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沦为俘虏
比之灭掉凉国更让北燕人惊奇的是。
那日北燕新主凯旋,身后的马车里竟还载了一个容貌娇艳的女郎。
北燕居于关陇一带,是其余北方数国,乃至南方魏朝政权都忌惮的国家。而仇池此前也是因为迫于北燕的胁迫,才有了和凉国结盟的意愿。
如今非但结盟没成,连盟友都被灭了个干净。
而仇池阴平郡主被掳的消息,不到一日便已在北地传开了。
那日娇珠晕过去后便整整昏睡了一日,直到强烈的口渴与饥饿感才迫使女郎在被追杀的血腥噩梦中惊醒。
再睁开眼时,便发现身处这所殿宇里。
金碧辉煌的大殿,室内的修葺装饰四处都是典型的鲜卑风格,墙壁上画着着凉国的图腾。上面还还挂着各式各样的兽皮,十分粗犷。
虽是寒冬,但殿内温暖如春,地上铺着厚厚的的印花毛毡毯,着实厚实暖和。
但此下种种迹象都显示着,她已被掳。
凉国乃鲜卑族贵族首领慕容凰所建,国号为“凉”,全盛时牢牢把控数十州、上百郡的统治权,可惜慕容凰死的早,到其弟慕容骏继位,国运骤衰。慕容骏是个骄奢淫逸的主,整日里只知醉生梦死,十几个州最后被他折腾的只剩下司州、冀州、幽州、豫州、并州、青州这关东六州了。
娇珠虽然知道慕容骏是个草包,可万万没想到他竟能没用到这种地步。
半月而已,便能亡了国。
后脑勺隐隐作痛,娇珠伸手摸了摸,发觉已经有个食指大小的包了。
真是硬生生磕肿的。
府里的姬妾动不动就柔弱晕倒,杨世林一见到便心疼得紧。而她昨日不过就想趁机展露一下自己只是个娇弱不能自理的小娘子,好让那人放自己一条生路,谁知晕的地儿没选好,一下子磕在了那方小土包上,那一下差点没把她给磕背过去。
所幸没有磕出大毛病来,女郎叹气。
娇珠赤着脚下了榻,踩在厚毯上,脚底绵软,甚是舒适。偌大的殿内除她以外并无旁人,娇珠心中觉得些许瘆得慌。
看着那紧闭的殿门,娇珠想都没想,小跑上前立刻拉了开来。
阿枝这晌正在门口坐着小憩,听到“嘎吱”响动便立刻睁开了眼,定睛一看,见是娇珠顿时又惊又喜,“郡主,你可算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见是阿枝在守着,娇珠顿时安心不少,一把拽住了阿枝的手腕,“快跟我进来。”
“阿枝,昨日我晕了后,可还发生什么事了?”娇珠闻完便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忽然发现自己用来装脆枣的腰兜不见了,瞬时瞠目,“阿枝,我的甜枣呢?”
听到娇珠这时候还有空关心甜枣,阿枝哇得哭出了声:“郡主,你清醒一点啊!咱们现在可是已经被掳了啊!”
阿枝继续抽噎,委屈地抹着泪,“郡主的送亲队伍被他们的军队拦截了,现在郡主的所有嫁妆都被他们给搜剿了,咱们带的那些陪嫁仆侍也被关压到凉国的地牢里了!”
“还好他们没有伤害郡主,只将郡主被送进了这里,奴婢就跟过来照顾郡主了。”
阿枝哭诉了一堆,可娇珠小娘子只听到了“嫁妆”两个字,俏脸一黑,“什么?他们还吞了我的嫁妆?!”
阿枝:“……”这时候是该关心这事儿吗?
