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纪芙薇坐在马车上,铃铛声有节奏地响着,清脆又听。
四匹汗血宝马拉的车架很是稳当,车上做了防震处理,达不到宫廷御用的规制,但坐在上头的感觉是极好的。
外头瞧着没有什么特别,但坐进去就知道,里头空间比想象中的要大,从桌椅布置到铺设的毡毯,再有布置的小吃与茶水,一应皆做到了能达到的最好。
座椅等都铺上了垫子,怕热又在上加了夏天的凉席,坐在地上凑着矮几也行,搬出椅子来再抬高桌子也行。
因为一身衣裙,纪芙薇在天冬与连翘两个宫廷出身的婢女的帮助下,顺利地散开裙摆,以标准的安坐姿势跪坐在马车内,两人侍奉着她。
纪芙薇今天穿了身祥云暗纹的蜀锦茈藐色百褶裙,上面是白鹭衔枝迎风腾云飞舞的图案,上身则是苕荣色窄绣圆领小衣,外罩一件稳重又精致的苏绣云锦比甲,蚕丝彩线绣的芙蓉半开着。
全套的衣裳用院子里摘下的芍药花瓣做的香薰处理过,香味淡而优雅,清幽中透着股怡然,颇有几分宁静致远的感觉。
随着车马的稳当行驶,纪芙薇头上的步摇流苏自然地晃,额前梳簪坠下的流苏相应地摆,交相呼应。
细看去,再头顶用来固定发髻的白玉篦玉质卓然,镶嵌在金石之上,纹样精细,金玉交织,贵气逼人。
虽然是出行,但她脸上笑意并不浓重,仍是含蓄娇美的模样,天然带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哀愁,唯独笑起来便好似天光放晴、百花初绽。
一双眼睛尤其勾人,眼尾贴了金箔花钿,细看去是做得极精致的山茶,愈发迷媚旖旎,确是霁月光风的倾城美人。
“姑娘可是想着莲心姑姑,才不开心?”
相处久了,内侍们基本都琢磨出她的性情了,纪芙薇不是心思深沉复杂之人,虽然素日情感波等不算很大,除了在陛下面前,绝大部分时候她都相对内敛,但这并不是没有情绪,仔细观察就能瞧见同样是柔婉微笑,有时候便是心有焦虑而眉心微蹙,有时候便是真的含蓄而笑,姣好自然。
“莲心姑姑身体不适,我自不会勉强姑姑与我出行,”纪芙薇温言柔声道,“有你们在我身边,我自然也是放心的。”
天冬与连翘脸上皆露出了些真切的笑。
天冬与纪芙薇更熟悉一些,已经基本熟悉了她所有的习惯,伺候得也很到位,胆子也更大一些,敢和她搭话,偶尔玩笑两句。
方才主关切的便是她。
连翘是莲心姑姑考核之后挑选出来的,这回先给了她一个机会随同出行,也算是提拔。她在妆面、发髻和服饰上有所特长,算得上手巧心灵,但别的方面并没有特别的优势,最要紧的是连翘野心不大。
这样的宫女不太适合留在宫里,至少不适合留在皇帝萧晟煜的乾清宫里,毕竟陛下身边有一群小太监们抢着伺候呢,轮不到她去施展。
连翘本身也没有这方面的欲望,虽然想出息,但没有不择手段拼命上爬的志向和野望。
她的能力与特长在伺候女主子这,但宫里只有太妃太后们,已经用不上这些年轻花哨的打扮本事了。
连翘原以为没有可能、没有指望了,就这么一天天干完分内事情踏实过了,不想她反而突出了起来,就这样被莲心姑姑看在眼里,拨到了纪芙薇的身边伺候。
虽然不知道纪姑娘未来的着落在哪里,但不论是跟了皇帝,还是留在宫外单独过,亦或者是被安排着再嫁,对连翘来说都是能接受的选择。
都知道留在宫里能有大造化,但这福气不是那么好得的,连翘觉得就现在留在照幽居,伺候伺候纪姑娘也挺好,省事费心,不用勾心斗角费尽心机,最要紧的是相对自由,活儿也轻松。
