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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帝寿辰


  
卿珩弯腰,瞧了几眼一众长势极好的仙草,问道:“那你们想好了没,究竟要送什么给天帝?”
辛夷望了一眼秦艽,笑道:“我与秦艽打算在这些仙草里选一株好的,作为寿礼带去。”
卿珩撇嘴,无所谓的说道:“此去参加天帝寿宴的神仙那么多,送什么的都有吧,天帝他要什么没有,也不差我们这一份寿礼,心意到了便好,送什么都不打紧的。”
辛夷展眉笑道:“你说的是,那送株灵芝也就是了,半山腰上的那株长了两千多年的,我看就很不错,我过会就去将它摘下来。”
卿珩说道:“那就这样吧,我今日也奔忙了半日,困乏的很,就先回去了。”
辛夷笑道:“知道了,你去吧。”
卿珩一路走得很快,一眨眼便离开了后山。
次日清晨,卿珩起来时,凌晖殿中静悄悄的,像是没什么人,卿珩洗漱梳妆后,便在凌晖殿各处转了一转,这一转,却有了个惊人的发现。
卿珩之前有些不太好的下厨经历,于是对做饭这件事情,略有些抵触,她原本是没有打算要去灶屋那边。但她瞧见了灶屋上空浮着的烟,心想,凌晖殿中做饭的仙娥,如今都在昆仑山,不知是哪个大清早的就在灶屋?
卿珩顿时心中生了几分好奇,便轻轻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她站在灶屋外,使劲往里面望了几眼,却发现灶屋中站着两个人,分别是做菜的陆英,还有旁观的辛夷。
卿珩笑着走了进去,说道:“我说大清早的,凌晖殿中这么安静,怎么也没个人,原来你们两个都躲到这里来了,这是在做什么呢?”
陆英拎着个勺子,微微抬眼,瞥了一眼卿珩,问道:“你怎么来这了?”
卿珩上前瞧了一眼陆英砧板上的菜,笑道:“原来陆英真的会做饭,今日亲眼瞧见了,我才不得不信呢。”
卿珩说完,瞥到了一旁笑盈盈的辛夷,她走到辛夷面前,问道:“陆英在这做饭,那小师叔,你怎么也在此处?”
辛夷笑着说道:“起早了,没事做,来这里瞧瞧。”
卿珩点头,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我以为小师叔是来学着陆英做菜的。”
辛夷连忙否认道:“这怎么可能,我只是路过,进来瞧瞧而已,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陆英不自觉的望一眼卿珩与辛夷,若有所思。
卿珩望着辛夷的背影,摸了摸脑袋,看着辛夷走出去,才回过神来。
转眼时,却瞧见陆英的手指一直在流血,而他自己却像是未察觉到,一直盯着自己发呆。
卿珩上前,指着陆英的手指问道:“你受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陆英回神,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无所谓的笑道:“没事,刚刚不小心而已,你别忘了,我是神仙,这点小伤,施个小小的术法,伤口便会自己愈合了。”
卿珩舒口气道:“你说的对,我倒是忘了。不过适才到底在想什么,为何连自个受了伤也不自知?”
陆英将手中的刀放下,转过身来,正对着卿珩,问道:“卿珩,你当真要与那个赤水世子成亲吗?”
卿珩却没想到,陆英会问起这桩事情,最近她怎么觉得身边的人各个都像转了性子一般,都开始关心起了连她这个当事人都觉得不相干的事情。
大清早的,卿珩不想提这件事情。
她笑了笑道:“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英咬咬嘴唇,说道:“如果,现在还有一个人,说喜欢你,你愿不愿意跟他一起?”
陆英这是什么意思?
卿珩摆摆手,说道:“陆英,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陆英有些急了,捏着拳头,望着卿珩的眼睛,却终是没有再说下去:“没什么,我是觉得,最近事情发生的太多了,明日便是天帝的寿辰,听说赤水一族也受了天帝的邀请,你若也去赴宴,我怕你和那个赤水世子烨麟,在天帝的寿宴上碰到,尴尬罢了。”
卿珩笑道:“我去了,也只是意思意思罢了,再说,宴席上那么多人,我也知道避嫌的,并没什么机会与那个赤水世子碰面。”
陆英硬挤出一个笑来,说道:“哦,这样的话,我……”
卿珩见他样子奇怪,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怪怪的,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陆英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突然想到天帝寿宴的事情,随便问问而已。”
“不过,我瞧着你最近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你到底怎么了?”卿珩似乎觉得陆英今日有些反常。
陆英看着卿珩,却欲言又止。
卿珩被他这个样子弄得有些烦躁,上前拉着陆英的衣袖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说。”
陆英突然一说道:“那好,我问你,你与烨麟是没有见过面的,你真的打算嫁给他?”
