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雪停了,有些无聊,阿锦好奇着北朝宫殿的样子,拖着残缺的脚在雪地一点点地滑出轨迹。
南朝是小桥流水,宛如碧人。
北朝是红瓦绿墙,狂似剑客。
行至一颗梅树前头,看着艳红的梅花枝头敷在晶莹的白雪,不禁想着去折。
一点一点地触及梅枝,可还是没能够着。
一只手过来,替她折下梅花。
阿锦转身,笑着看着他手中的梅花。
“袅袅身姿,水眸慧黠,手如柔夷,肤比雪凝,梅枝侧畔,不逊花艳!”男子将梅花递给阿锦,双目凝在阿锦身上,笑着吟道。
阿锦接过花,触到男子的衣裳,低头转身要离开。
“怎么要走?”男子拦住她,不肯放阿锦离去。
阿锦抬眸,金黄的衣裳,衣裳上的龙纹,告知着他的身份,是北朝的讳昭帝。
讳昭帝,虽然已是中年,却是气宇轩昂,仍是女子倾心的摸样,况且有着苏倾城这般妖媚的儿子。
静如水面的眸子,是讳昭帝没有见过的,宫里的那个女子哪个见他不会欣喜,不会惊慌。
唯有这双眸子让他好奇着她的性子。
“要走!”阿锦回道,她猜出男子的身份,不敢与他过多的交谈。
“你知道朕的身份?”阿锦的逃脱,以及眸里的清澈,让讳昭帝知她猜到自己的身份。
阿锦看着他,回道:“北朝,讳昭帝!”
第一次,有个女子站在他面前不卑不吭,直接说出他的号。
讳昭帝顿时觉得他不孤单,他笑着佯怒道:“既然知道是朕,还不行礼,可知罪?”
阿锦并不觉得自己有罪,她是南朝人,又是那样的身份,况且这个男子的眼神告诉她,不会治她的罪。
“你在笑!”阿锦静静地回道,没有一丝害怕。
讳昭帝抚着胡须,大笑起,他伸手拉着阿锦的手。
那双冷冷的小手在他温暖的手掌里,让她不想松手,上天送她一个奇特的女子,让他想珍惜。
有一瞬间,他仿佛回到年轻时,忆起那个同他高谈阔论的人。
“跟朕走吧!”他想在今夜纳她为妃,只是一面之缘,他就知是不是自己要的,却忘了,她的身份?
帝,便是天!他就算知道阿锦是自己的儿媳,又如何?
“放手!”阿锦扯出自己的手,她站在沾上白雪梅枝旁,手持着娇艳欲滴的红梅,清冷的月辉下,略白的脸颊边几丝青丝迎风飘起,若水般的眸子不悦地盯着讳昭帝。
雪夜过美,如此平凡样貌的阿锦让讳昭帝竟然移不走视线。
他很不舍地放开,更是没有人敢拒绝帝王的意思。
再次拽紧阿锦的手,拉着阿锦离去。
阿锦的一只脚在雪地上滑着,她更不是讳昭帝的步伐,却是没有吭声。
“这般慢,要朕抱你吗?”感觉到阿锦的慢,讳昭帝扭头笑着戏谑道。
一笑起,眼角边浮现老去的见证——细细的鱼尾纹。
“为什么不跟朕说?”他震惊地看着阿锦左脚白鞋上印出的血迹,望去方才的痕迹,点点尽是血红。
阿锦淡然,脚骨早碎,行走时有着隐隐的痛,可是她不是娇弱的女子。
“朕抱你!”讳昭帝见机,喜得将阿锦横身抱起,“等会找御医替你治治!”
志在必得,这是讳昭帝对阿锦。
帝王就是这般,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不管别人的想法,都会用尽手段得到,讳昭帝是,南朝皇帝亦是。
阿锦没有反抗,只是因为在讳昭帝身上,她感觉到父亲的味道,虽然他不是把她当成女儿。
父亲,对阿锦来说很陌生,她的生父早死,那些继父一个个谄媚地讨好她,只是把她当作讨好娘亲的工具。
讳昭帝到宴会时,王族早已候着。
太监高喊:帝到!
文武百官,后宫王族齐齐地跪在地上。
只是没有人想到讳昭帝的出场时抱着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竟然是自己的儿媳。
“平身!”讳昭帝将阿锦放在自己的位置上,挺立着,声音极具帝王的威严。
他要阿锦知道,帝王的魅力!
不认识阿锦的大臣和后妃猜测着女子的身份,帝王竟抱她过来,又放她置龙椅之上。
知道的人更是奇怪!
苏承逸震惊之极,还在担忧着阿锦去了哪里,却看见自己的父亲抱着她过来,他着急地看着阿锦,给阿锦使着眼色。
阿锦亦是看着苏承逸,只是没有苏承逸那般慌乱。
一个女子被帝王抱上高座,本应该是慌张无措。
而阿锦似乎享受过那种高高在上的日子,不畏惧地看着下方。
她飘到苏倾城身上,他妖媚的眼里轻蔑,厌恶地瞪着阿锦。
那时,苏倾城便认为阿锦不知羞耻,是个不祥的女子!
有人出声,打破这诡异的僵局,听到粘人的笑声,“哎,这不是逸儿的侧妃——阿锦吗?”话语更夹满嘲讽,“方才逸儿还着急地寻着,原来被皇上捡到了?”
“阿锦还没见过公公吧?”是燕姬,她笑盈盈地盯着阿锦。
一时,满殿震惊,所有目光俱是惊讶,讥讽,厌恶,鄙视地看着阿锦。
适时苏承逸站出来,站在台阶之下,轻柔地唤着:“阿锦,快过来!”
