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局
1月19日，襄樊最豪华的一家影院内，莫南带着跟自己回家过年的男朋友正在前台买票，两人临时起意才来看电影，盯着电子屏瞅了好久。
“看《新少林寺》吧？”
“我同事看了说没意思。”
“那《创战纪》？”
“什么破片啊，都没听过，看《人在囧途》吧。”
“就知道看大熊！”
叽叽歪歪的就是不买，售票员声压住火气，笑道：“二位选好了吗？后面还有很多观众在排队。”
“呃，那就《人在囧途》吧！”
李漫、杨密虽然都是大熊，但她回家途中看到的海报徐山争、王保强占据了大头。莫南接过两张票，13：40，还有十分钟。
等他买完饮料和爆米花，刚好进场。
观众蛮多，坐了有七八成，一段无聊的贴片广告之后，银幕一闪，显出总局的龙标，紧接着是青云、光线、藤讯影业的LOGO。
徐山争自己也投了，但他并没有自己的片头动画，只是简单的文字说明。藤讯影业则是从青云这购入的投资额。
影片开头，就是戴着假发的李成功（徐山争），人模狗样地坐在那儿吃西餐，两边的大鬓角跟猫王一样。
半框眼镜，神情欠抽，头发四六分，标准的毒舌贱男。
跟着画面一转，露出王保强的大脸，脑袋上裹着白布巾，一嘴浓浓的苞米茬子味儿：“啥啥啥，写的这是啥！”
“哈！”
有观众发笑，不是逗乐的，而是有点腻歪。
“这么多年都不换戏路，演啥都是傻根。”
“这形象能当演员就不错了，不过瞅着挺老实的，也没啥绯闻。”
呐，这大概就是王保强目前在大众心里的印象。
徐山争第一次当导演，节奏掌握得却很纯熟，干净利落地交代了故事背景：李成功，公仔公司老板，家有妻女，外有情人。牛耿，挤奶工，厂子亏损发不出工资，便代厂长去长沙讨账。
机场内，牛耿拿着票问：“这是到长沙的吗？”
“是的。”
“我这是站票还是坐票？”
“……”
“登机口2B座位号13C，去吧，再见。”
“哈哈！”
又有人笑，这回是被逗乐的。咱们说用梗，新鲜度很重要，时机也很重要，玩得就是个恰如其分。
牛耿头回坐飞机，“2B13C”很符合他傻不棱登的德行，他问出的话也很自然。
莫男和男朋友坐在中间，本是打发时间的，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结果发现，哎哟，竟然不会尴尬诶！
只见王宝强抄着平底锅和菜刀，扯着嗓子跟安检人员嚷嚷：
“这个不让带，那个也不让带……行，这些我去托运，但这瓶牛奶为什么不让带？”
“不好意思先生，民航局有规定，液体一律不准带上飞机。”
“我坐火车都让带，为啥飞机就不让？”
“不好意思，如果您坚持要带上飞机，可以跟您的菜刀一起托运，或者您现在就喝掉。”
“……”
好吧好吧，宝宝心里苦，宝宝不开心了，宝宝有小情绪了。于是宝宝神色一凛，扬起脖子就开始灌，看着王保强咕咚咕咚的喉咙骨和顺嘴溢出的牛奶。
戏里的李成功：“人才啊！”
戏外观众：“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是一个大写的懵逼，莫然正喝着饮料，噗地就喷了——这片儿，有点意思！
“你知道什么叫春运吗？我给你听听……”
“嗡！”
李成功拿着手机一亮，爷们儿嚷嚷，女人吵吵，孩子哭闹，车站广播，小食兜售……如同将一个人的嘈杂复制放大一万倍的声音，轰地一下透过银幕扑面而来。
“哇！”
观众被吓了一小跳，又熟悉又陌生。其实很奇怪，春运是过年的常态现象，但以春运为背景的贺岁电影却非常少。以前有那么几部，可惜缺少商业性质，只能悄没声息的扑街了。
所以《人在囧途》的这一幕，这些刚经历春运的观众们看的很是感同身受。生活的亲近感，俗称接地气，是很重要的一个观影元素。
“都是美女啊！”
“谢谢叔叔。”
“叔叔？太夸张了，我90后的。”
“啊？老板，看着不像啊！”
“我90后上大学的。”
“那也不小了！”