这两个成了纪芙薇身边目前头等鼎力的大丫鬟,另外又有四个婢女随行,坐在后头一辆马车上,顺便还守着贺礼、备用的衣裙等行李。
一人出行,六婢女侍奉跟随,这个排场是相当可以了。
莲心姑姑也是仔细考量之后才拿定了主意,如果不是她突染风寒,不适合照顾主子,她一人带着四个婢女伺候纪芙薇便差不多了。
三公五侯基本都带着不小的排场,三公为其中之最,文武相比,又以武官之架势更为外露。
虽然纪芙薇不受宠、处境也艰难,但在外头人眼里,她到底是从五侯之末流宣平侯府纪家嫁到了武国公府向家,最要紧的是她如今跟在陛下身边,萧晟煜没有明确给出说法,照幽居府上斟酌的是循着养女或者公主、郡主的级别来。
今天宴会,纪芙薇又是从长安公主那边得来的请柬。
公主里头,肃宗那一辈的老公主们、大长公主几乎已经不出现了,长安长公主作为皇姊,算是余下公主里的头一个。
好歹,纪芙薇这首次亮相不能漏了怯,叫人真以为她是个小可怜了去。
“姑娘再用块点心。”天冬提醒,“茶水不好多用,待会见了主人家怕是要说上一会儿,姑娘是头一次出来,旁人要问的多,可不能饿着肚子。”
纪芙薇点点头。
但她忧心的其实不是莲心姑姑,而是离开时见着的恩人。
法衣不是寻常僧侣能穿上的,但皇帝自然有所不同。
哪怕他至今没有剃度出家,萧晟煜在佛门,尤其是在大慈安寺,一直都是有自个儿的房间,给他留着位置的。
纪芙薇也是意识到萧晟煜在循着佛家的部分习惯很认真地在进行斋戒才反应过来,慢慢地更多地了解到这些事情。
此前虽然有所意识,但没有一次比现在的感觉还要分明。
他穿着那身衣裳,给人感觉太遥远了。
萧晟煜之前曾答应会来送她,叫她安心随着长安公主在外头玩耍,好好享受宴会,又说不必担心其他的事情,尤其不用害怕旁人对她“别有所图”,一切都有他在,麻烦他能解决,事情他能兜着,安危有他护着。
上马车前,纪芙薇掀开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遥遥望着这儿的萧晟煜。
他原本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两餐从简,日常读书念经,做着他的每日、每旬、每月的课业,不会外出。
最后能得他看一眼,他也未曾食言,纪芙薇是很高兴的。
可瞧着他远远地立着,戴着佛珠,手上捻转着,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平静无波,见她看来还会微微含笑地与她点头——
纪芙薇却怎么都不得劲。
她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当时他的样子有点像是她偷偷瞧见的,纪夫人送宝贝儿子去前院学堂时候的模样,但又很有些微妙的不同。
这世间的“送别”有很多种,纪芙薇只见过寥寥几种,匮乏的语言能力和微薄的人生经历让她无法准确描述。
但总归,她觉得这不是她想要的。
有那么一瞬间,叫他那眼神一看,对上他含笑又温柔的神色,纪芙薇甚至想要冲下马车,说一句“我不想出门了”。
可她的胆子太小,念头还没萌芽,兴许就是在心里头撒了颗种子,她就已经不敢吭声了。
纪芙薇哪里敢这样戏弄周围人?
她又如何会想要做言而无信、令旁人都感到为难的人呢?
更何况,这似乎也是他乐意见到的。
纪芙薇自己都解释不上来,说不清楚这件事情,更觉得自己的脾气来得古怪,她凭什么这么任性?
她是绝不会怪罪他的!
