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春夜破江01
关醒走到城下时，队员们都还在，或是在做登记报告或是在指挥搬运。
“呦，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没在上面多坐一会？”突然肩膀一沉，肩上挂了个人。
“章队。”关醒无奈，03机动队队长章尘萤，她的顶头上司，计划粉碎机，看来自己刚定好的计划可能又要被打乱了。
“都下班了还叫什么章队？叫萤姐！真搞不懂你，这破城楼的瞭望台有什么好看的？以前当值的时候还没看够吗？升了副队还天天去溜达。”章尘萤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毫不客气地勾着关醒的脖子把她拐到了路旁。
关醒反驳：“哪有天天……”
对方却随意地拨了下肩上的红发，毫不在意地打断：“走，姐带你去看点养眼的~”
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架飞行器就自动行驶到了两人身前，关醒被章尘萤一把塞进了副驾驶。
其他队员们注意到的时候，纷纷对着飞行器绝尘而去的影子指指点点。
“诶？不是约了一起去喝酒的吗？章队怎么突然跑了？”
“嗐，你没看到，章队好不容易成功把关队逮住了，哪还顾得上我们？”
“为关队点蜡。”
……
帝国公共交通发达，哪怕是想要横跨南北，乘坐悬浮列车也仅需两个小时，同时拥有购买飞行器的资格和财力的人并不多。
但是现在卡在高峰期时段，两人飞到主城区后仍然难逃堵车。
“小关呀，话说你也快20了吧，帝国婚育法你可别忘了啊。”章尘萤索性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把椅背放平，躺在皮质座椅上苦口婆心地说，“也别嫌我唠叨，你是该解决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满21岁的未婚或未育者不仅会受重罚，还要被强制匹配对象执行生育义务到时候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歪瓜裂枣了，我可舍不得让你去。”
懒懒地用指节托着下巴，章尘萤扭头看着副驾驶上坐得板正的关醒，语带欣赏说：“我的眼光向来不错，当初你们一群小萝卜头过来的时候，我是最看好你的，你也确实没有让我失望，不到一年就升了副队。”
紧接着却又有些发愁，“但不知道为什么，你虽然乖，也听话，却总感觉你不像个活生生的人，整天少言寡语的，好像无欲无求，在战场上却又像是不怕死一样的冲锋陷阵，拿了一堆不能当饭吃的表彰，将来没有我带着你可怎么办啊？”
关醒拧开一管营养液的盖子，斟酌着语言：“嗯”
章尘萤迫不及待地继续说：“先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就要升团长了，正式通知估计过两天就下来，如果不出意外，到时候我这个位置就传给你了。你将会是第十军区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队长，如果碰上那些倚老卖老的你也别搭理，以后作为队长，你要面临的人际关系会更复杂，也要为你的队员们做好打算，平时你逃避这些我都由着你去了，以后可不行。还有！以后我没办法天天盯着你，饭要按时吃，不要天天只喝营养液听到没有？……”
关醒默默把嘴里的营养液咽了下去，在她唠叨更多之前把管里的剩余液体一口喝完。
她明白章尘萤是认真地在替她考虑，可是关醒真的很想告诉她不用替自己发愁这些了，她不想当队长，也不打算结婚生育。
明天来替她收个尸就行。
关醒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始终没办法用应付别人的方式对待章尘萤，大概是因为章尘萤对她有知遇之恩，如果让她知道了自己精心培养了一年多的人现在死期将至，恐怕是要气疯了吧。
看着窗外霓虹绚丽的街景，关醒想，她还是看不懂章尘萤。
在遇到章尘萤之前，她从未被谁真心关照过伤势愈合情况，也从没有人会像章尘萤一样强行给别人安上营养不良的帽子然后拉回家里吃自己做的那些千奇百怪的菜。
因此就算抛开上下级关系不谈，章尘萤对她来说，也可以说是亦师亦母，这一瞬间难免会想到，如果自己能早点遇见她就好了
但还好，她们认识得还不算久，关醒这样庆幸着，因为那些菜真的不是很好吃。
在章尘萤的喋喋不休中飞行器终于落地，关醒松了口气伸手推门。
“别急。”章尘萤伸手拦着，从储物箱里掏出了一个纸袋递给她，“你难道要一直穿着军装吗？换一身衣服。”
关醒瞄了一眼，没接，“拒绝。”
“我以队长的身份命令你。”章尘萤笑眯眯地按下锁门键，做了红色美甲的手指一扬，将纸袋丢在关醒怀里。