“郡主,咱们可是随时会有性命之忧啊!”阿枝急声喊,想要摇醒面前这个不争气的郡主。
“那能怎么办呢,就咱俩这样子,想跑也跑不掉啊。”娇珠坐回了矮榻上,随意地打开了一个梨花木食盒,拈起了一块糕点送进了口里。
小娘子吃了几块红豆糕,终于有精力思考起昨日带着面具的青年来。
那人位于大军之首,地位定然不低。
“阿枝,你可知昨日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是谁?”
阿枝闻言顿时神色惊惶,凑近娇珠的耳边小声道:“郡主,那是北燕主君。”
娇珠闻言有所疑虑。
去年的仇池府宴上她曾远远见过北燕主君一眼,那北燕主君应当有五十多岁了,可那日城楼下那个可怕的男人听声音分明是个年轻男子。
娇珠又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阿枝顿时惊骇,又惊又怕道:“郡主,你快小点声。”
看着娇珠迷惑的神色阿枝立刻小声解释道:“郡主,这位可是北燕新任的主君,北燕旧主的侄子,听说在郡主和亲凉国的路上那段时日,北燕旧主还有他的子嗣都被他给杀了,现下他可是北燕延氏一族的唯一继承人。”
我的老天爷,世间竟还有如此残暴之人呢!娇珠面色惊骇,只觉有些心惊肉跳。
早就听闻北燕延氏一族都有世代沿袭的疯病。
北燕旧主杀’妻埋子,如今这位新主又杀害自己的亲叔叔夺权上位,果然是都是冷血的疯子。
明明殿内温暖如春,小娘子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此刻的娇珠完全不敢设想自己今后的处境。
这厮连自己的亲人都能杀害,更何况她这个不值一提的异国郡主呢。
娇珠打了个寒颤,好好的胃口也没了,只觉后脑勺磕到的地方更痛了。
见娇珠面色惨白,阿枝立刻小声劝慰:“郡主你别怕,奴婢昨天偷偷听到守门士兵的谈话,他们说你是北燕主君带回来的第一个女子,北燕主君定是对你有意的,等过几日回到晋安他定会将你纳为夫人的!”
“夫人?”娇珠惊呼,那双水润的眸子都瞠大了几分。
天老爷,她宁愿嫁给慕容骏那个老头,也不想嫁给一个六亲不认的疯子啊!
……
一袭滚金黑衣的男子大刀金马地坐在凉国宫殿的王座上,马尾高束,微侧着脑袋,骨感修长的手指随意拨了拨左耳上的狼牙耳坠。
那双漆黑的长眉上挑着,让那右眉的刀疤愈发冷厉起来。尖利的犬牙微露,嘴角挂着一抹冷津津的笑意。
不过十九岁的年纪,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嗜血的戾气。
一想到就在几日前,他们这位年轻的主君一人屠了整个凉国王室,此刻站在这里的这些凉国老臣便已两股战战,瑟瑟发抖。
不过这也怪不了他们。
就在延肆领兵攻城当日,那些拒不投降的大臣通通都被一刀割破了喉咙,当场毙命。而尸体则全被扔到了深山喂狼。
唯有几名年岁大的老臣顾及家中妻孩,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认了这个暴虐的主君。
凉国被灭,北燕的国土自然又扩大了不少。
就在几名老臣商议如何处置邺城那些流民时,竟得知这位北燕主君竟是来凉国和亲的阴平郡主一并掳了回来。
顿时众人哗然。
毕竟被掳的可是北国赫赫有名的第一美人。
就在有大臣小心翼翼地提出让延肆给仇池郡主一个位分时。
“主君,这仇池郡主自然本是前来与凉国结亲的,如今凉国易主,这和亲的郡主是不是也得有个名正言顺的封号才是。”
那高坐之上的人闻言懒散地抬了抬眼皮,似乎是才记起了昨日那在城楼面前吓晕过去的少女。
“封号?”延肆挑了挑眉,锐目直视那位说话的老臣。
老臣顿时心头微鼓,结结巴巴道:“是、是啊,这仇池郡主可是、可是有名的北国第一美人,主君理应、理应给其一个合适的位分,以示两国……两国交好才是……”
延肆听到,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似的,捂着肚子在王座上笑得前仰后合。
众人惊惧,面面相觑,顿时不知所措。
延肆虽弯着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眼神却带着讥冷,“他仇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交好?”