她也做不出恩将仇报、让恩人为难的事情。
于是一路上,纪芙薇一直都在和自己生气。
想着糟糕又侥幸得到恩人帮助的自己,想到见着恩人那般模样便心绪微的自己,想着他的表情、他的神态、他种种行为……
纪芙薇便只能强做出勉强的笑容来了。
宴会不是长安公主举办的,但她手上有几张帖子,给纪芙薇一张完全不算什么事情。
“今儿是林家的宴会,迎客的是林家大房的儿媳,家里排四房。”
天冬去递了帖子,连翘蹲跪下来替她整理裙摆。辛夷在纪芙薇耳边提醒她,这个工作原是要莲心姑姑来的,但如今情况特殊。
辛夷原是官宦人家的嫡女,为官的父亲给家族带来了灾祸,在厉宗时候获罪。
她作为有几分出色的嫡女,侥幸得了西太后一句恩典,被充入宫中为婢。流放、砍头的男丁不说,像她那些庶姐妹,都是直接成了官妓,日子难过得很。
像辛夷这样背景的宫女,即使被掖庭调教出来,宫里主子用着也不一定放心,至少有些心眼儿又多又小的就不乐意。
她倒是不再坚持傲气,也能吃苦肯低头,只是没有施为的空间。
辛夷还有心照拂还在外头的姊妹,虽然这种罪臣之后的官妓不好赎身,可如果留在外头,她支持她们些银两,找大夫来给她们看病,甚至想法子寻人来包了她的姊妹也好少受些罪,还是有可能的。
“林四夫人喜欢美人,身边伺候的没有貌丑的,她丈夫是宫里太妃娘娘的嫡亲侄子。”
得益于特殊的背景,辛夷对燕京里头上了年纪的夫人们都有印象。
纪芙薇当下便想起来了。
肃宗后宫里有两位林氏妃嫔,一位大林氏先入宫,生下了庶长子厉宗萧晟灼,但她其实是林家的房女。
房得了个皇长子外孙,还没抖起来,大林氏就病故了,一房写不出两个林字,于是作为族长一支的长房也往宫里头送了个妃嫔,就是后来的宁妃小林氏,主要便是为了照顾皇长子。
厉宗登基之后,正儿八经的嫡母、东太后谭氏还稳稳当当地活着,他对自己的生母大林氏便是有心加封也无法,最后只给追谥了个太妃的名头。
如今,小林氏还好好地在宫里头呆着,跟在东太后和贵太妃的后面,老老实实地当她的宁太妃。
只是一直有传言,林家房颇为不甘,毕竟血缘上是厉宗的外祖、哀宗之曾外祖。
林家至今没有分家瞧着也不似一般。
这位四夫人一见纪芙薇便眼前一亮,耳边有人低语两句,她当下挂了热情的笑。
“长安公主才念着呢,说纪姑娘要来,叫我一定仔细照顾着。”她拉住纪芙薇的手,“你别介,今儿人忙事多,待我门口迎完了客人是定要与你好好说话的。”
纪芙薇微笑着表示答谢,她又拍拍她手,小声地告诉她:“进门左拐,更衣室专门候着贵人,长安毕竟是客,不好与我一道迎在门口,你且一进去就能瞧见,她早等着了。”
“这怎么好意思……”
“既是她说了要带你,这点儿功夫又不妨事。”林四夫人就笑,“若我能得此机会,别说是一盏茶功夫,就是从早到晚,我都等的。”
林四夫人三十来岁的年纪,瞧着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场面话说得漂漂亮亮,见人便是笑脸迎客,自是十分热闹。
不管是如何的客人,都能得到她妥帖周到的照顾,无怪乎林家安排她在门口迎接女眷。
能迎客就代表能插手管理部分家中庶务。
不管掌家权有多少,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厉害人。
“林家的院子可真不小……”纪芙薇小声感慨一句,前头领路的小丫鬟都没听见。
旁边的辛夷抓紧时间给她恶补林家及方才打探来的来宾情况。
