着算计别人,却没想到,你自己也会被人算计,看着两个儿子自相残杀,感受如何?”
莘卆狠狠的瞪着卿珩,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
卿珩不想再和他废话,伸手道:“交出来吧。”
“什么意思?”
“把混沌珠交出来,你屠戮了氐人族一门,难道不是为了混沌珠?”
“你觉得,混沌珠若在我手上,我还会被你们擒到这里来?”
卿珩紧张起来,盯着他质问道:“那混沌珠在谁手里?”
莘卆得意的笑道:“纵使你再怎么聪明,也永远想不到答案,我等着,你终有一日会同如今的我一样,那一日很快便会到来。”
卿珩用缚魂索将莘卆结结实实的捆住,说道:“如今我是看在追风使的面子上,留你一条活命,不然你以为,以潜藏神界多年的魔界奸细身份,你还能活到此刻?”
莘卆闻言愣住:“你知道我的身份?”
卿珩道:“你若不是自作聪明去找大祭司,我想我也不会知道,你是杛琁的人,我提醒你,你若有命见到天帝,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到任何关于追风使的事情,这既是为他好,也是为你自己,我想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如此卑劣的小人。”
莘卆渐渐垂下头去,哀伤道:“请你永远都不要告诉他烨麟的事情。”
卿珩说道:“我的话说完了,你该走了。”
卿珩一声令下,众人进殿来,将莘卆押走。
卿珩松了口气,转身望着台阶下两旁闪烁的烛灯,走过去将灯芯捻灭。
神界与赤水的这场仗,在持续了数十日之后,终于有了结果:赤水神君大败,而后被终身囚禁。
而亲自将莘卆押到天庭的追风使,成了最炙手可热的功臣,帝心甚喜,封赏源源不断送到幽冥台,卿珩都叫人抬去了祭司殿。
送赏的人前脚刚走,大祭司便来了幽冥台。
卿珩站起身行礼:“大祭司好。”
大祭司拱手道:“臣不敢。”
卿珩客气笑道:“大祭司来幽冥台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大祭司毫不遮掩的问道:“臣已好几日不见冥尊了,敢问公主她去哪了?”
卿珩有些心虚的瞥一眼大祭司,没有底气的说道:“娘亲是说要去凡界游历,但她没说去什么地方,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大祭司若有所思,轻轻点头道:“既然这样,臣想将大祭司之位传给追风使,而后暂离冥界,还望公主应允。”
卿珩脑袋嗡嗡的,之后,她突然想起了祭司殿中的那几棵三株树,大祭司的这句话,让有些事情明朗起来,她压下心中的震惊,强自镇定下来,用十分委婉的语气说道:“这个,大祭司是冥界的重臣,也是我的长辈,您要辞去职位不是一件小事,我一个小辈怕是做不了主,要不,这件事情先暂缓一下,我们再从长计议?”
大祭司却十分坚持:“公主,我并非一时的冲动,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的结果,再说,追风使在我身边已有多年,冥界的诸多事务他也知道如何处理应付,我走之后,公主可以放心将这些事情交给他。”
卿珩无奈道:“那好吧,既然大祭司执意要走,那我就不勉强了。”
大祭司行礼道:“多谢公主成全。”
卿珩抚着脑袋,只觉得头疼:自己就要接下冥尊之位,这个时候大祭司离开,冥界众人会怎么想?
卿珩叹口气,唤道:“小羽。”
小羽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公主?”
卿珩有些无力的问道:“这些日子里,还有谁说要离开的?”
小羽摇摇头,说道:“没有了。”
卿珩提起精神说道:“你去找人通知冥界各大部族,就说五日之后,冥界新冥尊登基大典。”
小羽兴奋道:“公主,你要接替冥尊之位了?”
卿珩瞪着小羽说道:“怎么,你看起来很开心,要不,我把冥尊之位让给你坐?”
小羽连忙摇头,说道:“这我可做不来,公主还是不要谦让了。”
卿珩啐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小羽吐了吐舌头,说道:“那公主,我先下去了。”
卿珩道:“快去吧。”她想了想,叫住小羽道:“等一等。”
小羽转身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卿珩想了很久,才说道:“我写一封信,你找人送去昆仑山的雪顶,要亲自交给冰窟的雪神青娥,记住了?”