陆英连忙答道:“你无须误会,我并没旁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若是你今后,喜欢上了别的男子,你还会和烨麟成亲吗?”
卿珩闻言,盯着陆英,却慢慢放开了扯着陆英衣袖的那只手。
陆英见她只盯着自己,却不答话,又追问道:“那要是还有别的男神仙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你也不当做一回事,还是要嫁给他吗?”
卿珩惆怅道:“与烨麟的婚事,我还没有想好。”
陆英没头没脑的说道:“我以为你当初答应这门婚事只是权宜之计,你难道不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卿珩怔道:“可我没有喜欢的人。”
陆英盯着她许久之后,叹口气,说道:“算了,今日这些话,你就当我没说吧,我先回去了,失陪。”
说完,陆英绕过站在眼前的卿珩,也全然不理她,大踏步走了出去。
卿珩望着陆英的背影,想开口留他,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她转眼,望着砧板上陆英切到一半的菜,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什么情况,昨个还说自己少华山上没什么事情的,怎么现在菜做到一半就这么走了?”
卿珩委屈的摸了摸自个的肚子,呢喃道:“搞什么,不是在做饭吗,怎么说走就走,我还没吃饭呢。”
陆英出去时,并未直接离开,而是站在灶屋外等了一瞬,却始终不见卿珩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你竟没有看出来么?可我昨日看的分明,辛夷也是喜欢你的。你是真的感觉不到,还是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灶屋,摇着头慢慢走开。
陆英怎么会晓得,天意如此,卿珩身体里本来就没有承载男女之情的情根,她又怎么能懂得感情呢?
卿珩百无聊赖的回了枕霞居,因为好些时候也没进食了,空着肚子,却实在是难受,就只好多喝了些水,之后又在榻上躺了大半日。
辛夷敲了枕霞居的门时,她才从榻上翻坐起来。
辛夷进来时,见着半眯着眼的卿珩,笑了一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捧着的几个已经洗干净了的果子,递到了她手上。
卿珩连忙伸手接过,问道:“小师叔,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辛夷坐在榻前,笑道:“你慢些吃,这里还有。”
卿珩咬一口果子,很是满足,转而望着辛夷又问道:“哎,小师叔,这些吃的,都是你找来的么?”
辛夷点点头,答道:“我见你昨日回来的晚,样子也很是疲倦,问了陆英才知道,你昨日在凡界损了些修为,料想你今日应该能吃些吃食,早起便去灶屋瞧了几眼,却见陆英在做饭,不过我没弄明白,我去的时候,陆英明明是在灶屋里做吃的,怎么你过去了一趟,他就回少华山上去了?莫不是做了什么,将他吓得跑了?”
卿珩往嘴里塞果子的动作一滞,答道:“好像与我没什么关系吧,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没跟我说几句话,便回去了。不过,陆英今日一直在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像是有话要说,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与这些年来他的样子大不一样,古怪的很。”
辛夷听罢低了头,没有答话,过了一瞬才问道:“陆英说了些什么话,他想说的,又是些什么?”
卿珩拿出帕子擦了擦嘴,答道:“我不清楚啊,我听了半日,也没听出来他到底想说什么,就是问了一两句烨麟的事情,就急着回去了。”
辛夷道:“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总是不知道旁人在想什么,也不愿意花费工夫去了解旁人的心思,什么事情都不放在自己心上。”
卿珩笑道:“小师叔,你这是在变着法子,说我没心没肺么?”