李成功和牛耿先是坐飞机，飞机遇雪，然后改乘火车，结果买了同一张座位。而这几句对话，惹得观众一阵轻笑。
典型的双主角配置，一个一本正经，一个吐槽拆台。
牛耿就是个直肠子农民，除了朴实还有点执拗。而李成功这个无良商人却又没完全泯灭良知，很像社会上的绝大多数人，对社会失望，不信任陌生人，自己却也在道德边缘徘徊。
相比那些黑白分明的角色，李成功的角色更容易让人信服。
“各位旅客请注意，铁路前方一公里处有塌方，车辆暂时无法前行，请各位旅客做好下车准备……”
电影的主线就是回家、要债，剧情的发展紧随交通工具和地点转换。火车遇到塌方，只得下到半途的一个小乡镇，两人坐小客车去城里，结果路面塌陷。
一番小冲突过后，总算乘拖拉机到了汉口，坐上了去长沙的大巴。
剧情收没收尾，看进度条就知道，果然，桥又坏了，大巴转回了汉口。时已入夜，两人只得找家小旅馆凑合一宿，接着，便到了全片最搞笑的一个段落。
“开一间？你们两个男人开一间？”
“对。”
“快点，困死了。”
“不是，你们两个男人啊？”
“哈哈哈！”
旅馆大妈一脸懵逼的样子，再加上一口地道的江城话，观众看得倍儿痛快。
李成功不愿跟牛耿睡在一张床上，自己裹着大衣蹲了半宿，终究忍不住困意，特悲壮地躺了上去。
牛耿光着膀子，滚来滚去的不安分，pia胳膊一伸，正搭在对方身上。
“啧！”
李成功想推开，结果被子里的手一摸，音乐停顿，画面静止，来了个定格镜头。
“怎么回事？”
“？”
观众正吐槽间，就见李成功蹭地跳下床，啪啪就是怼：“哎哎，醒醒！醒醒！”
“嗯？”
那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你有病啊，什么条件玩裸睡？”
“光着睡舒服！”
“哈哈哈哈！”
全场爆笑。
这还没完，牛耿紧接着打呼噜，磨牙，口臭，李成功干脆蒙着头，结果“砰”的一声，一个屁又给崩了出来。
“这片太逗了……哎呀！”
莫南本想去厕所的，又舍不得错过一点，苦着脸憋住。其他观众也是同样的状态，饮料、爆米花、手机通通甩在一边，就盯着银幕乐。
有个糟心的床伴就罢了，不知从哪儿还咚咚咚的各种噪音。李成功忍无可忍，披上大衣就出了门。
不承想，是一伙武术队在操练把式，他直接秒怂，回到房间往床上一趟。
镜头给了个正面特写，老老实实的样子，观众以为没事了，结果一阵电话铃声后，他背后穿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姐，你不要再劝我喽，我每天吃啥子，喝啥子，穿啥子，通通都要给他汇报一遍……他不是要捉奸吗？我喊他抓，抓个铲铲！”
黄晓蕾一口地道的四川话，随着镜头的切换，观众都知道这人她没裸睡的习惯，明明是在被窝里，穿的还是厚厚红色冬家居服。
“……”
徐山争瞬间睁眼，鬼鬼祟祟地往下爬。
“我走的时候他在偷听，我故意把旅馆名字和房间号码说出来。我长滴像安茜，又不是我滴错，他为啥子天天说我像狐狸精……”
“噗！”
不少人都喷了，喂喂，你这样调侃老板娘真的好吗？
她这边打电话，他那边继续爬，眼瞅着要出门，却听外面脚步声响，只好苦逼藏身。
“嘎吱！”
一壮汉闯了进来，两口子开始斗嘴。
“老婆，你别误会，我，我不是来捉奸的！”
“灯给你打开，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来来来，奸夫！奸夫……哎，我那奸夫呢？刚才还脱光了跟我躺床上呢！”
“哟，柜子里呢！”
“哟，洗手间呢！”
“哟，床底下呢！”
“哟，窗帘后面呢！”
“我错了，我错了，媳妇儿咱回家……刷！”
那皮鞋一掉，就见徐山争穿着红裤衩子，猴一样蹲在衣架上，弱弱道：“我说我走错房间了，你们信吗？”
“哈哈哈！”
“不行不行，笑岔气了！”
“太逗了！”
这段小旅馆的戏，高潮一波接着一波，全场笑声不断。有的是随便看看，有的注意到事先宣传，专门来捧场，甭管怎样，妥妥的大惊喜！
