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渴望（一）
就这样你来我往，转眼就到月底，简洁告诉宋旻，她还是要回去。
临走前一天，宋旻拖着个行李箱来见她，顺便帮她收拾行李，她是真的很节约，也是真苦，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个不是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可她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又想起那天的面都坨了，她还坚持要吃，宋旻不免心疼。
“谢谢你啊，还给我买行李箱。”简洁合上箱子，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欢。
“这样拖着走不累。”此刻笼罩在宋旻身上的除了离别苦还有说不出的心酸。他又想起简洁拎着两袋行李一步一步走远的背影。红姐说她家里很困难，他那时听了，没有感触，与她一次又一次的接近，宋旻真希望她家里不要那么苦，希望她可以像许多同龄人一样，开开心心、简单、轻松地过好每一天。
可如果那样，就遇不到她了吧。
简洁拉好拉链，把行李箱扶起来放到一边，看到他脸上复杂的表情，走过去抱住他，整个人靠在他怀里。
“我会想你的，宋先生。”她也舍不得啊！与他近距离接触不过半月，可不知道为什么，和他拥抱在一起心里就觉得很踏实。
“我叫宋旻。”宋旻紧紧抱着她。这些日子他几乎每天都来，她这一走，他又要回到那个冰冷的家了，没有人等他。他竟然习惯了每天下班后给她发一条短信，内容无非是我下班了，现在过来，或我今天有事，不能来；习惯了每一个在这间屋子的清晨，起床后给她留一张纸条，写上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比如我下楼去买早饭了，或是我去上班了，早安；习惯了每一个夜晚，与她相拥入眠，有时会说几句闲话，有时静悄悄的，一个人的时候，会想起和她说过的那些话，也能很快入睡。真奇怪，都说习惯养成要21天，可和她在一起不过十几天，他竟有了固定的习惯。
“宋明？”
“上面一个日，下面一个文。”
“旻，真好听，是秋天的意思吗？”
“也许吧。”
“你上次说你家很远，有多远？”
“2800多公里，坐火车一天半。”
“30多个小时？”
“嗯。”
“你要小心，”宋旻往她外衣包里放了几百块钱，“一路平安。我明天不来送你了。”
“嗯。”说着说着就更不舍了，连声音都变得哽咽。
好像有千言万语，又不知道说什么，宋旻闭上眼睛，真想这么抱着，就不放手了。
宋旻刚走，思念已漫延，从窗户望下去，大马路上似乎还残留有他的足迹，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吗？无时无刻，不想你——简洁把它写在本子上，宋旻把它藏进心里。
要不是小意给宋旻打电话，他都快忘了自己对余思雅的责任，他很久没去看她了。
他应该去看她。
通往住院部大楼的这条路格外艰难，宋旻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余思雅，怎么化解她和她母亲之间的矛盾，也许他去了，只会添乱吧。
望着楼里的灯，宋旻踌躇不前。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明明一直都在往好的方向走，怎么越走越糟？
站在病房外，里面并没有传来他预想的吵得不可开交的声音，他再次犹豫了。
病房里余母深感无奈，骂也骂了，劝也劝了，可余思雅连话都不愿和她多说一句，甚至不愿多瞧她一眼，就坐在阳台，自始至终只说了句：“我哪儿都不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女儿好起来。
“你到底是折磨谁啊？”从余思雅出事以来，余母一次比一次力不从心，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时间到了，她不得不走：“把饭吃了。”
走了几步她忽然又回头：“妈妈很担心你，但我现在必须要去机场，要见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不能陪你，你要把饭吃了。”
几乎是同时，母女俩的泪水湿了眼眶，只是余母强忍着，而余思雅潸然泪下。
看到余母出来，宋旻问候的话还没准备好，就听她说了句：“好好劝劝她。”然后她头也不回，消失在楼梯的转角。
连她都没有办法，他能拿余思雅怎么办？
“宋总，您来啦！”小意取了药回来，宋旻仍站在门外，没有进去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宋旻点了点头，问道：“她，怎么样？”
“身体比之前好，心情，时好时坏。”小意把药递给他，“您进去看看？”
和上一次看到她的背影不一样，这次有的只是不安和陌生的感觉。