辛夷摇头道:“这我可没说,你心中怎么想的,自然只有你一人知晓。只是,陆英这个人性子沉稳,也不像是个不辞而别的人,是不是你……”
卿珩嘟囔道:“小师叔,你就不要胡乱猜测了,这次我真的没有招惹他,你要是想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好了。”
辛夷道:“去找过了,但没瞧见他,他怕是回少华山了。”
卿珩惊道:“他回去了?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辛夷缓缓道:“算了,他不辞而别,可能另有什么原因,我们也不要妄自揣测。明日就是天帝的寿辰,我们得早早的赶到天庭去,免得頵羝山失礼于天庭,让其他的神仙笑话。”
卿珩应道:“我知道了,那是自然,哦,我差点忘记了,明日去天庭时,后山关着的那个青鴍带,我们将他带在身边,待到天帝寿辰一结束,就找个机会,将凡界的事情尽数告诉他,将这个大麻烦交给天帝。”
辛夷点头道:“好,就依你。”
卿珩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凡界的事情,牵涉颇多,到时候,神界与冥界会因为这件事情再起冲突。”
辛夷笑道:“我瞧着你修习术法的时候,并不怎么上进,平日里除了玩乐,也鲜少对其他的事情上心,今日怎么这般关心此事?”
卿珩认真答道:“凡人本就势弱,他们日日拜着神仙,神仙也要为他们做些事才行吧,况且,看着他们受苦,我也于心不忍,我修为不济,并不能帮上什么大忙,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辛夷点头,说道:“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最近一段日子,也懂事了不少,师尊若是能听见你这番言论,定然会十分欣喜的。”
卿珩得意的笑道:“那是自然,我可是扶桑大帝的女儿。”
辛夷笑着站了起来,说道:“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不过,你可务必要记得,明日要与我一同去天庭,参加天帝的寿宴,这是件大事,可千万不能迟到了。”
卿珩应道:“小师叔,你放心吧,我自然知道轻重的,我明日一定会早起,不会迟到的。”
辛夷点头,又道:“如此甚好,那你歇息吧,我便回去了。”
卿珩笑着点头,前脚将辛夷送出去,后脚便将大门关上。卿珩躺了半日,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心里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不安。
她索性下了榻,将案头上放着的夜明珠寻了出来,又从衣架上顺手拿了一件厚实的衣裳,披在了身上,踱到案前坐下。
以往她睡不着的时候,常常会用这个法子,虽然平时不喜欢读书,睡不着时,只要望一两眼书册,便再也不会失眠了。
说来也巧,这个方法,卿珩还是从云中君处得来的。
因卿珩平日里对所有的书册都是深恶痛绝,这枕霞居中,并没有放什么书册。
而如今,想要在一个厌烦书卷的人的屋中找一两册书出来,还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卿珩想了一想,起身在檀木架子上翻了几下,却没找到什么称手的书册,不得已,她只好将《丹元录》拿了下来。
她坐于案前,将书册从锦袋中拿出来,翻开来摊在书案上。
密密麻麻的帛书,没看一会便觉得头疼。到了四更天,卿珩仍旧无一丝睡意,她收了夜明珠与书册,穿好衣裳,推了门出去。
天还未亮,頵羝山上静悄悄的,连后山的鸟雀也都没醒。
她轻轻踱着步子,想要出去吹吹风,却在中庭外的拐角处听到些细碎的声音。
卿珩的听觉向来很好,远至十余里的声音,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声音是从钟阁那边传过来的。
这么早,小师叔应该还没起来,那钟阁里的声音,难道是……
她连忙朝着钟阁奔去。
外面风很大,周围的禁制也都还在,她想到青鴍鸟还关在钟阁的暗室中,而她刚听到的声响却来的十分蹊跷,莫不是他搞出了什么动静?