全球市场上，喜剧片和恐怖片是以小搏大的两大法宝。
在国内恐怖片肯定是没戏的，只能是靠喜剧片搏一搏。要不然，华亿也不会让冯晓岗赶着拍《非2》出来搂钱了。
其实这电影有很多疏漏的地方，比如最后小三就因为看了原配一眼，忽然就大彻大悟，自愿放弃，这完全没交代清楚。
李成功的妻子也有些傻不拉几，说好听点叫贤惠大度，说白了就是逆来顺受。
还有李成功本人，因为一趟囧途之旅，就改变了人生观念，各种爱国爱家。这是国内导演的普遍毛病，拿捏不好喜、悲之间的转换，总显得画风断裂。
不过在整体水准的突显下，又赶着大过年的，观众很轻易地就原谅了这些短处。
以至于电影散场时，有的边走边嗨，莫南还忙着向朋友圈发安利：
“《人在囧途》蛮好看的，你看鸟冇？”
“超搞笑，是那个死！”
“个板马的，冇骗你哩！”
……
1月20日，长沙。
由于片中的地域特性，李扬将长沙列为了上映路演的首站。下午时分，徐山争和王保强刚从万哒影城出来，还没等上车，李扬的电话就过来了：“首日票房，1600万。”
“呼……”
徐山争提着的心终于落地，这下下部电影的投资是彻底不缺了。王保强强别看傻不棱登的，大场面可经历不少，金马、柏林什么的都去过，还安慰对方：“没，没事，这挺好的，挣着钱了！”
“我知道，我知道。”
徐山争连连点头，自己平静了一下，笑道：“哥几个不错了，差点就上了榜。”
他指的榜是：从去年初到现在首日票房超两千万的华语电影。就《富二代》、《TS大地震》、《赵氏孤儿》《让子弹飞》、《非诚2》五部，连徐可的《通天帝国》都差了一点点。
12月16上映的《让子弹飞》口碑票房双赢就算了，还直接延期一个月。《非2》虽然被批的很惨，但热度依然不小。
所以1月上映的几部电影都很扑，媒体期待的《纳尼亚》并没带来想象中的小高潮，而《失控》和《创战纪》更是扑得要死。
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只盯在拥有成龙、刘德华、谢听风、范二兵的《新少林寺》上，《人在囧途》根本没人在乎。
要不然，电影公映之前，徐山争也不会那么没有底气了。
……
京城，青云嘉禾。
李扬站在办公室正中，几个员工散在周围，啪啪点着鼠标。过了片刻，徐诗月喊：“猫眼评分出来了，7.7！”
“念！”李扬干脆利落。
“全程都在江城拍摄。好笑，不做作。《天下无贼》+《落叶归根》。”
“感觉奇特，小打小闹小调剂，有诚意与笑料。”
“徐山争挺有意思至于王保强，就一如既往的想扇他两巴掌！”
“超过了我预期的喜剧片，让观众笑的同时还能感受到一些温暖。”
“笑点满满，欢乐到底，除了最后的温情略显蛋疼。”
话音刚落，另一个小伙又喊：“逗瓣评分出来了，7.6！”
“念！”
“春运，一段坎坷、笑料百出的归家之旅。和室友一起看的，算是不错的电影、”
“哈哈~安检前喝牛奶，让我想起我也曾经在安检前喝了一整瓶饮料。一个很棒的小电影，很搞笑也引人深思，笑中有泪。”
“连小三都这么有道德，社会和谐了。”
“国产喜剧就是这样，不会在笑料中寻找平衡，要么为了笑料而制造过头多余的笑料，要么突然严肃变成悲情说教正剧。所以最终更像是国产电视剧水平。”
“人在生命这趟旅途中用囧这个字形容太贴切啦！无奈、气愤、温情、平淡。”
“一个很棒的小成本电影，很搞笑也发人深思，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呐！”
“行了。”
李扬摆摆手，胸有成竹道：“按计划发布抄袭影评，必须让华亿、英黄那边人看见。另外，通知徐山争他们按计划回答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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