小羽道:“放心吧,公主,我一定将它安全送到雪神手上。”
卿珩忙走到案几前,拿出布帛将信写好,小心翼翼的折起来,用术法封住,放到案前,而后起身走到小羽面前,将信递给她,再次嘱咐道:“记得,这件事情千万马虎不得,找个可靠的人去,送到之后,不必等雪神回信,尽快回来向我复命。”
小羽慎重点头道:“我这就去。”
卿珩叮嘱道:“这件事情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大祭司,还有追风使。”
小羽答道:“好的。”
卿珩这才说道:“好了,你去吧。”
小羽松口气,从幽冥台中走了出去。
卿珩伸了个腰,缓缓向寝殿踱去。
赤水的那场风波在神界激起小小的波澜,但随着原赤水神君莘卆的囚禁,那个曾经在神界傲然存在了几万年的神族终于没落。
仿佛世间所有的事情都难逃这样的结局,卿珩也仿佛从赤水的命运背后窥见了金乌一族,以及整个神界的未来。
但不论将来如何,也不是卿珩如今要考虑的事情。
頵羝山上仍如很久之前卿珩记忆中的模样,山上的神仙恭仁善良,远远便能听闻到扶桑树下传来的欢声笑语。
卿珩压抑着心里的激动一步一步往前殿走去,这是她三千年来,第一次堂堂正正的踏上頵羝山,在此以前,很多事情羁绊住了她的脚步,她即便是有心,也无力走到这里。
她想见的人并不在凌晖殿,鲤赦告诉她,辛夷将那个叫做沁虞的表妹送回了魅族,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卿珩迟疑了许久,还是问了句:“小师叔他,好些了么?”
鲤赦如同打开了话匣子,绵绵不绝的说道:“小师叔回来的那几日还挺严重的,圣尊也不在山上,秦艽一个人忙的焦头烂额,费了许多心力,还是没将小师叔体内的冥界气息去除干净,可奇怪的是,小师叔昏迷了几日后,竟然自己康复了,他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沁虞送了回去。”
卿珩有些不自然的望着地面,问道:“那个沁虞,在頵羝山上住了很久?”
鲤赦忙道:“也没有,她每隔一段时间都来一回,此次小师叔受伤,她留下来照顾了他几日。”
卿珩“哦”一声,又问道:“你们,小师叔有没有告诉你们,是谁伤了他?”
鲤赦说道:“他说当时有些混乱,刺客蒙着脸,他又受了伤,没能看清楚。”
卿珩垂下脑袋,沉默了许久。
鲤赦倒是很兴奋,继续说道:“主人怎么不去瞧瞧卿珏少主的孩子?”
卿珩惊道:“孩子?”
鲤赦又道:“主人难道不知道,卿珏少主又添了两个孩儿,连圣尊都说,小的那个与你小时候长得很像呢。”
卿珩喜道:“两个?是双生子?他们在依云阙吗?”
鲤赦摇头道:“是一男一女,也在前几日,凤帝让卿珏少主将孩子抱到丹穴山去给他们看看,卿珏少主便抱着姞玴去了丹穴山。”
卿珩点头道:“那他们现在不在凌晖殿中?什么时候能回来?”
鲤赦说道:“主人,你听我说完,少主夫人说身体不舒服,不能回去,少主便带着孩子回去了,他说将孩子带到丹穴山,便回来陪夫人。”
卿珩闻言道:“你是说,玉裳没有去丹穴山?秦艽怎么说?”
鲤赦道:“秦艽也没说什么,只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卿珩忙道:“那我去瞧瞧他们。”
鲤赦道:“我陪你去。”
一路上也没见到云珠与其他人,卿珩问道:“云珠与秦艽他们也都不在山上吗?”
鲤赦答道:“秦艽在后山,云中君这几日才回了自己的府邸,云珠跟着圣尊回了数历山修炼。”
卿珩轻轻点点头,抬头时,依云阙已到了。
卿珩进去时,玉裳正倚着榻,她身边的襁褓中,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婴孩。
玉裳看见卿珩时,神色之间有些诧异,其中还夹杂了许多卿珩看不懂的东西,但她很快便将神色藏了起来,她从榻上翻身起来,拉住卿珩的手,有些哽咽的说道:“卿珩,你回来了?”
玉裳的手触及到卿珩时,卿珩下意识的将手缩了回来,她笑道:“我听说嫂子身体不舒服,过来看看。”
玉裳神色有些不自然,说道:“我没什么事,你能来这里看我,我很开心。”
卿珩走到榻前,指着襁褓里的婴孩道:“她是最小的那个孩子?她叫什么?”
玉裳望着孩子,满脸的慈爱:“姞娮。”
卿珩回身道:“鲤赦,你先出去吧。”
鲤赦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卿珩抱起婴孩,笑道:“嫂子辛苦了。”
玉裳擦干眼泪,笑望着卿珩说道:“这些年里,我从未感觉到如此幸福。”
卿珩将孩子放下,说道:“我哥他应将那件事情彻底放下了,这些年你们过的好吗?”
