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要亲亲

只听卢国公骂道：“这是人说的话吗？人家大老远跑来给你送了礼物，你不感激还说人家奔丧，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不懂礼数的孽障，你就不能跟你姐姐好好学学，爹不指望你成为大家闺秀，好歹也要知理明理……”

        程如意垂在身则的手越握越近，怒意汹涌而来，她豁然抬眸，泪眼模糊地说道：“姐姐、姐姐！你眼里只有姜惜音，哪里有我这个女儿，我凭什么要像她学，我娘从来就没有这样教过我！”

        “啪——”这一巴掌又脆又响，将程如意所有的眼泪都逼了回去，她狠狠抹了一把脸，转身跑出了偏厅。

        卢国公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无措，他虽打过程如意很多次，但那都是武道上的切磋，真正意义上的挨打今天是第一次。

        姜惜音闻讯赶来，忙拉住姜明泽，泪眼婆娑地对卢国公说道：“都是惜音的错，义父千万不要怪罪妹妹。”

        卢国公叹了口气，换上一副慈祥模样，对姜家姐弟好一顿宽慰。

        任谁也没有注意到程如意不仅跑出了院子，她还跑出了府，更没人留意到地上殷红的血滴。

        此时天色渐晚，路上行人稀少，以往沿街叫卖的摊贩也都收拾了摊子往家赶。

        程如意无处可去，便在街上闲逛，走着走着便听到一阵鼓舞乐声，寻着声音走去，竟看到了不少瓦市，里面又分许多勾栏，每个勾栏里有表演，瓦舍中士庶咸集，热闹非凡，欢悦的气氛将她心里的那点不痛快吹得烟消云散。

        所幸她出来时带了钱，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叫了些酒食，兀自欣赏取悦。

        这里除了曲艺、说唱、杂技表演，还有算卦、货药、喝故衣、探搏、饮食、纸画等娱乐活动。

        所有的节目里程如意最喜欢看杂技，只见一位身穿通肩稀薄裙的壮汉正在表演俯卧钢刀，古铜色的腹部顶在刀尖上，身体展平躺在刀尖上，摆出各种优美动作，每一个静止的动作都纹若磐石，将刀枪不入这四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多时程如意一壶酒饮下，便有些坐不住，她兴高采烈地随着人群呼喊，不停地叫好。

        走着走着又瞧见一群人跳大斧舞，一群身穿彩衣高举大斧的少年在台上载歌载舞。

        程如意看得兴起，随手捡了东西举在头顶，学着台上的人蹦蹦跳跳。

        谢珩来时，就看到程如意举着个秃了毛的扫帚像个大猩猩一样在地上跳来跳去，时不时还发出“嗷呜”的奇怪叫声。

        简直没眼看，谢珩从怀里掏出帕子将脸蒙上，这才有疾步上前将人拉住，然而还没走两步，程如意侧头嘻嘻笑道：“你谁呀？”

        说着就一把抓下谢珩脸上的布巾，她盯着谢珩的脸瞧了好一会儿，忽然吹出一记响亮的口哨，周边的人被哨声吸引，纷纷驻足看她。

        谢珩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用袖子掩着脸，拉着程如意便往人少的地方跑，奈何程如意这家伙醉得太厉害，闹腾得不行，不停地抹谢珩的手，还发出奇怪的笑声：“哎呦～小哥哥，你咋长这么俊，不如给我当媳妇吧！”

        这厮不仅摸他手，还摸他脸，笑得那叫一个不怀好意。

        谢珩一路黑着脸，程如意走了一会儿，忽然又抬头指了指天上的月亮道：“你知道吗？我是从那儿来的！”

        他很是无语，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还有人夸自己是嫦娥的么！

        程如意推他一把，笑靥卿卿，“我给你跳个舞吧！”

