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29］
我也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这是迟到的愚人节玩笑。
“你是说——泽村荣纯？！”
我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朝雾先生，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可能，“这是不可能的，朝雾先生，这可一点儿也不幽默。”
朝雾清隆沉默的看着我，他的模样比昨天要憔悴得多，眼下的黑眼圈深得可怕，也许他这一夜都没有休息。
“……这是怎么回事？”
1月6日的下午，我收到了朝雾先生发来的消息，这是朝雾先生第一次主动喊我去他的事务所，之前都是我像定期打卡一样在固定时间前往拜访的。
今□□雾先生的事务所里的社员依然只有银小姐和浅田先生在，另外两个社员我至今都没有见到过。
“浅田先生，银小姐，下午好。”
我向他们打招呼，浅田先生的脸上有肉眼可见的茫然和不安，见到我来了之后也是浅浅的回应了我一句。
银小姐维持着她一贯沉默寡言的形象，她轻轻颔首对我说，“社长在里面等你了。”
我轻车熟路的走进会客室，然后在里面听到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这个形容——薛定谔的猫？”
这个大名鼎鼎的理论不需要我再过多的赘述了，只要在互联网冲浪的人都知道它，几乎每个涉及时空设定的漫画小说都要把这个理论上拉出来过一遍。
但是我对它的了解就只有那浅薄的一点，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泽村荣纯的失踪案会和这个物理学理论扯上关系，这算什么，薛定谔的泽村荣纯吗？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种高级的理论，这应该不是高中生需要了解的东西吧，我的知识储备完全不够啊！
难道我要从头开始啃量子力学的相关书籍吗？
朝雾先生同样也不清楚，他是警察、是侦探，而不是物理学家，对量子力学的了解程度说不定和我差不多。
那么是量子力学杀死了泽村荣纯？显然也不是。
“是异能力吧。”我笃定的说，现有的异能力千奇百怪，会有这样的表现手法也不奇怪。
“朝雾清隆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异能特务科会派出人手来加入这个案子，武装侦探社也会派调查员过来。”
“泽村君的失踪案已经变成异能力者作案了。”
异能特务科和武装侦探社我都有所听闻，前者的总部设立在横滨，后者在失去江户川乱步后‘侦探’的名头已经摇摇欲坠，好在其他社员还算给力，维持住了‘侦探社’这个名字。
朝雾先生的侦探社好像也就他一个侦探撑场面，浅田先生和银小姐是文职人员，另外两个人是外勤调查员，好像银小姐也会单独出外勤，只有浅田先生是和朝雾先生一起行动的。
“啊对了，现在这个情况会让青道失去甲子园的出场资格吗？”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高野连一向注重学校的名声，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青道可能会失去甲子园的出场资料，这对青道来说无疑是无妄之灾。
好在朝雾先生给出了否定的答案，“高野连不会知道的，涉及到异能力作案，警方会将这件事情瞒下去。”
的确，目前社会上对于异能力者的看法褒贬不一，如果爆出这种事情肯定会掀起一般民众对异能力者的抗拒心——别看现在网络上很多人憧憬着异能力者能力的酷炫，只要出现了异能力者伤人的新闻，这些支持的声音就会消失了。
既然会把这个消息压下去，那么到时候队此的回应应该就是‘时间胶囊说’了，正好可以给青道做一次宣传，去年夏天开始青道一直都热度不断的，高岛老师说招生更轻松了。
“那朝雾先生为什么要特地将我叫到事务所呢？这样的消息也可以在line上传达给我。”
难道是朝雾先生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传达？可他又不是这么追求仪式感的人。
“我想让你跟我去见一个人，”朝雾先生站了起来，“作为委托的一部分，你有知情权。”
我一头雾水。
朝雾先生出门时带上了浅田先生，银小姐留在事务所。
铁箱是在五号室下方的那个位置发现的，作为泽村荣纯失踪时的室友，浅田先生和仓持洋一都需要被叫去谈话，同时还有片冈监督、太田部长和高岛老师这三个棒球部的主要负责人。
紧张加上难以置信，浅田先生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这也难怪，失踪的前辈竟然一直被埋在寝室的正下方，这个消息给浅田先生带来的打击很大。
我们在警视厅门口见到了仓持洋一，他的脸色同样不好。
目送着浅田先生走进谈话室后，朝雾先生带着我走向另一个地方，他想让我见的人的名字是坂口安吾，在前往暂时安置遗体的房间时他向我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个人。
异能特务科的一员，异能力［堕落论］能够读取物体上残留的记忆，因此朝雾先生将坂口安吾从异能特务科暂时借了出来。
“我们以前合作过，他欠我一个人情，正好让他来帮这个忙。”朝雾先生说。
“读取记忆啊……”我若有所思，“有点像像鬼崎明日菜。”
“鬼崎明日菜？”
“前几年一个叫做《超自然o人组》动画里面的角色，”我解释道，这个动画是有原作小说的，但是我对小说不太了解很感兴趣，“她能够通过触摸的方式的方式读取物体或者人的记忆，这样是不是跟［堕落论］很像？”