只听“咯吱”一声,钟阁的门被推开,卿珩神情紧张的往里面瞧去,却发现周围一切都还是原样。
她又往前走了几十步,关押青鴍鸟的暗室中,青鴍鸟依旧被缚魂索捆着,并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是她听错了,这里分明什么都没有。
她兀自摇了摇头,心想,肯定是夜里没睡好,精神有些恍惚了,后山离枕霞居距离这么远,自己听错了,那也是有可能的。
从暗室里出来时,卿珩抬头,却见钟阁的门关着,她的手将要碰到门栓的时候,一个激灵,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进来的时候忙着查勘周围的环境,并没有来得及关门。
不对,刚才她明明看见,青鴍鸟还在暗室中,再说,他被缚魂索捆着,不能动弹,是搞不出乱子的。
适才进来的时候,钟阁的门明明是开着的。
她发觉钟阁里像是多了一股香味,味道很是奇特,像是什么花香,她之前应该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个味道。
卿珩猛地想到在东君祠中闻到的香味,连叫不好,还没来得及捂住口鼻,便觉得浑身软绵,使不出力气来。
她倒下去时,恍若瞧见一道模糊的人影朝着她走过来。
辛夷起来时,已过了卯时,昨夜里睡的很是畅快,他睁眼瞧了几眼屋顶,起身坐在榻上。
今日是天帝的寿辰,如今的时间还早,辛夷打算收拾好之后,再去找卿珩,好让她多睡一会。
他穿好衣裳鞋袜,将昨日准备好的天帝的寿礼拿了出来,放在了石桌上。
时辰差不多了,辛夷出去敲了几下枕霞居的门,说道:“卿珩,你可起来了?别忘了,今日是天帝的寿辰,我们还要去天庭呢。”
过了半晌,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屋里也没有人回应。
辛夷加重手上的力道,又叩了几下。
里面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辛夷用力将门推开,却发现卿珩不在里面。
一出枕霞居,辛夷直朝着后山钟阁去了。
他刚到后山,就发现自己前一日在钟阁外面下的仙障,竟全数不见了。
他有些不安,连忙快步朝着钟阁奔了过去。
钟阁的门果然是大开着的,地上散落了许多东西,殿中的架子,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看这情形,是有外人闯入。
辛夷连忙跑去暗室,却发现青鴍鸟与捆着他的缚魂索,竟一齐不翼而飞了。
他在周围找了许久,却只找到了卿珩平日喜欢带在身上的锦帕。
看来,卿珩真的来过这里。
辛夷蹲下身子,将锦帕捡起来,渐渐的握紧拳头。
昨夜里,有人闯进了頵羝山,到钟阁劫走了青鴍,卿珩会不会也……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连忙起身,走出钟阁,唤出一只传讯鸟,撕下自己的衣裳,咬破手指,将頵羝山上发生的事情写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将衣襟缚在鸟腿上,小声说道:“去”,传讯鸟得了诏令,往外面飞去。
天庭外停了些从四方来的鸾车,周遭祥云环绕,仙鹤飞鸣,而陆陆续续赶来的一众神仙,都是为天帝贺寿而来。这天帝的寿宴,果然够排场。
神界那些叫得上来名字的山神水君都赶来道贺,早有小仙负责将众神仙送来的寿礼一一收了起来,引着众神仙,到宴席上来。
天帝的寿宴,是这神界一年一度的大日子,众位神仙在这一日,都是能自然的将手中的政事俗事烦心事统统放下,与一众同僚聚在一处,酣畅淋漓的好好喝上几杯,也是个难得的放松。
天庭外喜鹊架桥,仙鹤引路,这样的阵仗,倒是摆足了神界之主的架子。
其他的神仙大都到了,天帝亲自吩咐的到外面迎接頵羝山两位神仙的小仙们,却迟迟未进得殿来。
寿宴即将开始,其他的神仙纷纷落了座,而东面最靠前的两个位子,却依旧是空的。
下面的神仙,望着那两个空位子,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听说,天帝今年的寿宴,也请了頵羝山上的辛夷神君与卿珩少主,可这寿宴快要开始了,这人怎么好像还没到?”
“你瞧,留给他们两位的位子,可是当年圣尊与女娲娘娘参加天帝寿宴时,坐过的位子,听说,这两个位子一直是空着的,如今竟留给了两位少主,这頵羝山可真有面子。”
“可不是吗,这頵羝山曾经的主人可是神界以往的主人,在这神界的地位,可是摆在那儿的,如今虽说扶桑大帝仙去,神界也换了主人,但是天帝当初还是青莲圣尊迎上天来的,他本是一介凡人,怎么能有金乌一族威望呢?”