玉裳一怔,继而说道:“他一直对我很好,只是这三千年里,他时常有些闷闷不乐。”
卿珩黯然道:“或许是因为我吧,这些年你们过得都不好,我欠你们一个解释。”
玉裳安慰道:“你哥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凌晖殿里每个人都没有怪你,我们都想有朝一日你会回来。”
卿珩垂眸道:“我,过几日便要接替冥尊之位了。”
玉裳有些惊讶,直望着卿珩,像是不知道说什么。
卿珩笑道:“既然我哥与祖母都不在山上,这几日我便在这里陪着你们吧。”
玉裳一怔,忙道:“好啊,正好陪我说说话。”
卿珩突然说道:“我前几日帮馥黎找到了屠戮南海氐人族的始作俑者,如今,我们金乌一族也不欠氐人族什么了,我哥心里以后也不必再有什么负担了。”
身边的玉裳突然打了个冷颤,卿珩投去关切的目光,问道:“嫂子,你怎么了?”
玉裳挤出笑来,说道:“可能是太累了吧,你方才是说,你知道了杀害南海氐人族的凶手了?”
卿珩点点头。
玉裳继续问道:“那你哥他知道吗?”
卿珩想了想,说道:“我正要告诉他。”
玉裳道:“算了,这件事情还是我去说吧,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卿珩叹道:“就是那个赤水神君莘卆,不过奇怪的是,混沌珠不在他身上。”
玉裳疑惑道:“混沌珠?”
卿珩认真的说道:“莘卆屠了氐人族满门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混沌珠,但我抓到他的时候,那混沌珠却不见了踪迹,所以我想再去潮音洞找他问一问,这是怎么回事。”
玉裳神色突然间有些异样,她沉吟片刻后说道:“若混沌珠不在他身上,怕是被他藏在别的地方了吧?会不会混沌珠被他藏在了赤水,或是交给了别人?”
卿珩想一想,答道:“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若他将混沌珠藏在赤水,确实不容易找到。”
玉裳又道:“这样吧,你先去赤水看看,若是能找到,也就不用去见莘卆了,毕竟他如今是神界的罪人,你与他见面,可能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卿珩觉得玉裳思虑周全,赞同道:“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赤水一趟。”
玉裳在她身后嘱咐道:“你自己小心啊。”
卿珩回身道:“知道了,放心吧。”
两个时辰后,卿珩到了赤水,赤水之上满是神界的驻兵,卿珩向他们说明来意,他们便放了卿珩过去。
赤水神君被关后,水宫便成了禁地,守在门口的士卒向卿珩行礼,而后,将水宫大门打开。
卿珩缓缓走进大殿,她花了三四个时辰,仔仔细细的翻遍了各个角落,却也没能找到混沌珠,她望着一片狼藉的大殿,她叹口气,忽然想起玉裳在跟她说过的话,她脑中一阵轰鸣,连忙跑出水宫,驾云赶往关押莘卆的潮音洞。
潮音洞外戒备森严,手持银戟身披金甲的守卫一听卿珩的名字,连忙跪倒行礼,卿珩有些激动道:“快,快带我去关押莘卆的地方。”
守卫头也不抬的说道:“少主见谅,天帝吩咐过,没有他的旨意,谁也不能去探莘卆。”
卿珩急道:“那你告诉我,刚刚有没有谁来过这儿?”
守卫愣道:“除了少主,这些日子都没有人来过。”
卿珩松口气,说道:“你,快去禀报天帝,就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现在立刻要见莘卆一面。”
守卫忙道:“是。”
守卫才要离开,里面跑出个神色慌张的小仙,语无伦次的说道:“赤水,莘卆,被被被人,死了。”
卿珩骇然,上前揪住他问道:“你方才说什么?谁怎么了?”
小仙一脑门的汗,哆嗦道:“莘卆死了。”
卿珩闻言,将小仙扔在地上,厉声道:“快,带我进去。”
小仙连忙爬起来,一路小跑进了山洞。
一众守卫紧跟卿珩其后,众人一进去,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莘卆眼睛圆瞪,仰趟在地上,他身上的伤口大约有几百处,而各伤处的衣裳均像是被利器割开,露出来的伤口小而细密,看着却十分平整,很明显是被术法所伤,可以他的修为,他身上的伤口虽不少,似乎也不足以致命。
众人似乎被莘卆的死状吓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卿珩眼神凌厉的扫向身后的一众守卫:“你不是说没有人来过吗?那他又是怎么死的?你们就是这么看守的?”
