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玉簪庭顶层会议室，是奥尔里帝国的高层军政会议专用场所，几百年来，无数政策从这里诞生。
此刻，这间会议室里气氛古怪，开会的成员似都被镇住，一片沉默，喜庆的唢呐声在室内回荡。
“希尔上将，这个……音乐不能关闭吗？”终于，赛里斯开口道。
希尔用力按着光脑的关闭键许久，手背隐隐可见青筋。没有丝毫作用，播放的歌声还欢快地转了个弯。
【祝贺新婚！祝贺新婚】突然，死板机械的电子音出声播报，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激起了阵阵的回音。
【祝贺新婚！祝贺新婚……】
咔哒……
随一声清脆的响声，音乐截然而止。希尔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一堆碎片哗啦啦落了一地。
滴答，滴答，鲜红的血滴向地面，溅起小小的血花。
“希尔上将，你的手……”老好人奎恩担忧不已。
“有劳关系，我并无大碍。”希尔侧过身，眸中厉光未散，“马歇尔副行政官，我想申请一个新的将级军用光脑。”
马歇尔拧着眉：“我会让人送到上将住处。”
希尔点点头：“尚有军务在身，就先告辞了。”语罢大步离开。
哐当的关门声后，会议室寂静无声，几可闻针。
少顷，似受不了压抑的氛围，威廉突然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强制通报的贺婚通知是以前alpha与omega匹配成功才有吧。”
而在信息素匹配制度已经废除五十年的今天，发出通告只能是——
alpha与omega信息素契合度达到95以上。
众人面面相觑。
“咳，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威廉起身告辞，神情复杂。这么倒霉吗？
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见状纷纷提出离开。
赛里斯也提出告辞，转身瞬间，眸中闪过一丝锋芒。
最先离开的希尔乘坐飞艇到军部，下了飞艇后径直走进办公室。
他说有军务并不是托词，第二军团镇守中央星域西北方向的z、j星域，深受重任。留守的中将没有权限决定的事情，都会送到帝星来。希尔提笔办公，周身气势压抑几乎可以凝结成水。
前来报告工作的阿依达噤若寒蝉，抱着一个水杯窝在沙发上努力缩小存在感，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嗓子有恙？”希尔抬眼询问，蔚蓝的瞳孔宛若暗藏危机的深湖。
“报告上将，没事！”阿依达被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倏地站起来大声回答，震耳欲聋。
猝不及防被震得耳朵嗡嗡响的希尔：“……”
“汇报完了？”
“报告上将，完了！”
“……那你出去吧。”
“遵命，上将！”阿依达下意识吼道，旋即反应过来，迫不及待地离开办公室，喜形于色。
暗戳戳蹲在门口观察的黛米见状忙迎上来：“情况怎么样？上将心情指数是多少？”
阿依达双臂抱紧自己，打了个冷颤。
黛米垮下了脸，咳嗽两声，立马转身离开：“这些事情不着急，我还是明天再找上将吧。”
呜呜呜，希望上将明天心情好点。
办公室里持笔认真批改公文的希尔耳朵微动，下笔不断，全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他的情绪确实很糟。但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惊讶。
他很有自知之明。他长得并不讨喜，性格也木讷无趣。本来已经做好终身不嫁的打算，谁知突然整了这么一出。
希尔将笔搁置一旁，伸手揉着发疼的太阳穴。
这真是个不小的麻烦。
赛里斯穿过走廊，隐隐捕捉到有谈论声中有“上将”“匹配”等字眼，讥讽一笑。
看样子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传出去了。估计星网要炸了。
第二天，星网确实炸了，维修人员忙活了一上午，才将崩了的星网修复。几乎所有人都在声讨帝国法律对人权的蔑视。
作为帝国唯一一个omega上将，希尔在omega群体里是神一般的偶像人物。结果自己都可望而不可即的男神却被人强制匹配，还不知道是哪个歪瓜裂枣，粉丝们登时怒火中烧。
【都什么时候了，强制匹配都废除多久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一想到我的男神可能嫁给一个混混流氓，我就恨不得砸了当初制定这项规定的人，杀千刀的！】
【我愿意自费悬赏10万星币，那个癞□□到底是谁？！】
【这已经是最近论坛的打赌热门了。】
【呜呜呜，我的男神……下次帝国法律修订，我要投废除“alpha与omega信息素匹配度达95以上必须结婚”这项规定一票！】