“嘘,你可小点声,这话不是能随随便便说的,要是叫天帝听着了,可有你好受的。”
“是我失言,多谢神君提醒了。”
眼见着寿宴马上开始,天帝脸上有些不自在,向下瞧了几眼,见外面仍旧没什么动静,半晌之后,终于皱起了眉头。
此时,两个小仙步履匆匆的走进了大殿,其中一个白衣小仙手中像是拿了个什么东西,他低着头走上前来,将手中的东西恭恭敬敬的捧到了天帝眼前。
天帝有些疑惑的看一眼小仙,将东西拿在手上,仔细看了之后,脸色忽而变得沉重起来。
众神仙纷纷回头望着脸色不佳的天帝,天帝立刻使了个眼色,两个小仙意会,轻轻的退了出去。
不一会,天帝便收了脸色,笑道:“今日是朕的寿辰,多谢各位卿家前来捧场,诸位不必拘束,随意吧。”
众人站起身来,齐声行礼答道:“谢天帝。”
小仙出了天庭后,直奔往頵羝山,小仙寻到后山,见药坞有人,上前行礼道:“小仙是天帝派来的,问医仙好了。”
秦艽抬头,客气回礼道:“仙君客气了,请问有何事?”
小仙低头答道:“天帝寿辰时,见到辛夷神君的信,知道是卿珩少主出了事情,叫我来问一问,可有什么事,是天庭能帮得上忙的?”
秦艽连连道谢,说道:“多谢天帝挂念,这是我们頵羝山为天帝准备的寿礼,烦请仙君带回去,呈给天帝,卿珩少主的事情,我们頵羝山自会解决,就不劳天帝费心了。”
秦艽说完之后,拿出一个盒子,交给了小仙。
那小仙一怔,忙伸手接过秦艽递过来的东西,行礼说道:“那既然如此,小仙便回去复命了,多有打扰了。”
秦艽说道:“仙君客气。”
秦艽将小仙送出山门外,神情凝重的回了后山。
冥界祭司殿
自大祭司一大早从神界回来时,整个祭司殿便静悄悄的,一丁点细碎的声音都听闻不见。
殿外的几个小妖小声的议论着,大祭司一早便去了神界,才刚回来,便将祭司殿的一众人尽数赶了出来,只留了他从神界带回来的青鴍鸟,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饶是这祭司殿建的严实,里面的人说什么,只要殿门一关上,外面便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不过想也能想到,大祭司进去的时候脸色不佳,这会子肯定又是在发火了。
冥界众人也都知道,神冥之役之后的三万年里,冥尊鲜少过问冥界的事情,冥界的事务,事无大小巨细,一应都是交给大祭司处理的。
冥尊常年不在冥界,冥界中年岁小的,或许不认识冥尊,但冥界中,哪怕是才学会走路的孩童,没有不认识大祭司的。
大祭司一日里一半的时间,都在处理冥界的政务,而青鴍鸟,自从成年以来,就在祭司殿中,作为大祭司的得力助手,整日为了冥界之事鞍前马后,劳累奔波,不辞辛苦。可这位大祭司,既未娶亲,也没有子嗣,整日冷冰冰的往祭司殿中一坐,掌着冥界众人的生死存亡,这三万年过来,待人处事,越发的冷酷无情了。
他虽与青鴍鸟私下里以父子相称,但终究不是亲生的,自然也不会很上心,有时对他,比对待他的下属还要严厉。
而那青鴍鸟也是可怜,打小就生活在冥界,虽说名义上是大祭司的公子,但大祭司与他父子之情淡泊之极,在知道此事的外人看来,这两人看着,就不像是什么父子。
青鴍鸟是当年大祭司还在神界时,于魔族中救回来的,虽说他之前是魔界中人,但承了大祭司救命之情的青鴍鸟,却将大祭司当做自己的亲爹,对他是十分的孝顺,长这么大,大祭司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去照办,也从未逆过大祭司的意。
这要是在别人看来,青鴍鸟定是个好儿子,可这大祭司却如同瞧不见一般,丝毫不把这个孝顺的儿子放在心上,对这殿中种着的几棵三株树,怕是也要比对青鴍鸟上心的多。
这次,冥界的小妖们从凡界带回来青鴍鸟投降神界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冥界,这件事情,可是让大祭司动了肝火,大祭司盛怒之下,却还不知要怎么样处理他这位义子呢。
这位冷冰冰的大祭司,在祭司殿里劈出来个园子,只种了三四棵三株树,当宝贝似的养了好些年。而在不远处的地方,便摆着一个半人高的石桌,旁边摆着的四个凳子,虽无什么花样,看着却颇为整齐。这是大祭司处理完政务之后,闲时休息的地方,坐在这石桌前瞥上一眼,便能真切的看到园子里的那几棵三株树。