关醒：……
……
音乐声震耳欲聋，漫天彩带飘落，漂亮的全息投影偶像在舞池中翩跹四处留情，虚幻的灯光下，面容模糊的人群疯狂地摇摆身体。
关醒木然地接过章尘萤递来的红酒，从二层连廊垂眼看着地面狂欢的人群。
没想到章尘萤居然带她来了“春夜”，全帝国最著名的夜场，身处下城区63区，却打败了上城区的所有娱乐场所，近些年来霸占年度收益排行首位。
偏偏63区是帝国最混乱的地区，不是治安差，而是几乎没有治安，每一个想来这里干出一番政绩的官员，要么半年内调走，要么声音就彻底消失。
春夜就位于63区与上城区文阳区的交界处，有趣的是，不知为何春夜对面的文阳区一公里范围内的建筑都不高，导致这一栋楼在周围昂然屹立，像是63区对上城区竖起的中指。
突然感受到手环传来震动，关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章尘萤拦住。
章尘萤唇角微勾，安抚道：“别慌，你第一次来可能是会比较紧张，但都是要踏出这一步的！总要在21岁之前完成婚育任务啊，我知道你不喜欢建立亲密关系，那些个无能的男人也确实没什么好的，和他们结婚还不如买个仿生人，还能自己选size。所以今天我来帮你完成另一条路，信我！我的眼光向来不错。”
关醒想要解释：“咳，其实”
章尘萤突然眼神一亮，一手揽着关醒的肩膀，一手指向楼下的一个角落，“诶，我看那个就不错！怎么样？”
关醒顺着她指的方向随意一瞥，昏暗的光线里，一个卡座和四周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座上的几人不像是来玩的，反而像是来开会的职场精英，虽然穿着常服却不够随性，尤其是坐在中间的人。
舒眉淡目，周身气场明显，白色衬衫下隐隐浮现出硬朗的线条，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在蓝紫色光影中白得晃眼，衬衫纽扣解了两个，斯文而又野性。
似乎是察觉到了窥探，他敏锐地抬眼看了过来。
关醒连忙背过身，语气诚恳地对章尘萤说：“不错不错！就他了，我现在就去找他。”
看着关醒把手里的红酒递给路过的酒保就匆匆要走，章尘萤对她这次的爽快有些震惊，迟疑地说：“啊？真的？要不要我陪着你一起？”
关醒无奈地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章尘萤向来信任自己关醒，满含期待地挥了挥手让她出发。
却没注意到，楼下刚刚她随手指的那个样貌绝佳的男人站了起来，正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卡座里旁边的人笑问：“易总，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认错了一个人。”
她不可能穿粉色蓬蓬裙。
……
关醒离开后没有下楼，保持着警惕拐进了一个卫生间，终于打开不停震动的手环，点进一个形状复杂的镂空叶型图标，光幕瞬间被满屏的消息淹没：
【橘猫：紧急通知，江家出事了，上头临时命令我们把行动提前到今晚。】
【橘猫：先来春夜集合。】
【橘猫：在吗？】
【“橘猫”戳了您一下。】
……
【橘猫：麻雀！人呐！没有你我不行啊！！！】
【“橘猫”戳了您一下。】
在手环不停的震动里，关醒连忙回复：
【麻雀：我已经到了。】
对面秒回消息：
【橘猫：终于回我了！你在哪？】
【橘猫：你打字能不能快点！快回我快回我！】
【麻雀：二楼东1区女卫】
【橘猫：五分钟后在东1电梯口等我。】
……
【橘猫：但我还是要谴责一下你不回消息的行为。】
【麻雀：没事，这是最后一次合作了。】
【橘猫：我错了，当我没说】
【“橘猫”撤回了一条消息。】
五分钟后关醒出现在了电梯门口，却整个人都换了个模样。
一改柔和流畅的脸部线条，眼窝深邃鼻梁挺括，灰色的眉上刘海与她夸张的妆容碰撞出极致的视觉效果，冰蓝色瞳孔为她增添了一分犀利。
“叮——”
电梯门开启，一个背着黑色双肩包戴着口罩和墨镜的寸头少年朝她招了招手，关醒注意到他新换的双肩包上依旧挂着那个橘色猫猫头玩偶。
少年由衷恭维道：“哇，您今天这张脸绝美！建议以后常用~”
随后移开视线在他面前的一个巨型光幕上，手指敲敲打打，语速极快地交代：
“是这样，今晚诺克公司在春夜九十九层举办周年庆，有头有脸的都来了，江家作为股东之一也全员出席。宴会上却突发情况，江家二把手江玉的丈夫王庸突然昏迷，疑似中毒，刚刚被送走急救。”
“是他王庸啊。”关醒脑海中浮现那个在梦境中坠入悬崖的男人。
“那他是救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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