【我也要我也要，说起来下一次修订是什么时候？】
【……九年后。】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为什么以前没人发现这个规定不合理，这项规定就不应该存在。为什么没和几十年前废除的强制匹配制度一起废掉？】
【这个我知道。alpha与omega信息素的契合度想要达到95以上，概率就和出门被小行星砸了脸一样，这个规定一直形同摆设，许多人连有这条规定都不知道，也就没人管。谁知道……】
【……谁知道上将就倒霉的被小行星砸了！】
倒霉的上将双手交握搭在办公桌上，面无表情地盯着从门口磨磨蹭蹭挪过来的黛米。
“上将，这是文件，需要您批阅一下。”黛米双手递给希尔，一脸视死如归。
希尔翻看文件，觉得可行，便签下自己的名字，瞥了一眼偷偷打量自己的黛米，道：“还有其他事？”
黛米欲言又止，少焉，还是道：“上将，您没事吧？”
见希尔沉默不语，黛米急了，想要安慰希尔道：“上将您放心，您要是不愿意，我这就去把那龟孙阉地干干净净，让他后悔来到世上！”
“他”
“……是她也阉。”黛米补充道。哦，也有可能和自己一样是个女alpha。
希尔额头青筋直跳。
希尔：“你知道alpha是谁吗？”
黛米摇摇头：“是谁”难道来头很大
“不清楚。”
“什么？！”黛米忍不住提高音量。
希尔捏了捏眉间，这便是他头疼的地方了。
那条通知他没点开细看，而将级军用光脑的制造最起码要三天才能完工。
“上将，你不知道自己和谁匹配了？！”黛米激动地拍向桌子。
“通知响起的时候，我们九个人在一起。”
黛米明白了。
她胡乱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嘟囔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算了，这也算是个好消息。”黛米撇撇嘴，“我们都不知道，那他们就更不可能知道。”
但alpha身份不明确实是个大问题，如今婚姻已经强制结成，光脑共联的夫妻，能做的可太多了。
突然想到什么，黛米若有所思：“上将，您是在等那个alpha自己来找你吗？”
希尔颔首，下达命令：“通知在帝星上的所有第二军团军人，从即日起，提高警备等级。”
“是，上将！”
深秋已至，叶已落霜。许是天气转凉，赛里斯突然打了个喷嚏。
“谁念叨我了？”
因为被奈维特唠叨的没办法，赛里斯忙里抽闲，抽出时间来帝国第一医院检查，此刻正在奈维特办公室内等待结果。
“你做的亏心事那么多，还怕人念叨？”刚进门的奈维特将身上的白大褂挂在墙上，闻言没好气道。
“还生气呢？我不是已经来检查了吗？”
“你还说？！”奈维特把办公桌拍得砰砰作响，“是检查的问题吗？是我一个正规合法的医生，你偏偏让我帮你办了那件事的问题！”
一想到最近星网上的消息，他的良心就痛得慌。
“那事？哪事？”赛里斯眨了眨眼。
“你不要装无辜！”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生气。”赛里斯半倚在沙发上，缓缓伸了个懒腰。
“我有让你办什么不正规、不合法的事吗？”
奈维特一噎。
“看吧。”赛里斯摊了摊手，“所以你在气什么？”
奈维特皱着眉，片刻，深深吐了口气。
他于政治并无天赋，本也不该班门弄斧，但他看着赛里斯长大，将他看作自己的弟弟，他只是怕……只是怕后者这般行事，有一天会吃了大苦头。
罢了，好歹他看着呢。
奈维特叹了口气，换了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希尔上将？”
“再等等。”赛里斯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手托着脸，闻言微微一笑：“毕竟这事现在被传的沸沸扬扬。”
总要让他看看能稳坐第二军团长之位的omega，有什么本事。
“你……”奈维特还想说什么，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咚咚——
“进。”
“主任，您要的检查报告。”护士将密封的文件袋放在桌子上，便转身离开了。
待门咔哒一声落锁后，奈维特拆开密封袋，抽出检查单，愈看眉头愈紧。
“看样子，我的问题似乎不小？”
“不。”奈维特摇头，“恰恰相反，你一切正常。”
“抱歉，我医术不精，看不出什么。”奈维特有些内疚。连问题都找不到，自然也没办法调理。
“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想邀请老师过来，老人家医术高明，应该能发现什么，只是……”
只是老师医界地位极高，行程很难低调。贸然来到帝星，恐怕会让人猜出赛里斯的身体状况。
赛里斯思索片刻，道：“没事，到时我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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