可巧的是,大祭司处理公务的地方,便在祭司殿的另一头,只要坐在案前,这祭司殿便能一览无余。大祭司十分的宝贝三株树,不然也不会在自己殿中养着它们,一有时间,便看着它们发呆。
三株树是平常的植株,赤水的岸上到处都是,冥界十分的阴冷,除了冥河附近有几束活着的花草以外,别的地方养什么都活不了的,它本不适合在这里生存,却不知道大祭司用的什么方法,将它们养活在了祭司殿中。
祭司殿中的小妖们,各个都知道大祭司将这几棵本应生在凡界的三株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平时都不敢靠近它们,生怕因为这几株不起眼的小树而惹上什么麻烦。
三株树旁的石桌前坐着个人影,几步开外,也有个人影,却是跪着的。
跪在地上的是个男子,他像是犯了什么错,低垂着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男子额头间的冥界印记慢慢的显现出来,与冥界其他人的不太一样,他额上印记的形状,很像一道红色的闪电。
身着紫衣的大祭司不为所动,他坐在桌前拿着一柄长剑慢慢的擦拭着,竟像什么都没看见一般。
半晌过后,大祭司才将手中的剑放到桌上,缓缓地站起身来,望着白衣男子说道:“追风使,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将你从魔界救出来么?”
原来男子名叫追风使,他见大祭司说话,立刻挺直了身子,微微抬了一下头,望着大祭司。
大祭司继续说道:“当日神界与魔界大战时,你还是个婴孩,本座之前从未娶过亲,自然也没有子嗣,当时瞧见你时,你还未离开襁褓,本座此生从未动过恻隐之心,却不忍心将你独自一人丢在战场,便将你救了下来。”
追风使忙道:“义父,孩儿不敢忘了您的救命之德,抚养之恩,孩儿此生会好好的报答您,唯义父之命是从,为您效犬马之劳,此生不敢有所懈怠。”
大祭司听了,低沉着声音笑了一声,说道:“是么,你说的,怎么跟为父听说的事情,有些不一样呢?”
追风使闻言一怔,挺直了身子,望着大祭司,却没有说话。
大祭司继续说道:“追风使,在冥界中,你是本座名义上的属下,但你我始终是有父子之义的,我平日里虽对你严厉了些,但始终是将你当做自己的亲儿子,自将你带回冥界,这三万多年里,也是真心疼你的。我此生只对两人好过,你算是其中的一个。我抚养了你三万五千多年,你也应该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此生最痛恨的,便是背叛。前段时间,我让你去凡界办事,可你,事情办砸了也就罢了,竟还让金乌一族的神仙知晓了此事,你可知道,我豢养血灵,就是为了报三万年前与金乌一族的仇。而你,我养了三万年的义子,却几乎毁了我的整个计划。”
追风使低头说道:“义父明鉴,孩儿自知被缚魂索捆住,无法脱身,没有办成义父交代的事情,是孩儿的过失。但孩儿并没有对他们多说一个字,也没有出卖义父和冥界,义父之前听闻的那番话,实属流言,作不得真,还望义父明察。”之后,追风使伏下身子,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大祭司看着眼前的男子一瞬,却渐渐想到:自己当初将这个孩子抱回来,也已经三万多年了,而他的品性,自己也是最清楚的。追风使幼时,自己便将他扔到冥河中三日,他明明不会水,即便是在冥河中瑟瑟发抖,却仍旧坚持了三个日夜,直到自己下令才敢上来。这个儿子这三万多年里,对自己是极孝顺的,却又怎么会背叛他呢?
原是他想多了,他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大祭司走过去,伸手将追风使扶了起来,说话间语气缓和了许多:“我想也是,你是我亲手带大的,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是最清楚的,若连你都背叛了我,那我还能相信谁呢?”
