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云择篇又一位病人

云府经常有门客来来往往，但是这天的来人与平常人不同。那是一对普通农民打扮的夫妇，他们在云府门口犹犹豫豫地走来走去，最终还是决定上门求见清水镇镇长云守正，小厮果不其然将其拦下，他们便顺势跪下，表示有重要的事情要找镇长，希望镇长能见他们一面。动静越闹越大，终于还是传到了云守正那里，为防流言，云守正在偏厅见了他们。

        云择刚进偏厅，就立刻被人抱住大腿，吓得他差点摔倒。半柱香前，云守正遣人请他去偏厅见客，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求见他。

        “云公子，救救我们，救救我们。”那对夫妇一见到云择便冲过来抱着云择不放，嘴里一个劲儿的求救。云择不明所以，他根本不认识他们，谈什么救不救的。

        “我听说李府的李玉公子也是你看好的，你一定有办法救我们的儿子。”“云公子，求你施药啊云公子。”夫妇也不说怎么回事，只抱着云择的腿不停地哭着求着。

        “择儿，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只说自己儿子病了，你能救他们，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岐黄之术？”云守正也不明所以。

        “等一下，等一下，你们别急，慢慢说。”云择也不急着抽身出来，他的手抚上这对夫妻的背安抚着。“如果有云择能帮上忙的地方，云择自当尽力。”

        “我儿子，名唤阿堇。”妇人擦了擦眼泪，收了收情绪正色道“七日前突染风寒，我们找郎中来瞧了，也开了方子，但是一直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起先只是风寒的症状，发热咳嗽的，但是后来他开始浑身发冷，今天更是已经起不来床了，热水灌了一壶又一壶，被子盖了一床又一床，这才初秋，连冬天最厚的被子都用上了，还是一只喊冷。我以为是那郎中医术不精，便又去请了几个来瞧，结果都说只是普通风寒，今天城西长寿堂的大夫来瞧过了，说是前几日那李府的李玉公子也是得了相同的病，多少大夫去瞧了都不见好，最后是云择公子带去的药起了作用给治好的，我们也是没法子了，家中就这一个儿子，他不能有事啊，还请云择公子大发慈悲，也为我们瞧一瞧。”说完又抱住云择的腿。

        云择是听明白了，之前白臻说过，李玉中的咒术是会传染的，得再去看看。待安抚好夫妇后，回到自己院中后，云择将事情与白臻说了，他本以为白臻肯定会答应，没想到被拒绝了。

        “那药就是普通的风寒药，而且李玉也没有得救，只是表面看上去好了，过不了多久，咒虫还是会作怪的，施咒之人不死，我救不了。”白臻听完云择说的，紧接着道。

        “在李府明明…”云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那是为了让李玉说实话，不然他有何值得被救的地方吗？”白臻眨着一双大眼睛，像是真的不解地看着云择。虽然云择也认同他说的，李玉没有值得被救的地方，他甚至怀疑之前的坠崖，杀手，都是出自李玉之手，但是，但是现在面对的是个无辜的人啊。

        “你的意思是，只救对你有价值的人吗？”云择突然觉得从没有真的认识过白臻，他本以为白臻是个，该怎么说呢，至少是个善良的人吧。

        “我救不了所有人。”白臻抬眼看他，虽然他还是一副无害的模样，但是云择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冷漠“施咒之人不死，他们救了也白救，何必浪费力气？”

        看着面前的白臻，云择还想再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没用，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既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我自己去。”云择不想再与他争什么了。

        在路上，云择开始仔细思考白臻这个人，诚然，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他当时说自己是来办事的，本就不是镇子上的人，不管镇上的事原也没什么，只是他对自己那样好，好到让自己有种他什么都会依着自己的错觉罢了，或许他们原本就不是一路人。云择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越想越烦。

        到地方后，云择看到一间茅屋，几块农田，进屋后，一个年轻人躺在床上，脸色煞白，身上盖了好几床被子，还是压不住他不住地颤抖。云择上前为他把脉，脉象沉微，乃伤寒之症，又见他唇间呼出的气似有雾气，唇上有一层冰碴儿，与李玉的症状及其相似，云择知道自己就算开这个方子，还也是无用的，干脆不要给夫妇希望了。