阿锦展颜轻笑,在众目睽睽下,起身向阶下一步一步又稳又慢地下去。
讳昭帝不敢相信,看着阿锦的离去,顿觉得身旁空荡荡的,好像丢了什么,心闷闷地,被人重重地一击。
这是没有过的滋味,一生为帝,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失败的滋味。
“慢着!”在二人回到座位区,讳昭帝厉声喊道。
他指着阿锦,轻轻地问苏承逸,“她是你侧妃,没有认错吗?”
四周更发寂静,等着苏承逸的答案。
有心人都看出讳昭帝这问是什么意思?就是在等着苏承逸说“不是”。
历来臣子献上妻子讨好帝王不是没有过,更别说只是个侧妃,苏承逸一句话,或许能让讳昭帝对他“刮目相看”。
父子争个女人!
这些人在心里暗暗地发笑,看着这出好戏。
燕姬忙对苏承逸使眼色,苏倾城玉指捏着酒杯,边浅尝边眯着凤眼看着,杨落雁嘴角浮出讥笑,阴冷地瞧着阿锦。
苏承逸握紧阿锦的手,情深意切地回道:“她是儿臣的侧妃。”
这句话赤裸裸地告诉讳昭帝,她是你儿子的女人!
再怎样,讳昭帝也不好抢夺过来,只是所有人都看见讳昭帝眼里是多么地不甘,连着他的手握成的拳头在颤抖着。
有人赞赏苏承逸的情深意重!
更有人感叹苏承逸为了贱婢不值得,一个女人,一座江山,孰轻孰重?
骂他“愚蠢”也不过!
燕姬愤恨地差点当场跺脚叫骂,揪着衣襟愤力地扯,怒火直泻到阿锦身上。
苏倾城依然,慵懒地啄着自己的美酒,只是那眼里尽是冷意与鄙夷。
“阿锦,你是逸儿的妃子?”讳昭帝竟然还不死心,问向阿锦。
阿锦抬头,淡淡地一笑,“是!”
这很明显,拒绝了讳昭帝!
整个殿内变得怪异,连着众人的呼吸听上去都如寒风般呼呼地刺入骨。
“帝,开席吧!”又有女子出声,是讳昭帝左边的华贵女子,她看上去,高贵得不容他人亵渎,美艳得不可方物。
比起杨落雁的倾城绝色,她举手投足间更有成熟诱人的韵味。
“开席!”讳昭帝盯着回座的苏承逸和阿锦,不甘心地冷道。
“臣妾敬帝一杯,愿北朝大业千秋万代!”女子又笑道,讳昭帝伸手覆上她的手,双目瞟着阿锦那边,说道:“华姬,今夜可得好好地服侍朕!”
很明显,是告诉众人,包括阿锦,今晚他夜宿华姬殿。
不知怎觉得讳昭帝可笑,被自己的儿媳拒绝后,还认定天下女子非他所有。
那场宴会吃得沉默,宴上虽然传出欢声笑语,可总被这突来的戏码打乱,连着最后雪也未赏,便匆匆撤了。
苏倾城含笑在苏承逸和阿锦上车时,走到他们身边,轻蔑地道:“皇弟选的女子果真和父皇口味相同!”
阿锦难堪地低下头,目光又落至他腰间的玉佩,难道他真的是自己那无缘的未婚夫吗?
“我的口味不是和皇兄的也是一样?”苏承逸笑着反驳道,杨落雁不是他们曾经争抢的女子。
苏倾城笑笑,眼里射过光芒却是犀利犀利的,他纤细如玉的手妖媚地撩起一缕青丝,嘴角边夹着冷意的诡笑,看着苏承逸扶着阿锦上了马车。
他突然憎恨起阿锦,她让他的父皇和皇弟争风吃醋,莫名地厌恶上!
最后上车的是杨落雁,她扭腰走到苏倾城身边,双眼微红凄楚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柔弱的泣声,“倾城,你说我该怎办?”
见着心爱的女子如此地难受,苏倾城握着她的手,说了一句:“放心!”
杨落雁用绣帕拭去眼角若有若无的泪迹,笑着点头,一转身之际,嘴边阴狠地露出笑容,眶内的珠子滑出毒辣的笑意,而她的四周是茫茫纯净的白雪。
“阿锦妹妹真让人刮目相看!”上了马车,杨落雁讥笑着对对面在苏承逸怀中的阿锦说道。
阿锦没有理会,轻说了一句:“我想睡了”,便合上双目。
苏承逸抱紧阿锦,又将自己的衣袍覆到她身上,极其温柔地说:“睡吧!”
他听着阿锦均匀的呼吸声,手指不自觉地触着阿锦的脸颊,嘴角边亦是不自主地现出幸福的笑容。
杨落雁只看得胸口冒出一把怒火,苏承逸曾几何时这样对过一个女人,他虽然对自己轻声细语,亦是个冷情的男子。
一个平凡,出身卑微的侍女,竟夺走她的宠爱。她是多么地不甘心!
“逸,父皇好像很喜欢阿锦!阿锦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被父皇看上眼?”她出声朝苏承逸嫣然笑道。
苏承逸抬头瞪着杨落雁,冷声说道:“落雁,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一句话,判了杨落雁的死刑!
她顿时只觉得掉入冰窟,被死亡卡着喉咙。府上的一群下人,见着苏承逸疼爱阿锦,对阿锦跟着好上百倍,反而对她冷淡许多,人都是这样,谁对自己有好处便往哪边去!
杨落雁深切地体会到,若是再这样下去,她要不成了苏倾城玩弄的对象,要不在逸王爷凄凄惨惨地孤独终老。
这不是她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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