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龙岭回到宫中，只看见罗梦躺在床上。
脸上毫无血色，眼睛也是紧闭着的。
“你不是跟我说，她好多了吗？”龙岭看着旁边跪着的温太医，语气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力。
“回皇上，昨天微臣确实摸到皇后娘娘的脉象平稳了不少。”温太医头都不敢抬，他都能听出了龙岭语气之中的忍耐，“今天早上您出宫以后，皇后娘娘便说自己头疼……”
看着唯唯诺诺的温太医，龙岭也知道，自己对他发脾气也是毫无作用的。
只不过，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急需要一个出口。
“那你呢？”龙岭看这个太医也是问不出什么，转头去问罗梦的贴身侍女——鸳鸯，“今天有谁来见过皇后娘娘？”
“回皇上，今天没人来见过皇后娘娘，只有奴婢一直陪着娘娘的……”鸳鸯啜泣着。
要说这两人的关系，自然也是极好的。
两个人从罗梦进入军营开始就是一起的好姐妹，这鸳鸯不像是侍女，更像是姐妹一般，照顾着罗梦。
罗梦的死去，最伤心的除了龙岭也就是鸳鸯了。
“那她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呢？”龙岭也不好去对着鸳鸯有着强硬的语气，听起来语气已经柔和了不少。
“娘娘就和平常一样，吃了早膳，然后喝了一点药……”鸳鸯努力回想着，今天并没有什么异常，罗梦就是和平时一样的作息。
“那些东西还剩的有吗？”龙岭看了看，感觉罗梦并不像是中毒而死。
他见过那种中毒死了的，不会是像罗梦这般平静，反而是很痛苦的。
但还是不能放过这种可能性，龙岭现在只想搞清楚，罗梦到底是为何而死。
明明昨天晚上两个人还是浓情蜜意，现在却已天人两隔。
“还剩的有，我去取来。”鸳鸯想起厨房里面还剩了些，本来是准备自己带回去吃的。
“好，你直接派人交给刑部那边吧，就说是朕送去检毒的。”龙岭吩咐下去，这件事，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皇上是怀疑……”鸳鸯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
宫里的耳朵太多了，谨慎一点最好。
“不必多说，你我知道就好。”龙岭看了一眼地上的温太医，后者立刻就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奴婢告退。”鸳鸯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了什么，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个头，“请皇上务必可以换娘娘一个公道！”
“我自有把握，你先把这件事办好。”龙岭看了一眼床上的罗梦，还是那么的温婉。
他感觉自己挺对不起她的，这几天因为忙着公务，都没有对她有什么关心。
也只有昨天晚上，能够抽出一点空来，两个人久违的可以温存一下。
鸳鸯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股冷风吹了进来，龙岭也清醒了些。
“你去，保护好她。”龙岭叫了一声，房梁之上下来一个黑影。
这是顾罗生为他培养的暗卫，目的是在暗地里可以保护着龙岭以及身边人的安全。
他以前都没有用过这个队伍，现在，也是时候可以用上了。
黑影闪过，龙岭看着离去的方向，心里也有了一点希望。
明明自己很伤心，但龙岭发现，他流不出泪来。
对于罗梦，自己好像已经不再是轻薄的夫妻之情，更像是一种浓厚的亲情了。
也许这就是必经的道路吧，自己的心早就是与罗梦连在一起了。
龙岭挥挥手，让那些无关的人全部下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也只剩下了连一根针落地都可以听见的寂寥。
“你醒醒啊……”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龙岭拉了拉床上罗梦的被角。
一种无力感顿时涌上了心头，龙岭发现，一颗冷的泪珠滴在
了手背上。
接着，是两颗、三颗……
泪水浸湿了龙袍的衣袖，将那金黄变得有些暗淡了起来。
人在极度悲伤的那一刻或许是流不出眼泪的，只有在之后那细细的时间里面，才会理解到痛苦的滋味。
“你不醒，我就立别人成皇后了……”龙岭看着罗梦紧闭着的双眼，眼泪不住往下落。
他想要守护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这可能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
手上沾满了鲜血，龙岭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否是正确的了……
明明自己已经做得那么好了，为什么上天还是要带走自己身边最为亲近的人？
难道说自己所犯的罪孽，只能由枕边人承担吗？
明明是为了解放天下苍生，让他们免受前朝的剥削，可自己为何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就连身边的人也无法守护，龙岭第一次感到了自己虽身处在最高职位上，但还是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就这么坐着，龙岭与罗梦度过了一天。
