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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乾坤未定


  萍儿抿唇轻笑道:“襄王的冤枉,不过是希望这一生能够平安自在。皇后娘娘看中奴婢,将奴婢留在身边伺候,这是奴婢的福气,也是襄王的福气。不是吗?”

  瞿文沣听了萍儿这话,不由得微微一愣,垂眸凝望着她那映着白色月光的小脸,心里微微一动。

  “你很聪明……”

  瞿文沣温润的声音带着几分赞许,听在耳里却别有一种磁性的味道,只觉暧昧。

  萍儿眸光微闪,一颗心如小鹿乱撞,暗道:“传闻不是说,文沣皇帝有龙阳之癖吗?可为何他看我的眼神,竟让我一颗心砰砰直跳?”

  想到这里,萍儿不禁垂下头来。

  然而,分明已经不再去看瞿文沣的脸,不再与他的目光对视,萍儿却脸颊不禁微红起来。

  虽然此时天色昏暗,旁人未必能看出,但萍儿却只觉两边脸颊火辣辣的,不禁暗道:“莫非,这并非是皇上的问题,而是我自己……”

  想到这里,萍儿便没有再让自己想下去,强行制止了内心的想法。

  忽听瞿文沣道:“走吧。”

  萍儿回神,忙跟上瞿文沣。

  一直随着瞿文沣进入了御书房,只见瞿文沣端坐在龙椅上,萍儿不禁垂下眸来。

  只听瞿文沣说道:“你的曲子弹得不错,再给朕弹一曲吧。”

  “是,皇上。”

  萍儿福身答应着,当即又弹奏了一曲,口中朗朗念道: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鹄南翔。

  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

  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

  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一首曲罢,瞿文沣神色却不禁变得有些沉重,沉声说道:“你是想起了你的意中人?”

  萍儿眸光微闪,不禁诧异。

  原来她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突然想起哼唱这首歌,如今在瞿文沣的口中,怎么倒好像是因为相信了她之前的话?

  从来没有一刻,萍儿竟如此为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后悔。

  仔细想来,原本也是出于对自己和瞿文渊的保护。这么一想,萍儿心里便又舒服了许多。

  瞿文沣见她沉默不语,只当是被自己猜中了心事。

  他整齐斜飞的剑眉不禁一拧,道:“朕真是好奇,你那薄命的意中人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能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萍儿闻言,回神望着瞿文沣,道:“回皇上,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不值一提。”

  “哦?是吗?”瞿文沣冷笑一声,“既然是无名小卒,想来也一定是有过人之处吧?”

  萍儿微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道。

  只听瞿文沣继续问道:“怎么?不能跟朕说一说吗?”

  萍儿沉吟了一瞬,只得说道:“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瞿文沣闻言,不禁一愣。

  一直以来,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极有风度的人,也从来不会与人争论什么。

  可今日,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失了风度?

  一时间,瞿文沣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不禁面露一丝难色,转移话题问道:“你的曲子弹得不错,可是襄王教你的?”

  萍儿垂眸,只得谎说道:“多谢皇上谬赞。奴婢的琴技的确是襄王殿下所授。”

  瞿文沣轻笑说道:“如此说来,襄王的琴技岂非更加高超?”

  见萍儿垂眸不答,瞿文沣又笑道:“又或者,你是青出于蓝?”

  “奴婢的琴技只是皇上不嫌弃罢了。”萍儿垂眸谦逊说道。

  瞿文沣抿唇一笑,道:“究竟如何,待改日朕请襄王来,听他演奏一曲,便知究竟是襄王尤胜于你,还是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萍儿闻言,只是垂眸,一时间也不知应该如何回答瞿文沣。

  瞿文沣见她似乎拘谨得很,星眸微微一闪,问道:“襄王可有教你下棋?”