勋贵人家,清流官宦,皇亲国戚……燕京里头随便一个路人都可能身份不凡,往上数一数,祖宗更是功绩了得。
但这么多人,即使同是在朝堂为官的,哪怕上下朝日日见面,也不是所有人都互相熟悉,更不会在每次宴会时都邀请大量的人员。
有些是能够说话的真心朋友,有些是政见相合的同僚,还有可能是面子情谊的半陌生人,或者是不得不宴请讨好的上峰。
圈子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关系自然也有其复杂所在。
“林家原是普通朝臣,当时林大人才是从五品鸿胪少卿。”辛夷嘴皮子飞快,音量得宜又吐字清楚,叫人听得十分明白,“是先帝厉宗使了劲儿,给生母娘家添了几分色。”
“到如今,林家虽比不得旁的譬如谭家、高家那等厉害的皇亲功勋人家,也是皇亲国戚里的中流。今儿这宴会,赏的是御赐的睡莲,厉宗时候恩赐下的,来客里最尊贵的基本都是‘外戚’,但特别厉害的皇亲是没有到场,皇室也没有人来。”
这个“特别厉害”,指的自然是嫡系,也就是几位太后或皇后的娘家关系人,再不然就是肃宗的高贵妃、如今的贵太妃的娘家人、武将功臣,最次便是宫里仅有的几个未成年皇子的生母娘家人。
厉宗留了一个庶子——其他年纪稍大的都被哀宗搞垮了,但这个侥幸活下来的庶子生母低微,勉强算养在嫡母西太后的膝下,哀宗也有个庶出遗腹子,生母不显,皇子没有随李皇后去礼佛,一直养在宫里,但他生母娘家一贯低调。
“余下的便是一些文臣之后,虽说不上是清流,但自有其分量,也不是顶顶厉害的,没有阁老之后。另有一批是皇商人家,源于林家房一直在暗地里做一些生意,说是不与民争利,但是……”
辛夷没有说透,但纪芙薇已经明白了。
“倒是正好。”纪芙薇小声地道。
辛夷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这话她一个婢女不能说,但纪芙薇的评价是恰当的。
纪芙薇寡妇的身份略有些特殊,称不上十足的武国公勋贵家的夫人,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好歹是个勋贵女眷,侯府家唯一的嫡小姐。
和这群一样是“不上不下”的,倒是正好相合。
“可算来了。”长安公主果然等候多时。
她今天穿了件色彩明艳又繁重的裙子,潋滟芳华,很是贵气。
只是在纪芙薇面前,她没有拿捏一点长公主的架势,反而颇为亲热。
长安公主拉着她的手,热络地和纪芙薇交流了好一会。
最后,她告诉她,要给她介绍宣德侯府郑家的小姑娘认识,两个年纪差不多,刚好可以结伴。
长安公主与宣德侯府的郑三夫人是好友,今儿她带了女儿过来,是来宾里不多的实打实的勋贵。
纪芙薇按着莲心姑姑之前教导的,做着所有能糊弄人的举。
不接茬,不点头,偶尔提出两个问题,做出好像是赞成的神色,但其实什么也没有允诺。
纪芙薇装样的水平十分蹩脚,但长安公主竟然也没有看出来般地继续和她说话。
好一会后,听得有人来请她过去,长安公主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她是什么意思呢?”纪芙薇面露困惑,趁着屋子里伺候更衣的时候没有旁人,小声地问。
辛夷犹豫了一下。
和连翘、天冬不同,她身份敏感,虽然能力可以,但安排的时候依然当不得头等一批的,如果她不表现出优秀之处,怕是一直会被莲心姑姑压在流婢女里面。
“这是奴婢的猜测,”她小声道,“纪姑娘就当听个响儿?”
