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夜宵之119
“宫人皆道,长公主向母起誓,身为皇姐,必将善待其弟。”
宋喜见顾落轻正色答她,便知此话不假。
良姜对她所言,看来并非一时信口雌黄。
可是……
既然温昭一心帮扶温恒,只在乎江山是否后继有人,那么这孩子成为李盈敏的,对温昭而言又有何损失呢?
李盈敏不过是凭借这孩子,成为皇后。李家也依旧会臣于温恒,而非谋朝篡位的奸佞恶徒。
天下照样是温恒的,将来也依旧会属于皇家。
温昭没必要同李凌霄争抢这个孩子。
宋喜隐约觉得,良姜在誓言的事情上,仍对她有些隐瞒。
就好像在温恒未幸过她的事情上,李凌霄尚知道什么隐密,顾落轻亦知,而温昭与良姜同样知道。
良姜说,温昭确信这孩子不是皇子,只因为温恒不曾幸她。此为谎言。
那么良姜说的,有关那誓言的话,是不是亦在对她说谎?
尽管顾落轻对温昭立誓一事,所言皆同良姜无二,但无论宋喜从旁查证到了什么,也许都仅是不够真切的以讹传讹。
若想要知晓誓言真相,恐怕她唯有质问温昭,听温昭亲口供认事实。
但迫使长公主同她坦白一切,谈何容易?
宋喜轻轻叹息,对顾落轻俯身拜谢,将欲离去。
孕事里,她身子稍重。因二人离得近,顾落轻便顺势抬手,托扶起她。
远处的殿门旁,温恒侧目看着这对举止暧昧的狗男女,冷笑出声。
“喜嫔想要来养心殿走走,又何必受冻于殿门之外?”
宋喜吓得抽回手去,未再任顾落轻扶她。
二人自转角处分开,各立一旁,可这举动在温恒眼里,只意味着欲盖弥彰。
他径直朝他们走过去。
灯笼红光,愈添奸情旖旎,亦添皇威如狱。
哪怕顾落轻不惧温恒,宋喜被温恒撞见与他的影卫私会,心中却多少惧怕这冥火般的皇威。
温恒当着顾落轻的面,捏住宋喜的下巴,迫她抬起头来。
“喜嫔若来,便光明正大地来。从明儿起,朕每一日都要在养心殿看见你。”
除夕夜宋喜提铃,顾落轻主动抱她回去,他便发觉这二人十分蹊跷。
眼下倒好,他们竟然在他的养心殿外幽会!
既如此,二人又何必再避他呢?
他倒要看看,若当着他的面,这奸夫淫|妇可还藏得住狐狸尾巴!
“还有你!”
温恒将宋喜狠狠甩开,转而指住了顾落轻。
“去禀与侍卫统领,今后你就常驻在养心殿这儿,专门护喜嫔周全。”
宋喜知道,她到底给顾落轻惹了麻烦。
因这调动,她往后每一日,都须在温恒面前,与顾落轻相对。
宋喜朝温恒跪下,慌忙澄清误会,代顾落轻求情。
可她没说两句,便已被温恒冷声打断。
“皇姐将良姜给你,不就是怕敏儿与惠嫔走后,其余诸妃对你加害?”
温恒俯下身去,再托起宋喜的下巴,逼她抬眼看他。
他冰冷的神情,映落在宋喜满是哀惶的泪眼之中。
可他说出的话,却彷如一个疼爱妻儿至极的丈夫所言。
“朕也怕呢,所以朕把你护在养心殿,专门请本领了得的顾侍卫护着你。”
话至此处,温恒将唇轻落于宋喜耳畔。
动作轻柔疼怜,话语锋芒毕露。
“若当着朕的面,你们仍敢苟且,朕便先除了他的孩子,再斩你们两个。”
宋喜总算明白,温恒是彻底对顾落轻起疑,认定他们二人有私。
他要两个人相处于养心殿,皆留在他的面前,便是打算亲自证实这段“奸情”。
她惶惶摇头,错开眼,仰望向顾落轻。
晦暗幽寂的红光里,少年神情莫辨。
“娘娘也真是的,再怎么心里苦,也不能去皇上眼皮子底下,一解相思呀!”
良姜剥着手里面的蜜柑,眼神不停觑向宋喜的肚子。
“这小少爷,真的是顾家的宝贝公子?”
宋喜满面愁容,良姜倒是全然没当回事儿,不提她今后该怎么做,只对她孩子的生父好奇起来。
蜜柑刚刚剥好,还未等她递与宋喜,画眉便抢先夺过一瓣,塞在了她的嘴中。
良姜观画眉神色,便知她尽晓内情。
匆匆咽下果肉,她转而凑近画眉,开口欲要打探。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画眉再塞了一瓣蜜柑给她,转过脸,不肯由着她探问。
“若孩子真的是顾小爷的,那奴婢也没辙了。”
良姜自觉无趣,坐回原位,再度对宋喜出言。
“许是我们家主子命苦,不受先皇后在天之灵回护。帝君子嗣的事,看来尚须暂搁。”
“连长公主都不会插手来管?”