  “回皇上,奴婢的棋艺只是皮毛而已。”萍儿垂眸说道。

  瞿文沣闻言,抿唇一笑,道:“今日朕本来打算与襄王下棋,谁知因晌午朕与他对饮太欢,两人皆喝醉了。如今你在正好。你与朕先下一盘棋,让朕先摸摸襄王的‘底’。”

  萍儿闻言,眸光微微一闪,不禁暗道:“早听说文沣皇帝附庸风雅,不喜朝政,却十分喜欢在琴棋书画上面用心。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想到这里,萍儿点头说道:“若皇上不嫌弃奴婢笨拙的话,奴婢自当尽力一试。”

  反正她也好久没有下棋了,此时听瞿文沣说起下棋,倒也一试技痒得厉害。

  瞿文沣闻言,顿时笑道:“如此甚好!”

  当即命吴霜摆了棋盘和棋盒,踱步到那临窗的位置坐下。

  瞿文沣抬眸望着萍儿,说道:“过来。”

  短短的两个字,虽然听起来没有半点命令的口吻,却是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仪。

  萍儿踱步走到瞿文沣跟前,恭敬向他行了一礼,才在瞿文沣旁对面的位置坐下。

  只见瞿文沣掀开身边的棋盒,见里边是黑色的棋子,于是轻笑说道:“你先下吧。”

  说罢,右手成爪,便将整个棋盒端起,放在了萍儿跟前。

  萍儿美眸微微一闪,说道:“皇上是君,君是为天,哪有奴婢先下的道理?”

  说罢,便将瞿文沣端过来的黑色棋子,又重新摆在了瞿文沣的面前。

  瞿文沣眸光一闪,看着萍儿的眼神似是蕴含着其他什么情愫,抿唇微笑说道:“朕既然让你先,你便先下,这是朕的旨意。难道你想要抗旨不能?”

  他的语气虽然强硬,但唇角却含着笑,一时间萍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吴霜在旁看见,不禁微笑说道:“依奴才看,皇上和飘飘姑娘也不必你推我让的,奴婢倒是有个好主意,皇上和飘飘姑娘可要听么?”

  早听说文沣皇上宠爱的是身边的小太监,如今看这吴霜生得俊美不凡,言行举止不似寻常的小太监那般拘谨,且他浑身上下的衣着布料皆是难得的蜀锦,想来便是众人口中的那个“得宠”的小太监了。

  正要开口说话,便见瞿文沣看着吴霜,轻笑说道:“一向就你的鬼主意最多。你且说说看,你有什么好办法?”

  只见吴霜鞠身应喏一声,便上前,分别从两个棋盒中抓出一字,放在身后。

  吴霜微笑说道:“皇上和飘飘姑娘且猜猜看,奴才的左手和右手分别是什么?若是猜对的人便吓下棋。如何?”

  瞿文沣闻言,不禁朗声一笑,道:“这个主意不错,便照你的意思办。”

  说罢,只见吴霜绕在背后的两个手臂似转来转去,想来应该是在随意调换两只手中的棋子。

  一会儿,吴霜才双手握拳,伸出手来,向瞿文沣和萍儿微笑说道:“还请飘飘姑娘和皇上猜吧。”

  萍儿便道:“皇上先猜。”

  瞿文沣略想了想,道:“朕猜左边是黑色,右边是白色。”

  萍儿抿唇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只猜与皇上相反吧。”

  吴霜点头,于是将双手同时摊开,只见左边掌心是一颗黑色的棋子,右边掌心里是一颗白色棋子。

  萍儿微笑说道:“皇上猜对了,便是皇上先下吧。”

  瞿文沣闻言,点头微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朕就却之不恭。”

  说罢,便将棋盒摆在右手便,从里边拿出一颗黑色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萍儿微微一笑,便也从放着白色棋盘的盒子里,拿出了一颗白色的棋子,落定在棋盘上。

  如此,两人你一字,我一字,便下了起来。

  吴霜立在旁侧,见他二人争锋相对,竟然是皆不退让半分,吴霜不禁抿唇微笑说道:“皇上的棋艺依然十分了得了,如今想不到竟是遇到对手了。奴才原本以为飘飘姑娘定是会想让呢。”

  萍儿闻言,微笑说道:“拼尽全力,便是对对手最好的尊重。我自然是要拼尽全力,如此才能对得起皇上,也是对得起此时此刻与皇上下棋的时光。”

  瞿文沣闻言,不禁抬眸望着萍儿淡淡一笑。

  之前他还在绞尽脑汁想究竟如何下棋嬴了萍儿,此刻却不禁抿唇微微一笑,心里越发轻松了许多,便也松懈了一些。

  不觉落在一子,萍儿不禁笑道:“皇上大意了!”