嗯，这么一看还真的挺有异能力的那种感觉，志o老师不会是看到异能力有感而发吧。
朝雾先生感叹道：“现在真的是什么动画都有啊。”
“别小看漫画家的脑洞啊。”
这么说来，里面还有个设定是，主人公一行的灵体处于一个特殊的状态，他们留存的‘灵界’和‘活人生存的世界’在时间知觉上有所偏差，具体的内容有点复杂，简而言之就是他们能够利用这个特殊状态而回到过去。
如果这个设定能够适用于现实的话……不不不。
动画也好，轻小说也好，说白了只是人的想象，是虚构出来的东西——二次元是二次元，现实是现实，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对了，她还有‘女子高中生fbi搜查官’这样一个设定。”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设定。”
虽然这种设定放在现实里很离谱，但是在动画中就再正常不过了，毕竟是二次元嘛。
坂口安吾已经在门口等着朝雾先生了，他是一个看上去和朝雾先生差不多大的男人。
他看到我，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原本要和朝雾先生说的话也卡在了喉咙中，“……你为什么要带无关紧要的人过来？”
“她是我的雇主，她发布的委托和泽村有关，所以我就把带过来了，而且你先认认人也没有什么不好，”朝雾先生说，在坂口安吾提出质疑前继续说道，“这是秋崎集团掌权人唯一的女儿，也会是你未来一段时间的上司。”
“什——”坂口安吾的震惊并不明显，他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收起的自己的情绪，他推了推眼镜，“你在做什么啊，朝雾。”
我看着他们两个，一言不发。
“反正你很快就会知道，”朝雾先生答道，然后他低下头对我说，“坂口安吾接下来会在秋崎集团设立在横滨的分公司上班，你应该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是的，爸爸妈妈在新年后跟我说我们家成功在横滨开设了分公司，虽然不能让利央先生常驻横滨，但是他会派另一个人来帮我做事，只是他们还没确定好该派谁过来。
“但是你不是说坂口先生不是异能特务科的人吗？”我问道，“我家只是普通的公司，难道他想要进来做商业间谍吗，为什么？”
我观察着坂口安吾，注意到我说完之后他的脸上出现了微不可察的紧张。
不会吧，但是我们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司啊，印象里我家只是在信息安全领域有所建树，国家部门而且还是异能力这个完全没关联的部门为什么要往我们家派间谍？
我有点搞不懂。
“毕竟是横滨。”
朝雾先生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毕竟是外来人要进驻横滨嘛，自然会受到横滨当地国家机构的监管，至于为什么会是异能特务科来管……感觉什么事情放在横滨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我想爸爸应该也是心知肚明的，既然如此他肯定会把异能特务科安排进来的人安排给我，还有比国家机关职员更好用的人吗？反正我这边也不会涉及到公司机密，就是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哦，是这样啊。”
“先不说这个了，坂口。”朝雾先生互相介绍后直接进入的正题，他推开门率先走进去，然后将今天借来坂口安吾的目的告诉了他。
坂口安吾没有意见。
他用手轻轻触碰泽村荣纯遗体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然后发动异能力。
坂口安吾是我见到的第三个异能力者了，我发现异能力者施展能力的时候都会有文字构成的光带飘浮在他们的身侧，那个熟悉的文字光带又飘了出来，也许这是异能力者能力的具现？说实话还怪好看，如果放在动画片肯定会是值得表扬的表现形式，新奇又具有自己的特色。
坂口安吾的异能特效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的文字光带在这个房间中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坂口安吾结束了他的能力使用。
他告诉了我们一个坏消息，“抱歉，我什么都看不到。”
这个场面似曾相识，仿佛我在《超自然o人组》里也看到过这样的发展，如果不是情况不对，我都要拿出手机悄悄的对照一下。
朝雾先生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我也不知道他失望不失望，“什么都没有？”
“是的。”
坂口安吾在泽村荣纯身上一点记忆也没有读取到，泽村荣纯的遗体就像一个被人刻意清空了的磁盘，记忆读取刚开始就结束了，朝雾先生让他再次尝试从那个铁箱、泽村荣纯的衣物上读取记忆，结果也是同一个情况。
我是真的对异能力一无所知，只能在一旁听着他俩在就这个问题讨论了起来。既然闲着也是闲着，我趁他们两个没在意我就转悠到停尸台的边上打量起泽村荣纯。
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他，果然比起这样的他，还是时间碎片中那个吵吵闹闹的泽村荣纯看上去顺眼多了。
说到我在时间碎片中看到的……
“秋崎，你在做什么？”朝雾先生朝我这边看过来。
我若无其事的放下了掀起白布的手。