追风使连忙站起身,跪在地上的时间久了,双腿有些不听使唤,他稳了稳自己的身子,忙说道:“多谢义父。”
大祭司转过身去,继续说道:“可如今,这件事情已经是个大麻烦,凡界怕是不能再养着血灵了。这样吧,你先在冥界好好休息几日,之后再去凡界一趟,将血灵……为今之计,若还留着它,怕会给我们父子二人招来祸患。”
追风使自然知道大祭司在担心什么,忙点头说道:“义父,孩儿即刻便动身去凡界,替义父将这个麻烦给解决掉。”
大祭司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上前拍了拍追风使的肩膀说道:“好孩儿,此番为了血灵,你一人在凡界忙了两个月,为父知道你的辛苦,但如今什么要紧的事情,都及不上保住自身要紧,至于其他,日后再说吧。”
追风使行礼道:“那义父,孩儿这就去了。”
大祭司又道:“哦,还有一件事,为了不让金乌一族今日出现在天帝的寿宴上,救你的时候,我将个小金乌扔到了血灵所在的山洞中,她如今中了我的术法,身上应该没什么法力,你要想办法拖住她,今日之内,千万不要让她回到神界去。还有,不要将事情闹大,省的再添些无谓的麻烦。”
追风使答道:“知道了,请义父放心,孩儿定会办妥的。”
大祭司望着追风使的背影,兀自叹了口气。
卿珩醒来时,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使劲摇了摇脑袋,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也不知此刻究竟身处何地。
她望着身旁的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出了半会子神,才想起今日是天帝的寿辰,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她连忙翻身站了起来,却在不远处看到了缚魂索,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她连忙过去将缚魂索捡起来,收在袖中。
她记得缚魂索是绑在青鴍鸟身上的,怎么会在这呢?
她连忙朝着四周望了几眼,这一望不要紧,却吓了她一大跳,这个地方,很是眼熟,倒像是……凡界鄀都那个关着血灵的山洞!
周围熟悉的一切,让她迅速的清醒过来,这确实是关着血灵的山洞,记起之前血灵的恐怖模样,卿珩连忙抬手,想要使个术法隐身出去,却发现自己的灵力被人封住了,什么术法都使不出来。
她想起之前在凡界遇到血灵之后的场景,上次来到这里,她与陆英辛夷三人联手,也难敌的过血灵,如今自己只身一人在山洞里,还没了灵力,若是一不小心,惊动了血灵,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她怎么到这来的?
她想了半晌,脑中突然闪过一张模糊的脸,是一个男子,卿珩记得他,之前在頵羝山上的钟阁里,自己晕过去之前见到的,好像就是这张脸。
他究竟是什么人,来頵羝山做什么?难道也是他,将自己带离頵羝山,扔在这个鬼地方?
卿珩缓缓的挪动脚步,轻轻抬脚,又轻轻放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额上渗出了些汗珠,手心里也握了一把汗。
她贴着山洞的石壁慢慢的退了出去,一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弄出什么声音,将血灵招来。
踏出山洞的最后一步,卿珩才惊觉自己脑门上尽是冷汗,她拍拍胸口,庆幸自己活着从山洞中走了出来。
她抬起手来,惊喜的发现自己身上的灵力恢复了三成。
她回身看了一眼山洞,心想,以往她一直都很倒霉,今日倒像是交了好运,在山洞中不知待了多久,却也没叫血灵却发现,还完好无损的从它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来。
可为什么刚刚在洞里面,她身上的灵力施展不出来,到了洞外,灵力却又恢复了呢?
是刚刚有人将她灵力封住了,还是这山洞中有结界?
那为什么上次他们三人进去的时候,没有感觉到呢?
卿珩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一个对于她来说,很可怕的想法。
上次在是陆英将她与小师叔带到了这个山洞中,可陆英那时候的神情,显然之前就知道血灵的事情,而当时他们几人在洞中,灵力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为何这次,她在山洞中,却连半点法力都没有呢?
难道是……
她又摇了摇头,试图说服自己,刚刚脑中一闪而过的那个念头,并不是真的。
身上的灵力只回来了三成,卿珩想着赶快远离此处,但她身上的法力不够,也驾不了云,若想离开这片林子,只有靠走的了。
她依着之前来这的记忆,思忖了半晌,这个山洞周围,像是没有其他的路出去,若要远离山洞,怕也只能从山洞附近的林子穿过去了。
只是这片林子……
卿珩抬起手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定了定神后,往前走去。
卿珩记得自己上次同陆英来这儿时,这片林子并没有像今日这般难走,可今日,在林子中摸索了半天,却还是在同一处地方打转,凡界的天马上就要黑了,她心里越发的着急:再困在这林子中走出不去,以她以往的倒霉程度,若再碰到了血灵僵尸什么的,那可就真的糟了。
卿珩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庆幸缚魂索还在袖中,即便自己现在只有三成的法力,但只要血灵这个时候不出来,倒是不用担心别的。
她走的乏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歇了歇。
她想到如今自己的境遇,心中十万分的后悔,心想,若是当初好好修习术法,今日也不必担惊受怕的待在这个地方,还困在个凡界的鬼林子里走不出去。
这缚魂索既然已到了她的手中,那青鴍鸟怕是已经跑了,可是带她来这凡界的人,既然将自己丢到了血灵的山洞中,却又为何会将缚魂索还给她呢?