“说吧,我恕你无罪。”
经莲心姑姑教导许久,纪芙薇也能明白有些规矩和门道了。
“外头都传,前儿行刺的事情与汾阳一地的乱有关。汾阳的洪总督被陛下在非任期结束内召回来,正是有问罪之意,这其中具体的门道外面是打探不来的,奴婢就是想知道也没有法子——兴许纪姑娘与陛下试探一才能得个结果。”
纪芙薇讶然,她发觉留在自己身边对这些宫女来说,真的可能是屈才了。
但萧晟煜斋戒到了第三天,也就是他一直躲到了今天,一点没提外头的事情,纪芙薇也没主问过,自然不知道已经传成了这样。
“现如今的情况……”辛夷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洪家怕是要不好了,但作为汾阳一地名义上的最高级别的郡王汾阳王在其中必然有失察、失职之处。奴婢不知内情,不敢置喙行刺之事是否与汾阳王有关,但一向与汾阳王关系绝佳的长安公主的静是极迅速的。”
纪芙薇想了半天不能理解。
如果长安公主或是自己想法,或是代表了孔家,真的投靠了汾阳王——毕竟当今无子嗣,眼下年岁上来,群臣心里有想法的还不少——那长安公主为什么又要来与她交好?
“我有哪里值得讨好的?”她更为困惑。
“您代表的是陛下这边啊。”辛夷小声地提醒她,“长安公主这是没法和陛下热络起来,才转了法子寻女眷来,只是陛下后宫空置,宫里头哪个太后都不会赞成她的想法,甚至东太后还可能怒——宫里是太后娘娘的‘天下’,没有长安公主一个外嫁妇施与的余地的。”
“所以……出了个我之后,长安公主便以为我是……”纪芙薇眉头皱着,“她以为我是……陛下的……”
很难形容此时的心情,纪芙薇表情万分纠结。
“外头不知您与陛下的相处,有些小人之心的,自然会以为……”辛夷以为她不乐意,不高兴了,忙安慰她,“您与陛下是清白的,奴婢们都知道的。”
纪芙薇眉眼舒展了,但这只是她控制了自己的神色。
内里,她一点儿都没有被安慰到。
反而有种怪怪的小郁闷。
似有似无的,好像很分明地存在,但又好像只是过眼云烟。
“可这又如何呢?”纪芙薇转了话题,继续前面的内容,“长安公主这时候再来表忠心……当初为何不避嫌呢?一般藩王之间都不会互相联络,公主既留在燕京,好似眼睛似的,陛下又没有子嗣,她就更应该与到封地去了的汾阳王保持一定距离……”
事关萧晟煜的安危和他的统治,纪芙薇那么信赖又那么崇拜他,很难平静对待。
不如说,她在此事上就是偏心的,说话也不自觉就带了刺:
“外头人都知道长安公主与汾阳王共同为太后安排了寿灯,燕京北市的热闹是长安公主一手负责的,费心费力……陛下也是去看这灯的时候,暴露了行踪,叫歹人盯上……”
说到这里,纪芙薇的声音又落了下来。
是她不好,没有料想到。
此时她便完全忘了,萧晟煜对此是早有谋划,这是个引蛇出洞的计划。
没有什么意料之外,没有危及他性命的可能。
但她只能想着他的安危——
一关切,心便乱了。
“长安公主借此机会,讨好您的也是讨好陛下,用这个法子来向陛下表明态度。”
“可这不是‘墙头草’吗?”
“正是瞧着两边投注,样子虽难看了些,但也不更能够显得长安公主在此事中的无辜吗?”辛夷道。
“行刺、谋反可是杀头的大罪,长安公主便是心思不纯,不够忠心,有一注多投、‘庄家通吃’的意思,也决不能够在这时与这等要命的大事扯上干系啊!”
所以长安公主迫不及待地就过来了,不敢拿捏公主的颜面架势,反而姿态落得越低越显得她真诚与无助。
纪芙薇一愣,随后恍然大悟。
顺着这思路一思索,她对长安公主“市侩”的嫌弃还没升起来,转而变成了更为强烈的,对恩人的心疼。
他这样厉害、这样出色、这样的好的皇帝,他们怎么就藏了那么多心思,不肯对他忠心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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