  瞿文沣闻言,定睛一看,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没有看到这是萍儿设的陷阱,当下不禁懊恼起来,叫道:“哎哟,朕当真是大意了!”

  萍儿笑道:“可是举手无悔大丈夫哦。皇上即便下错了,倒也是只能当‘故意’让了奴婢了。”

  瞿文沣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喜道:“乾坤未定,胜负未分,你岂止朕是要‘让’你了。”

  萍儿闻言,笑而不语,当即落下一子。

  瞿文沣于是又拿起一子,专心致志地下起棋来。

  两人你一子,我一子,如此下了足足半个时辰。

  待后来吴霜数目的时候,竟然两人打成了平手,不输不赢。

  萍儿微笑说道:“皇上果然了得,不过奴婢也不差。”

  瞿文沣朗声一笑,道:“不算不算!之前若非朕落错一子,只怕这局应该是朕嬴了你。”

  萍儿笑道:“正如皇上方才所言,乾坤未定,胜负难料。皇上又岂知,若非方才落了那一子,皇上又焉能与奴婢打成平手呢?”

  言下之意,倒像是那一子并非输赢的关键,若瞿文沣要与她打成平手或是要输给她,便都是情理之中的了。

  瞿文沣冷笑说道:“口气倒是不小。”

  虽然如此说着,倒也没有半点懊恼的意思。

  萍儿抿唇微微一笑道:“之前是皇上自己说的,这棋盘上可没有君臣之分。奴婢此时只是作为皇上的‘对手’,自然是不用惧怕皇上的。”

  瞿文沣登基多年,除了萧太后,再没有第二个人敢如此对他毫无惧怕之心。

  当下见萍儿似乎玩得欢了,一时竟将“本性”显露了出来。

  而她的本性,又正是瞿文沣在这宫里、在其他人身上都没有见到过的,当下只觉弥足珍贵,心里越发对萍儿多出了几分好感来。

  但此刻,他却是故意要刁难萍儿一番,微笑说道:“朕何时说过这种话?你这么说话,可知是‘欺君’呢?”

  萍儿闻言,笑道:“皇上明鉴,奴婢可没有撒谎。皇上虽然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此话,但方才皇上让奴婢先下棋,又与奴婢谦让一番,可是没有半点‘皇上的架子’。言行举止不是在告诉奴婢,棋盘之上并无君臣呢?”

  “这……”瞿文沣听了萍儿的话,一时不禁词穷。

  只听萍儿微笑着继续说道:“更何况,皇上与奴婢下棋皆是互不相让,皇上既然看出奴婢有求胜之心,若皇上想要嬴奴婢,直接摆出皇上的架子,命令奴婢必须让皇上嬴就是了,何必如此绞尽脑汁呢?”

  瞿文沣被萍儿“无情”地拆穿,不但不恼,反而笑道:“可有人说你口齿伶俐?”

  “自然是有的。”和瞿文沣下了一盘棋,又相处了几个时辰,萍儿的胆子也越发大起来了。

  瞿文沣又笑着说道:“那可有人说你的嘴巴实在太厉害,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萍儿微微一愣,这才知道瞿文沣是拿她取笑,当即说道:“这么不礼貌的话,可不会有人说呢。”

  瞿文沣闻言,不禁一笑,道:“你且再与朕下一盘,看朕嬴了你时,你还能不能如此嚣张,竟然敢说朕不礼貌。”

  说罢,于是吩咐吴霜将棋盘上的棋子,重新分别装在两个棋盒里边。

  一时装好了,瞿文沣道:“还是用方才吴霜的方法,定你我谁先下。”

  “好。”萍儿点头便是赞同。

  于是吴霜又拿出黑白两颗棋子,放在身后混淆一番,重新藏于两拳之中,问道:“皇上和飘飘姑娘谁先猜?”

  萍儿看向瞿文沣,道:“还是皇上先猜吧。”

  瞿文沣点头说道:“这本是一比一的概率,那么朕也就不推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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