看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光亮，龙岭知道，自己是真的失去罗梦了。
浑浑噩噩打开了门，龙岭看着那些慌张的宦官。
“什么事如此慌张？”作为一国之首，龙岭不能垮，至少在外人面前是要装作冷静的。
“将军大人跪在宫门口不肯起来，非要见皇上您呢……”福公公看着龙岭，观察着他的表情。
“不是叫瞒住他的吗？这点事都做不好？”龙岭有些恼怒了，手下怎么尽是一群废物。
“我们瞒不住啊，你看……”福公公递上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寥寥四个字。
“皇后已薨”
这个字迹，龙岭总觉得很熟悉，在哪里见过一般。
也顾不得想这些了，龙岭直接往着门那边去，脚下都快生出一阵风了。
顾罗生就那么跪在地上，双眼血红。
“皇上，您终于来了。”顾罗生缓缓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你这是作甚！”龙岭也不顾及有旁人了，去把顾罗生给扶了起来，“你身子还未完全康复，快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我必须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才会起来。”顾罗生的语气坚决，看起来确实龙岭不答应就不会起来。
“什么事？”龙岭也是颇为无奈，只能先答应下来。
一件事真的引发无数个关联的事件，龙岭是真的累了。
“我要彻查罗姐这件事，我带头。”顾罗生的眼眶里面含着热泪。
曾经那些时光不断浮现，罗梦与他和亲姐弟无异。
这一次，顾罗生是不会妥协的。
纵观朝堂，除了自己，似乎是真的不会有人能不遗余力地调查这件事。
自己的靠山只有龙岭一人，不会有其余的顾虑，即使凶手再是权势滔天，自己也不会妥协。
这件事，他必须做。
“不行，你的身体还没有康复，我不能让你干。”龙岭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顾罗生的身体是一方面，其实更重要的是，这件事背后的水太深了。
如果说是真的有人杀了罗梦，那连当朝的皇后都敢谋杀，背后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善茬。
“那我绝不会起来，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顾罗生没有再多说，只是静默地跪在地上。
这种时候，多说无益，他只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眼见天色越来越黑，四周的风也越来越凉。
龙岭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人还是这样，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好，我答应你。”龙岭只能答应下来，不然这个人真的会一直跪着不起来，“你去刑部和那边的人交接一下工作吧，那里有这边可以拿到的全部资料。”
“谢皇上，我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顾罗生领了懿旨，起身向着刑部走去。
“你先听我说。”龙岭叫住了顾罗生，“保护好自己，有什么就跟我说，你知道的，我会是你最大的靠山。”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一定会给姐姐讨回公道的。”顾罗生眼神里面的坚决比那房檐上的灯还亮。
“你一定要保重，我只剩下你了。”龙岭走了过去，抱住了顾罗生。
“别哭了，大男人的。”顾罗生眼里也是泪，但还是擦了擦龙岭眼角的泪，“罗姐姐肯定希望看到你笑着生活。”
“嗯。”龙岭也擦了擦顾罗生眼底的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龙岭看着渐渐远去的顾罗生，眼底里的泪也崩溃了。
……
“她真是好惨啊……”孟翔听得有些唏嘘，感叹着罗梦的命运。
本来已经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了，结果却没有捱过几年，就魂归故里了。
“是啊……”龙岭说起来也是很感慨。
毕竟是以前爱过的人，他还是带着些感情的。
明明想过给她幸福，但还是抱着遗憾告别。
这个结局自然是唏嘘不已，连龙岭也是没有想到过的。
“没事，我陪着你呢。”孟翔也不想去吃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的飞醋，抱着龙岭安慰着。
“是的，我还有你。”龙岭也抱住了孟翔，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我当然会，不信咱们就拉勾。”孟翔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龙岭勾住了那根拇指，嘴里念着。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念完，两个人看着对方，眼里是一潭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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