守卫直打哆嗦,重复道:“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有看见任何人进去。”
卿珩盯着莘卆的尸体沉默一瞬后,说道:“找人去通知天帝,其余人守在此处,先不要离开,还有,谁都不要动莘卆的尸体。”
说完,卿珩离开潮音洞,直往頵羝山飞去。
这一刻,她心里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她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会和她有关系,但若真与她有关系,她只想当面问她一句为什么。
中庭外的鲤赦看到卿珩冰冷的眼神时,打了个冷噤,他有些讶异的望着卿珩问道:“主人,你这是怎么了?”
卿珩神情绝望的一味重复道:“玉裳呢?玉裳在哪?”
鲤赦说道:“她在依云阙中,你们不是才见过面吗?”
卿珩推开鲤赦,踉跄的朝着依云阙的方向跑去。
鲤赦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等他清醒过来,急忙跟了过去。
依云阙中空无一人,卿珩的心像是沉到了湖底,整个人瞬间被恐惧侵袭,仿佛置身寒水中,而后被绝望没了顶。
她呆滞的望着卿珏成婚时从南海带到依云阙中的珊瑚明珠,全身的力气渐渐被抽离,她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
赤水神君之前在冥界跟她说的话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有些事情突然在她脑中越来越清晰,而那些看似最不可能,毫无关联的事情,七拼八凑在一起,却成了事情的真相。
卿珩的样子似乎吓到了鲤赦,他跪在卿珩面前问道:“主人,你究竟怎么了?”
卿珩强打起精神来,拉着鲤赦嘱咐道:“我现在要回冥界一趟,查清楚一些事情,卿珏如果回来的话,叫他直接去冥界找我。”
鲤赦担忧的望着卿珩,问道:“我知道了,但你真的没事吗?”
卿珩虚弱的摇摇头。
鲤赦站起来,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依云阙。
两日之后,冥界新冥尊即位典礼。
天帝派人参加冥尊即位典礼,算是承认了新冥尊的地位。
冥界最重要的即位大典上,身披锦章华服的冥尊却一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模样。
冥界众人自然感受到即位大殿上的怪异气氛,但众人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把疑问压在心底。
好不容易挨到即位大殿结束,卿珩立刻将身上沉甸甸的朝服脱掉,赶去了幽冥台。
青娥早在幽冥台等她。
卿珩迎上去问道:“姨母,我的信你看了?”
青娥点头道:“你叫我来冥界,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卿珩顿了一顿,放低了声音说道:“莘卆被人杀死了。”
青娥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卿珩皱眉道:“我是在追查混沌珠的时候发现的,天帝秘而不宣,应该是不想再生乱子。我找姨母来,是想告诉姨母,近日来可能有人会去昆仑山,还请姨母小心防备。”
青娥沉吟道:“我知道了,你可有什么眉目?”
卿珩咬了咬嘴唇,说道:“我只知道,她是个女的,别的就不清楚了。”
青娥劝慰道:“你不必担心,我回去就给西王母送信,请她多留意天柱附近的动静,不会有事的。”
卿珩叹道:“但愿吧。”
两人沉默一瞬,青娥微微笑道:“你娘亲离开冥界了?”
卿珩点头应是。
青娥有些感慨的说道:“如今他们都走了,只剩我了。”
那一刻,卿珩在她目光中看到了几丝凄凉沧桑,后来,她才知道,那就是孤独。
才将青娥送走,卿珏便来了冥界,几千年不见,卿珏看到她时,似乎有些激动,但只问道:“这些年还好吗?”
卿珩只淡淡的问道:“我有要事跟你说。”
卿珏有些讶异:“鲤赦说你前几日在頵羝山上时,举止有些怪异,你怎么了?”
卿珩继续说道:“哥,这些日子以来,你有没有发现,玉裳有什么异样?”
卿珏问道:“你什么意思?”
卿珩像是有些迟疑:“我怀疑南海氐人一族的命案与她有关系,前几日,我只跟她说过,赤水神君莘卆承认了自己屠戮氐人族,但他身上没有混沌珠,结果,她叫我去赤水找,可赤水什么都没有,等我再赶到潮音洞时,莘卆已经被人杀死了,虽然我心里很不希望是她,但除了她,我想不出来,还有谁有嫌疑。”
“你是不是搞错了?玉裳柔柔弱弱的,她怎么会杀人?”
卿珩解释道:“我就是怕有什么误会,才让鲤赦叫你来冥界的,你想一想,这些日子她身上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卿珏闻言沉思片刻,眉心渐渐紧皱到了一起。
卿珏神情的变化尽收眼底,卿珩心里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像她说的那样简单,而看卿珏此时的神情,他似乎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也正好是解开真相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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