        “抱歉，我救不了他。他这病，不是一般的伤寒，吃药好不了。”云择实话实说“上回给李公子开的就是一般的伤寒药，能否好转其实全看李公子自己。”这对夫妇却当云择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求云择开药，云择被逼得没办法了，只得从带来的药草里抓了些治伤寒的药，但是加重了附子的用量，希望至少能改善一些症状。包好交给夫妇后又道“药我可以给你们，但是能否好转其实全靠他自己。”看着夫妇忙着去煎药的样子，云择突然不忍心再待下去了，他起身想走，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只见那阿堇公子伸出一只手来，手上长了类似冻疮的东西，他死死拽着云择的衣角，颤抖着开口道“求云择公子救救我。”他虽然在发抖，但是手却抓得很紧。

        “阿堇，你的病我真的无能为力，能救我肯定救。”云择无奈地说。

        “你能救，天女娘娘说，让你去黑水山找她取水，便可救我性命。”

        什么乱七八糟的天女娘娘，已经病到开始说胡话了吗？

        “阿堇公子，你先放开我们公子。”十一在旁边想让他松手，但是他死死拽着不肯放。“天女娘娘给我托梦了，说是让云择去黑水山找她，她会施水救我。”

        云择伸手摸了摸阿堇的头，冰冰凉凉的，并不像发高热胡说的，那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罢了，终归是个病人。他重新坐回床边，帮他掖了掖被子“你说的天女娘娘，是哪位神仙，长什么样子，可还记得？”阿堇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努力回想“穿了一身红衣服，戴着金冠，有白纱挡脸，看不真切。”“那你怎知是天女娘娘？”“她自己说的，说她修行时路过此地，看到此地阴云密布，是正在遭难之兆，让云府的云择去黑水山找她取水，可解此难。”云择疑惑“指名道姓要我去？”阿堇点点头，见阿堇松手了，十一赶紧将云择拉开床边“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天女娘娘又是什么黑水山，公子咱们快回去吧。”云择确实越听越觉得诡异，不想再待下去。匆匆告了辞便走了。

        在马车上，他突然想到了黎莺莺，她说，远离黑水山，又是这个黑水山？云择抬头，他看到正在西沉的太阳，天慢慢变暗了，似乎有事正在发生。

        回到云府天已经黑了，云择先是与云守正报告了今日在老夫妇家发生的事情，但是隐去了天女娘娘那段，又陪着云守正和云夫人吃了饭，才回到自己院中，刚进院子，便看到了等在院中的白臻，见到云择，他立马笑了，但是云择并不想与他说话，便径直往自己屋里走。

        路过白臻时，听到他开口了“你回来了。”云择回头，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走。“阿择。”白臻又叫住他。云择一看到他心里就莫名生气，这会也不回头了，背对着白臻很生硬地说“白公子，何事。”白臻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了句无事，然后轻轻地走了。

        云择进了屋子后，感觉胸口一团气郁结于心，都怪自己没本事，不然何至于依靠别人；白臻不救，自己也不能说他什么，毕竟救不救确实是他的自由，自己在这生气算什么呢，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与白臻对脾气，想交这个朋友，所以内心里对他有些期望，现在他不符合自己的预期了，那也不是人家的错，是自己胡乱期望的；可是也不能全怪自己胡思乱想，那白臻几次三番来招惹自己，确实很难不让人多想一些；但是有可能白臻对谁都这样，是自己自作多情觉得人家想与自己交朋友罢了，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想通了，这事还是不能怪白臻，是自己将他想得太好了，明日去与白臻道个歉罢，不能交朋友也不想关系太差。

        次日，云择很早就醒了，他心里很乱，自然也没有睡好。走出屋门就遇到了白臻，他也醒这么早？白臻笑了笑似乎想张口打招呼，但是张到一半又改变了主意，低下了头。

        “白公子，昨日是我不好。”云择先开口了。“其实你想不想救，确实与我无关，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我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你，这不公平。”白臻抬起头，云择接着说“就算我不认可你的想法，我们还可以做普通朋友，不必交恶嘛！”云择笑着拍了拍白臻的肩膀，却发现他看起来脸色似乎不太好。白臻开口道“阿择…”没说完，却被十一的叫喊打断了。

        “公子！公子！不好了！”十一边跑边喊“门口来了好多人，都说要找你救命！”十一慌乱地跑进云择的院子，告诉他老爷请他即刻过去，云择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白臻拍了拍他的肩“我同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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