“把灯关了。”冰冷得没有温度的语气，让人心生恐惧。
宋旻照做，把灯关掉，把药放下。端起餐盘朝她走去。
“你也觉得我不知好歹是吗？”
宋旻一愣，停下脚步望着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连靠近她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无人回应，余思雅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回头一看屋子里真有个人，不是小意。怎么会是他？
宋旻走过去，把餐盘放在小圆桌上。
她脸上全是泪痕，眼睛都肿了还在流泪，奇怪的是没有哭声。宋旻抽了张纸想要替她擦掉眼泪，俯身靠近时余思雅往后一躲，动作很轻，宋旻却迟疑了。
他把纸捏成一团攥在手心，推着轮椅到桌边：“我去叫小意来。”
“我同意，”宋旻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余思雅幽幽的声音，“我同意离婚。你叫律师来，我会签字。”
“先吃饭吧。”宋旻没有回头，他想余思雅应该是面无表情的，和结婚时一样。
在外面坐了好一阵，见小意端着盘子出来，里面的饭菜几乎没动。
“吃了几口，说吃不下。”小意对他说道。她也是劝了半天，余思雅才勉强吃了点。
“她一直这样？”
小意摇摇头：“有时候是这样。”
“不过我都会劝她多少吃点儿。这几天都好，都按时吃饭，吃得也多。”小意补充道。
宋旻起身，望了眼病房：“照顾好她。”
“宋总，”小意叫住他，“您，说通了吗？”
“她愿意住就住吧。”
小意点了点头，住哪儿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工资照发，只是这么长久地住下去，她担心余思雅不会好了。在家至少有家人的陪伴，在这里余思雅常坐在阳台发呆，如果不下楼就好像与世隔绝一样。
她以前最讨厌住院，怎么现在成这样？
但即便这样，余思雅心里还惦记着小意，让她不要一直陪着，有护工，她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小意听了，就更不愿意走了。
小意叹了口气，现在还有谁能劝得了她啊？
来时月亮刚刚升起，天边还有落日的余晖，这会儿月亮已高高挂在天上。初见余思雅时，她就像天上的月亮，可望不可即，宋旻对她谈不上一见钟情也没有日久生情，但她的模样和性情总能让人眼前一亮。
仔细算算，和她结婚三年多，他也想靠近可始终无法靠近，她从月亮变成了星星，离他越来越远了。
真的要离婚吗？
回去的路上宋旻接到简洁的电话，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样，可人就只有一颗心啊，他该怎么选？
“你睡了吗？”捡起从包里掉出的钱，简洁诧异又感动，编辑了几条短信都没有发出去，最终还是忍不住打了电话。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啊。
“没睡。”
“谢谢啊！我很感动，也很开心。”
“什么？”是年龄的差距吗？有时和她聊天，宋旻不能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你早点休息，晚安。”简洁坐在窗台，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美滋滋的。
临近梨木园，宋旻突然掉头，直奔简洁的方向去。她说的是钱吧，不过几百块钱
车子驶到小区，楼上的灯已熄灭，坐在车里宋旻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是想离她近些。想和她说说话，不用刻意找话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用担心说错话。
就在宋旻准备离开时，楼上的灯又亮起，他拿起手机按下那个陌生号码，那头传来她关切的话语：“怎么了？”
宋旻望着那盏灯，那是属于他的灯，温暖、炽热，令人神往。
“你会回来吧？”
“会。”
简洁没有多的话，简单而肯定的回答给了宋旻最大的安慰。
她放下手机，给向日葵换水，等她回来花儿就蔫了吧，可又不能带在身上，天天看着。换好水她拍了张照，没有刚醒时鲜艳，她不自觉一笑，怎么那时没有想到拍照呢。
宋旻放下手机，没一会儿楼上的灯又灭了。这一片很静，没有什么夜生活，广场上早就散了，只有月亮还孤独的挂在天上，接近十五，越来越圆了。他好像突然明白古人触景伤情的心境，面对万事万物都能写一首诗出来，只是他不会写，也说不出，心里闷闷的，纵然月光再美，他也无心欣赏。
他想如果他不是宋旻，是不是就能离简洁再近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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