        谢珩又是一阵紧张，他可不想再被围观，她那猩猩舞实在惨不忍睹！

        不过好在，程如意这次没有再像个大猩猩一样乱蹦乱跳。

        她挽起裙摆，踢掉丝履，像是欢快的小鸟在月下翩翩起舞。

        斜月莹莹，疏星历历，夜风缱绻，远处笙歌回荡，月下少女罗衣从风，长袖交横，青丝飞扬，轶态横出，竟是从未有过的美丽。

        谢珩一时出了神，连人啥时候跑到跟前都没发现。

        “快跑，有人追我们！”手被人抓住，夜风在耳畔呼啸，阑珊灯火在足下跳跃，拉着他手的少女青丝飞舞。

        程如意即便醉着对危险也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不过到底是醉着，她走的有些东倒西歪，脚下一软踩偏了半分，两人一齐从女墙上掉了下来。

        谢珩拉了程如意一把，不想将人直接拉入怀中，鼻子撞在硬邦邦的胸膛，程如意鼻子骤痛，泪水涟涟地抬起头，尚未来得及控斥，便瞧见身后黑衣人手持利刃迎面劈来。

        程如意搂住谢珩的腰扭身飞起一脚，踢中对方手腕。推开谢珩之后，她依势将身从右旋转，左足飞起踢对方腹部。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动作又急又猛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偏偏两人逃跑时无意间窜入了死胡同，程如意这下子倒是酒醒了大半，夜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们是什么人，天子脚下也敢逞凶杀人！”

        对方却不欲与她纠缠，阻扰她的同时，飞快向谢珩抓去。

        程如意脸上绷紧，顾不得躲开杀手踢来的一脚，扭身朝着谢珩扑去。

        “嘶——”谢珩被她撞倒在地，而身后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未至，她扭过头就见一年轻公子手持长剑像游龙一样穿梭在黑衣人间，年轻人招式凌厉，招招致命。

        “哥哥！”程如意欢喜地大叫，起身时又撞在谢珩的下巴处，痛得大叫一声蹲在地上。

        谢珩揉了揉伤痛的下巴，接连被撞两次下巴，他快痛死了好嘛！

        哪知他还没说啥呢，程如意倒是蹲在地上捂着脑袋哭得好不伤心。

        谢珩无奈上前半蹲下身子，问道：“哪里受伤了？”

        “呜呜……”程如意抬首，露出一张被酒气晕染的红扑扑的小脸，撅着红艳艳的嘴巴嘟哝道：“我这儿疼，这儿也疼……”

        她在头上一阵乱指，谢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甚至还扒开青丝仔细察看。

        少年羽睫浓密，眸色清透，一张俊美非常的脸近在咫尺，程如意壮起狗胆，“吧唧”在少年白皙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谢珩的身子僵在原地，身前的少女裙裾飞扬，她旋转着罗裙飞快地跑开，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此时已是星河入眼，万物无声，唯余心田一抹春花肆意生长。

        程谨川身手不凡，但他不想惹麻烦遂并未下死手，黑衣人许是觉得今晚讨不得便宜，不到一炷□□夫便退了个干净。

        背着醉醺醺的程如意，程谨川狠狠瞪了谢珩一眼，低声道：“我不管你接近她是何目的，但请你尽快离开国公府，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谢珩眸色暗了暗，低低应了声，随即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

        回到卢国公府时，卢国公还未睡，远远瞧见几人便迎了过来，见到程谨川背上喝得醉醺醺的如意，又是气又是无奈，叹了口气道：“让厨房准备醒酒汤。”

        随后又对绿蕊红樱好一通交代，俱是好好照顾姑娘之类的。

        姜惜音也未曾休息，同样一直等着程如意的消息，知她回来也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见了面儿又是抹泪儿致歉。

        “好了，都回去休息！”卢国公发了话，几人才各回各的院子。

        只是姜惜音离去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朝着谢珩的位置多看了几眼。

        直到人走远了，姜惜音身旁的丫鬟樱桃低低道：“姑娘，谢公子怎么会在国公府？那您岂不是……”

        姜惜音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樱桃这才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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