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煎药

将师傅称好的血荼蘼放到一旁，姜附来到绿苔身后，他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其余煎药小厮的起哄，可姜附并不在意，只是找了个话题：“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还是你来煎药？“
  “怎么，我不能来吗？”绿苔立刻红了脸，不知是被烟呛的还是害羞，她一边拿起蒲扇一边反问道，“姜食医今日又苛责你了吗？”
  “怎么会呢，我只是担心你等得着急了。师傅对我严厉也是为我好。”
  姜附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却担心的是绿苔看见了自己被师傅训斥的丑态。
  “既然担心我久等，那不如早点拿出来吧。”绿苔伸出一只手。
  半夏走了出来，看到绿苔向姜附讨要方子里的血荼蘼，说道：“师傅刚刚才称好，只是眼下还没有到加血荼蘼的时候，等会让姜附帮你拿。”
  还是来晚了一步，绿苔保持着表面上的镇静，计划落空，她的心里本应该是失望的，可是此刻她心里却有了一丝解脱，原本她的计划是让她早来一点，在称药到煎药之间动手脚，毕竟煎药的地方人来人往，并不是一个下手的好机会，这样一旦东窗事发，还能嫁祸给药膳局的人。
  绿苔没有想到那些话不过是半夏随口的说辞罢了，按照药膳局的规矩，为了减少误差，凡是精细药材，煎煮之前需得经过三人的称量读数，确认之后方可入药，这规矩常人不知，半夏心里却清楚，眼下那剂血荼蘼只经了师傅姜食医一人称量并算不得数。
  “师兄你是喊我去复校的吗？”姜附问道，看着绿苔不解的眼神，姜附又低声给她解释了一下药膳局的规矩。
  既然说是药膳局的规矩，那自然是轻易不能讲给外人听的，虽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被有心人听见，难免生出不必要的祸端，半夏看着自家小师弟这殷勤模样，不禁有些无语。
  情况一波三折，机会来了，绿苔却纠结起来，她凑近药炉，看着还未沸腾的小药盅发呆，袖子里那粒蜡丸已经软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绿苔在心里想着，若是找不到进入药膳局内堂的机会，要怎么才能支走身旁的姜附，按照前几次煎药的来看，这小子的视线可是一分一秒都不会从自己身上挪开的。
  姜附也想到了这一点，抿抿嘴朝师兄半夏辩解道：“师兄，绿苔她又不是外人。“
  “呦呦，不是外人，绿苔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龄了”不知是哪个小厮起哄说道。
  “不是外人，你是不是想让绿苔做你的内人？”
  “绿苔日后可是姜食医的儿媳妇了！”
  ……
  绿苔听见这话，不禁微微怔住了。爹娘死后，这个被叔婶送入宫中的小姑娘可谓受尽了世态炎凉，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她暗中投靠了王后，刻意接近心思单纯的姜附……
  她又不是外人……姜附一句话不经意间暖化了绿苔心中的冰块，那粒包裹着血荼蘼的蜡丸也随之融化在她的袖子里。
  将药炉暂时托管给一个小厮，姜附将绿苔和半夏带进了膳药局的内堂。
  称量，记录。
  短短的一刻钟，绿苔捏着自己的袖子在内堂里踌躇又踌躇。
  姜附和半夏依次记录下自己的读数，均是一两三分，不差分毫。
  ”姜附，你叫她进来做什么？“
  “那边人多嘴杂，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
  “师兄，我知道吧绿苔带进内堂不合膳药局的规矩，可我只是想在这个场合清师兄做个见证。“姜附脸上是少有的严肃模样，“我只是师傅的采药途中收养的弃婴，若不是师傅，怕是早就变成了荒郊野外的一副枯骨。“
  “姜附你是想请师兄来见证什么？“半夏咬紧了那个”姜“子，姜附是姜食医收养的弃婴一事他也知道，只是为了避免姜附受他人议论，药膳局上下都商量好了装作不知情。
  “绿苔，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等我三年好不好？我知道你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不应该耽误你，可是我也不想让你跟着我过苦日子，等我三年，我成就一番事业就来娶你。”
  正在绿苔被姜附突如其来的告白感动得不知所以的时候，半夏却冷冷说道：“你就准备让人家姑娘干巴巴地苦等你三年？“
  这……姜附不知道所以地看向半夏，师兄，你难道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臭小子，你不得给人家姑娘一个信物？”
  信物？姜附根本没有准备，他只是不想绿苔再被别人议论，也不想让自己和绿苔再暧昧下去，所以便直接表明心意，只是自己的话怎么说着说着就像求婚了一样。
  半夏从袖子里抽出一只长匣子递给姜附，“不是给你的，是师傅给他老人家未来的儿媳准备的。”
  姜附接过半夏递过来的匣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只沉甸甸的金钗，他郑重地将金钗递给绿苔。
  “姜附，等会就劳烦你来煎药吧，我被烟迷了眼。“绿苔终于下定了决心，倘若她真的这样做了，虽然可以得到王后的奖赏，但她和姜附之间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想让无辜的人再受伤害，也不想让关心她的人受牵连，绿苔捂着眼睛，推开了想上前关心自己的姜附，跑出了药膳局……
  ……
  英儿暂住的偏殿里，青柳一个花白头发的妇人单膝跪在屋中。
  “城主，属下是隶属于妘卫二十一中队，侍女绿苔的纸扎就是从我家店里买的。”
  妇人抬起头，眼神里全是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锐利，“侍女绿苔卯时一刻来到我店里，卯时三刻离开，这是她所购买的物品清单.”
  “属下也打听过了，姜食医的弟子姜附今日未曾出宫。”说话的是青柳，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点懒散的样子。
  英儿听罢只是点了点头，把玩着手中甄寻还回来的金钺片问道：“从镐都迁到洛城的妘卫多么？”
  “禀城主，有五千余人，其中百余人是身怀绝技的能人异士。”
  “你也是那百余人之一吗？”
  “是。”
  妇人从一旁的花瓶里抽出一根兰花叶子，翻转之中，一根狭长的叶子便在她的指尖变作了一只张开翅膀的仙鹤。
  一个哄小孩子的玩意儿罢了，算不上稀奇，纵是如此，英儿还是打算给妇人留一个颜面，伸开手示意夫人把草编鹤拿上来让自己仔细欣赏。
  妇人微微一笑，朝着仙鹤吹了口气，绿色的草编鹤便拍拍翅膀在屋子里飞了一圈，最后雯雯落在英儿的掌心。
  青柳和英儿都被妇人的这一绝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就在英儿观察着草编鹤的时候，默奴端来了一碗棕色的汤药。
  “绿苔送来的吗？”
  默奴点了点头。
  英儿拿出前几日药膳局送来的丹药，小瓶子一打开便是鸡冠凤凰草的香味，取出一粒吞了进去，英儿示意默奴将药碗放在桌上。
  “城主，这个绿苔不可信。“青柳提醒道。
  “我自有分寸。“英儿将碗里面的汤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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