不知道小师叔发现她不在山上,会不会到处找她?若是自己会使唤传讯鸟就好了。
歇了一会,又有了些气力,她打算趁着凡界天还没黑,再找找出林子的路。
不远处有些声响,她警惕的握着袖中的缚魂索问道:“谁?”
半晌过去,没人回答,卿珩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露出来的一片衣角,说道:“出来吧,我都瞧见你了。”
那树丛后面,果然走出来个人影。
卿珩看清楚那人的样子,有些惊讶的问道:“怎么是你?”
却是之前在前面山洞中抓到的小狼妖。
狼妖没有说话,他瞥一眼卿珩问道:“你受伤了?”
卿珩一怔,随即摇摇头答道:“没有。”想了一瞬,又道:“差不多吧。”
狼妖又问道:“你是想出这片林子,对吗?”
卿珩不知道这狼妖一直跟着她想要做什么,她看着狼妖,并没有说话。
上次她用缚魂索捆了他,他不会是看她落单,跟在她身后,伺机报复吧?
此时自己虽然还能对付的了他,但若是将他收拾了,便会浪费她许多灵力,她身上如今只剩三成灵力,自身难保,若是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她可就只能等死了。
狼妖看到卿珩眼中的怀疑,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你上次放了我,我来不及道声谢,今日你既困在这林中走不出去,我就带你出这林子,算是报你那日的不杀之恩了。”
卿珩也听说过,妖族众人,最会感恩图报了,不知道这狼妖是不是真心想要帮她,不过眼下并没有别的法子,她虽不知道这狼妖说要帮忙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出自什么目的,但她只能选择暂且相信他。
卿珩望着狼妖良久,点了点头。
狼妖转身往前走去,卿珩连忙跟上。
狼妖对这里果然很熟悉,他走在卿珩的前面,带着卿珩七拐八拐的在林子中绕了一会,半晌之后,卿珩眼前豁然开朗。
才这么一会,就出来了?
卿珩望着狼妖,十分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帮我,你是个好人。”
狼妖一怔,眼神复杂的望着卿珩好一阵,摸着自己的脖颈笑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是个好人呢。”
卿珩问道:“你应是妖界中人,怎么不在妖界生活,待在凡界做什么?”
狼妖想了一想,说道:“之前是看这个地方灵气颇多,便想在这里修炼,却没想到如今这里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只是个小妖,即便是回了妖界,也不过是个小角色,还会受其他的妖欺负,还不如在这里待着,起码,还能有些自由。”
卿珩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你在妖界,可还有什么亲人么?”
狼妖神情黯然,低着头答道:“我要是有爹娘,别的妖怪,便不会时常欺负我了。妖界弃我,我是不会再回妖界了。”
卿珩抬眼望着周围,说道:“可如今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修行,你若是待下去的话,怕是再修炼个几千年,修为也不会增长多少。”
卿珩又道:“你今日帮了我,我算欠你一个人情,这样吧,你随我回頵羝山上去,那里灵气鼎盛,也适合修炼,你只要在那好好修炼,再过个几千年,便可以褪去妖身,羽化登仙了。”
狼妖看着卿珩,半晌才问道:“你真的愿意将我带到頵羝山上去?”
卿珩点头道:“那是自然,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卿珩又道:“你到頵羝山上后,可以跟着秦艽,他是頵羝山上的医仙,一直想收一个弟子,我将你引荐到他门下,你当他的弟子就是了。”
狼妖闻言,忙道:“多谢姑娘。”
卿珩忙说道:“这也没什么的,你不必同我客气,对了,还没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狼妖一怔,自言自语的说道:“名字?”
卿珩点头,说道:“是啊,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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