“告诉杨世林,他若识相便拿武都郡来孝敬我,若是不拿,他女儿的性命自是难保。”
一席话堵上了诸位老臣的嘴巴,他们虽觉得这位新主属实没有规矩,可又害怕延肆动不动就拉人出去砍头的暴习,瞬时大殿中无人敢再多提一句。
这位北燕新君上位没几日便将他们凉国都城夺下,如今又掳了仇池的阴平郡主作人质威胁仇池交出手中的武都郡,此行此举,简直令人发指。
而阴平郡主沦为北燕俘虏的消息一放出,仇池府中上下,已是一片哗然。
“拿武都郡换?!”杨世林从榻上惊坐起,一脸的愕然。
“是啊杨公,延肆他发话了,若是我们不交出武都郡,他便会杀了郡主啊!”使臣面色愁苦。
“可恶!延肆他简直欺人太甚!”杨世林攥拳,一脸愤然。
延肆一个弑亲上位的畜生,竟是比他的叔叔延烈还要贪婪残暴的多。延烈在时,仇池与凉国互为唇齿,相互依托,北燕虽有吞并之心,可也不敢轻易地攻打其中任何一方。没想到延肆这条疯狗竟是趁着娇珠出嫁前凉的时机,一举攻占了邺城。
如今还拿娇珠的性命来要挟他,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仇池本就只有武都、阴平二郡,如今一下子就要他交出武都的管辖权,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而且在杨世林看来,延肆的野心可绝不止这小小的武都。
“拿城池图来!”杨世林咬牙,朝一旁的仆侍挥袖。
“不行!”匆匆进屋的紫衣妇人连忙拦住了正要去取图的仆役。
“奴婢见过大夫人!”仆役连忙行礼。
“夫人,你怎么来了?”杨世林看向契丹夫人。
“夫君,万万不可啊!”契丹夫人掀裙跪下,神情愤懑,“夫君,若是你真的交出了武都,仇池岌岌可危啊!”
“这件事你无需多言,我心中自有分寸。”杨世林背过身去。
“主君明明知道那延肆的目的就是我们仇池,若是轻易交出了武都郡,那完全就是引狼入室啊!”契丹夫人,“更何况若是夫君交出了武都郡,又如何向魏朝那边解释,若是魏朝那些士族认为夫君你投靠了北燕,届时又该如何自处呢?”
杨世林当然知道延肆现在不来攻打仇池的原因。凉国被攻占得虽快,却也是耗费了北燕一些兵力的,若是北燕再与他们兵戎相向,显然有些兵力吃紧。更何况还有阴平郡主这个人质在手里,延肆自然更不着急对仇池动手了。如今先拿武都郡用来修养身息,他日北燕一举攻下仇池都城是早晚的事。
而且契丹夫人说的也没错,轻易交出武都绝对会引起魏朝不满,届时若是魏朝出兵,仇池只会陷入两难之境。
可杨世林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的女儿还在那疯狗的手里,他总不能连自己女儿的性命都不管不顾吧。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可娇珠还在他手里啊,若是我不交出武都,那娇珠怎么办!”
“娇珠她是魏朝皇帝亲封的郡主,她知道夫君的难处的,以她一个人的命换整个仇池人的命,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夫君,她是你的女儿,但仇池那些百姓们也是你的子民啊!”契丹夫人望着杨世林神色复杂,“她若是为仇池而死,也是她作为阴平郡主的无上荣耀啊!主君!”
“是啊杨公,若是交出武都,那仇池必是要亡啊!”
“恳请杨公三思啊!”
“恳请杨公三思啊!”
“恳请杨公三思啊!”
府中先生门客纷纷跪了一地,皆是声泪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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