宋喜凝着愁眉,似有些不信她。
温昭那么在乎这个孩子,可如果孩子是顾落轻的,她便将成全他们?
“毕竟那可是江东顾氏,娘娘您别说笑了!”
良姜答得真诚。
这一次,她的的确确,对宋喜言自肺腑。
“您如果偷怀顾家的嫡系血脉,纵是温氏天家,亦没法将这孩子留下。我们主子可不敢跟顾家抢子嗣呢!”
宋喜明白过来,良姜哪里是不肯帮忙,不替她出谋划策,而是这忙任谁也帮不了,良姜才不言应对之策罢了。
她垂下头低叹,那边良姜却突然拍了下手。
“呀,奴婢就说嘛,那时候的事情,原来如此!”
宋喜不知,她这是忽想起了什么。
未待自己发问,良姜已笑得揶揄,望向她来。
“顾小爷早先长街纵马,断了双腿,此事娘娘知道多少?”
“双腿?齐光说,他在棋盘街撞到路人,人家无碍,他却有一条腿断了。”
宋喜心生疑惑,再问良姜。
“他与薛侯爷等人赛马,曾取道棋盘街,这我知道。断腿之事,难道不也是因为赛马,惹出的祸?”
良姜感慨摇头,对着宋喜笑叹。
“亏您还和他定下终身,他倒是将这事对您瞒得紧呢!”
听罢良姜将过往诉尽,宋喜才得以识清,顾落轻的那场事故,全貌究竟如何。
他哪里是与他人赛马,分明一个人喝了闷酒,却执意骑马出门,甩开仆从,自去南郊林场。
经过棋盘街时,顾落轻撞到了街旁百姓,顾老爷子不顾他已然折了一腿,又当着人家苦主的面,秉公灭私,狠狠打断了他另外一条。
彼时棋盘街上,行人有目共睹,京城最不可一世的顾小爷,身负重伤,狼狈不堪地被家丁们抬回府去。
那样的场面,因宋喜随后便远赴了黎州,并未能及时听闻。
今日良姜对她点破,顾落轻究竟是如何断了腿,她方才明白,有些事她已忽略了太久。
顾落轻第一次带着她与人赛马,是因为见她心情不好,才强行拉上她的。
南郊林场,永定门前,他便已同她说过,当他心情不好,便会去宫外骑马。只要纵马疾驰,他便能什么都忘了。
顾落轻想要以酒浇灭,想靠纵马去忘记的,是什么呢?
为了能将之遗忘,他甚至付出了惨重代价,在棋盘街丢尽颜面,也伤到双腿俱断。
良姜却仍旧在笑着,语气轻快地对宋喜说:“顾九对您可真是死心塌地,哪怕他没名没分,又被老爷子打断了腿,他都还惦念着您。”
那会儿宋喜将要离京,顾落轻闷闷不乐,可不就是为了她么?
两个人早在那会儿便定了情,这孩子呀,准是顾小爷的没错!
如今已然悟透,良姜恨不得赶快回公主府去,同自家主子讲讲这辛辣奇闻。
堂堂江东顾九,与小宫女珠胎暗结,这宫女如今还是皇上的喜嫔……
啧,如此的一锅乱粥,主子定然会作壁上观,笑到合不拢嘴。
“娘娘都已经够烦的了,你却还这样乱她心绪,莫非唯恐天下不乱?”
画眉实在是再听不得,将剩下的大半个蜜柑,囫囵塞进了良姜嘴里。
“你既在长信宫,便多少懂些本分。娘娘若真是遇了难处,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见画眉忿忿站起,殿门外望风的迷迭,遂将头探了进来。
“也快要午膳了,莫不如奴才这去张罗,待会儿娘娘也好尽早去养心殿?”
昨夜温恒既已有命,宋喜今儿就得到养心殿候着。
她这会儿却是毫无胃口,心乱得只想立即见顾落轻,把一切都与他说个明白。
昨夜他未发一言,宋喜本就担心不已。
此时她被良姜百般猜疑,却越听越觉得,顾落轻或许真的心悦于她……
若是这样,温恒误会他与她有私,顾落轻哪里还会辩解分毫?
可如果他坐实了温恒的猜疑,那么就连温昭也留不得她,她唯有嫁与顾氏一条出路。
顾落轻在棋盘街断了双腿,罪魁祸首,的确竟是她么?
宋喜害怕自己曾害得顾落轻那样重伤,更害怕顾落轻真的对她有情。
向迷迭摆了摆手,她站起身,快步朝殿外走去。
“娘娘不用膳了?”
良姜眼疾手快,将她拉住。
“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宋喜头也不回,只用力地甩开良姜的手。
“本宫要去养心殿见顾落轻,你们都别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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