“对不起。”
我还记得时间碎片中看到的那个泽村荣纯的模样，掀起白布一角的时候我确定了遗体的手腕处的确有着深色的淤青，而刚刚坂口安吾拿起那件作为证物的训练服的时，我也注意到衣服的领口处是破损并且带着污渍。
正就说明2008年7月30日被记录下来的是受到伤害之后的泽村荣纯，但是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又能那样快乐的和自己玩着抛接球呢？仿佛在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真奇怪。
我想也许这是因为我自己瞎总结出来的东西是错误的，时间碎片可能不是我猜测中的那样。
要是能找到专业人员就好了，但是比较出名的那些灵能力者都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明明我已经看到了游走在周围看热闹的幽灵，他们也能笑着说‘这里什么都没有’——总不能是他们所有人都在演我吧？
嗯……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是有什么保密条例在呢？
我陷入了沉思，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朝雾先生已经在招呼着我离开了。
我拿出手机，几分钟前爸爸回复消息告诉我，横滨的分公司的确有个叫做坂口安吾的应聘者，他准备等试用期结束后安排到我这边。
我偷偷瞄了眼坂口安吾的发际线，比利央先生还要靠后一点，甚至密度看起来也没有利央先生的茂盛……突然于心不忍，但是转念一想在我家公司上班说不定还是坂口安吾难得的休息时间，这样一想就轻松了不少。
坂口安吾接了一个电话就匆匆向我们道别，我跟着朝雾先生慢慢向浅田先生所在的谈话室走去。
“为什么朝雾先生要把这样的事情透露给我呢？”
我突然问道，就算坂口安吾会是我家未来的员工，但是异能特务科和异能力之类的东西就没有必要一并跟我说了吧？哪怕是以‘这在交易范围内，是我要知道的内容’为理由，像是这样的事情他只需要告诉我一个结果就好了。
“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三岛也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的，既然这样就不必麻烦他了。”朝雾先生回答道，我抬起头看着他，他还是那副滴水不漏的表情。
这是真的，利央先生就是我和朝雾先生之间的中间站，有些朝雾先生不会对我说的事情他都会在事后报告给我，这让我有时候怀疑利央先生是不是在朝雾先生身上按装了窃听器。
“而且，我觉得秋崎你是那种‘自己亲眼确认过’心里才有数的那类人。”
这也是真的，就算朝雾先生不带我来一趟，我也会主动提出来想要见一见泽村荣纯的遗体。
但这些都不是朝雾先生真正的用意，不过算了，现在的我还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追根究底。
“原来是这样，朝雾先生你考虑的真多。”
这个对话结束后我们又安静了下来，只是默默的走着。
我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过，警视厅是鬼怪邪物都要避着走的地方，其实这种说法是错误的，理由是我在这里不仅看到幽灵，还看到了数量不少的怨灵。
比如说这条走廊的天花板上就贴着一个长着粗壮尾巴、四肢贴墙并且脑袋反转过来的怨灵，它的模样并不狰狞，甚至还可以看到它曾经作为人类时样子，放在恐怖片中大概是个调剂气氛的家伙。
而在我们不远处的地方也站着一个身体肿大的家伙，面部膨胀得我都看不清它的五官，这个家伙抱住朝雾先生，一大口将朝雾先生的头部含在它的口腔中，我听见模糊的声音从它的嘴里面传来。
“秋崎，看了这么多，你觉得这个世界是否着存在异常的状态？”
我眨了眨眼睛，我觉得现在就是一个异常状态。
【异常】
【异、常】
天花板上的家伙重复着，这个词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它动了起来，那条尾巴一下就将过道里的那个肥肿怨灵抽到了墙壁外边，接着它从天花板上爬了下来，绕着朝雾先生转了一圈后后肢着地站立了起来。
这样形容好像是在描述动物，但是它的姿势看上去真的很像靠四肢行走的动物站起来的状态。
朝雾先生像是在等着我的回答，他看着我，而怨灵硕大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也盯住了我。
呜哇，真是可怕，压迫感十足。
【被发现了】
【要、撤退】
【这是わ、わわわわ……わ、】
怨灵好像陷入了死机状态，开始重复起这一个发音，我猜它想说的是‘陷阱’，看来它也是生前有故事的怨灵。
如果它没有分出一根舌头缠绕住我的脖子，而那根舌头上又睁出了一只眼睛来盯着我，我一定能够更加的为它感到可惜。
我镇定自若：“异常？朝雾先生指的是什么？”
朝雾先生并没有给出具体的形容，他只是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感而发，不要在意这个。”
我在想，朝雾先生是不是被发生在泽村荣纯身上的事弄得怀疑起了人生。
虽然但是，即便是那些不可思议的幽灵和怨灵们，从本质上来说，这样的存在贯穿了我的成长过程，对我来已经说是司空见惯了的东西。
所以我并不觉得这个世界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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