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第208章罪恶

爱情在拉丁文里叫做情爱，死亡也用爱情来做媒介，它还伴着咬心的痛苦和伤害，悲哀、涕泣、陷阱、罪恶，永远懊悔的由来。――《红与黑》

        在看守所里，经过公安人员做工作，万晓阳交待了犯罪的全过程。

        捉x后的一段日子，她的家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她除了上班，就在家呆着，小心翼翼，开始主动地做饭，洗衣，对宋军和建国的一帮朋友还异常热情，晚上偶尔也尽点□□的义务，她在克制自己，她在挣扎，她在慢慢地冷却，差不多成了一块冰，但她内心却暗流涌动，她渴望那已体验过的愉悦。

        痴心的女人好幻想，她常常在虚无中编织着未来的幸福生活，想象着和那可人儿在一起时人们羡慕的目光，陶醉于对那甜蜜生活的向往，她还托人从上海买了结婚的礼服，是一件玫瑰红的呢子大衣和一套蓝色的西装，放在好友小杜那儿，高兴时就去穿一下，过一过当新娘的瘾，出事后，这些衣服也变成了罪证，小杜胆战心惊地将其交给了专案组。

        那种向往越强烈，对离婚的要求就越迫切，维多利亚时代的诗人布拉克的一句名言：内心□□燃烧而又不敢表现出来的人，将会酿成大祸。

        离婚，是两个人的事，既然他至死不从，那就自己来解脱自己吧，她决定用极端的方法来实现另一场“离婚”。

        一天，她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只肥大的母鸡，她一反常态，脸上堆着笑对建国说：“你看这一向家里乱糟糟的，也没法来人，以前你也常到人家宋军那儿去混饭吃，我心里也挺过意不去，今晚上你也邀宋军跟你那伙朋友到家来，算咱还人家一顿。”

        这一天，晓阳殷勤地忙里忙外，杀鸡炖汤，买酒做菜，她把汤端上桌时，还特意热情地介绍：“这个母鸡是我专门挑的，按我们南方的炖法做的，汤味道很好，大家来尝一尝。”于是大家都把勺子伸到碗里去，第二天，大家都不同程度地有头晕、呕吐和腹泻，她在汤里下了□□，为了不露破绽，她自己也喝了小半碗，演了一出“苦肉计”，由于她对剂量没有准确的概念，加上人多，所以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害，这是她在案发以后自己交待的。

        令人遗憾的是，那些吃了鸡汤宴的人都出现过相同的症状，而且还互相询问过，联系到建国的家庭状况，居然没有人发生怀疑，可见人们当时法律意识的淡漠，如果当时发现了，那他们后来可能就没有机会作恶了。

        这次的“苦肉计”使她有些后怕，万一量放多了，自己不也一命呜呼了，于是她们决定采用另一种更加干净利落的办法。

        经过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向天雁重温旧情的热情直线下降，一门心思想着“涌泉相报”，事实证明：一个人内应力太集中的时候，会寻找方式来释放一下，此时的人会变成狼，而且是一只恶狼、毒狼、疯狼，诡计多端，凶恶残暴。

        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钱科长像战败国的首脑似的如坐针毡，任书记那么样的咬文嚼字，要他们把“私下约会”改为“不在工作以外的时间”约会；厂里给了两人记大过、扣三个月奖金的处分。

        经过这么多环节，不知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提出将两人的工作班次调一下，或调个单位，让他们在工作以内的时间也无法约会，直到出事，两人还是廝守在同一个班上，而且那张“爱床”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在工作以内的时间，他们照旧玩着他们的游戏，而且由于向天雁的热情锐退，使得万晓阳有了危机感，转而更强化了她的犯罪意识，这样殊途同归，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话题：那就是罪恶。

        在这样一个独立的空间里，他们不但可以想，而且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像人常说的：假话说上一百遍就变成了真话一样，他们的思想高度集中，成天琢磨着怎么杀人，他们没有恐惧，像在研究做一件家什或是到那里去玩一趟那样平静，生活经验还告诉我们：人在迷路的时候，往往比平时跑得更快。

        犯罪需要动力，两个人互相打气，火上浇油，心里像装着个罪恶的马达，越转越快。

        一九八零年九月，国家颁布了新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与一九五零年婚姻法不同的是：修改过的新的婚姻法实施“感情破裂原则”，但一项新法规从出台到实施要有一个过程，就在这黎明前他们开始滑向了犯罪的深渊。

        他们搜索各形各色刑事犯罪案的纪实报道和侦破资料，总结其中的奥妙，他们几乎是不知不觉地干起了这些事，而且很投入很痴迷。

        在经过比较和琢磨之后，觉着用爆炸的方法可以干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前面说过向天雁帮建国拉煤的事，在矿区炸药是容易搞到的，在对建国的生活习惯进行了分析后，发现建国有个习惯，即一进门就开收音机，向天雁的高智商在这里派上了用场，萌生了用收音机开关引爆炸药的念头。

        向天雁还专门学习了炸药和爆破的有关知识，于是他们大胆地设计了一套自认是周密的行动方案，又仔细地分析和计划了许多细节，进行了细致的准备，他们干得那么专注，只是一股劲地往前冲，没有一个人回过头来再进行一下论证和推敲，甚至没有人对那可怕的后果多思量一下，如果有一个人能冷静地反问一下：“他死了，我们能脱得了干系吗？”也许事情就不会发生，可是没有。

        春节前，他们将这一罪恶的计划付诸行动：他们约好在年二十八下午实施。

        建国上班走了，但迟迟等不到向天雁来。

        他所以迟迟不来，他毕竟还刚到二十岁，他还有些犹豫，但一股男子汉敢作敢当的英雄气概使他不好意思临阵脱逃，而且当他走进这个令他受辱的小屋时，就义愤填膺，浑身是胆，他利索地将收音机的后盖打开，将电□□接到收音机的开关线路上，将后盖封好，把炸药包捆在紧靠桌子的床架腿的里侧，用桌子的一头沉挡着，他迅速地离去。

        那两天，晓阳一反往日的冷淡，时时拽着女儿，同时监控着建国，只要他一走近桌子，她马上凑上去找个事由把他支出去，好像犯罪也要过了年关，大家都辛劳一年了，实际上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是害怕那件事真的发生，能拖多久算多久。

        年三十上午，建国到车间带领班组搞节前清理，万晓阳早早回家，打扫完卫生，把一盆脏水放在门边，打算年后他和建国一起来，进门后，她端着水盆到外面去倒，好借机溜出去，建国一定会去开收音机，这样，她既脱了干系，又轻易地除去了她在离婚道路上的障碍。

        还有第二方案，就是：如果早上建国没去开收音机，因为来了马上要上班，这完全有可能。如果那样，她就买些酒菜，在中午或下午请宋军一伙来聚一聚，那时这收音机一定不会闲着。

        那年月，老百姓获取信息的渠道很窄：电视买不起，报纸不用看，重要内容车间、班组都要学习、讨论还加复习，只有这收音机可以选择电台，尤其是当时刚刚兴起的流行歌曲更是吸引了大众的耳膜，xxx唱的“相恋”，在报纸上争论不休，可是不管正方、反方，大家一律爱听。到时就是别人不好意思到别人家乱动，建国也一定会慷慨奉献，以飨听众。

        以前请人吃饭时有过一次，她嫌吵，关了，可建国说：“有些声响会增加气氛，也容易引发话题”，重又打开，这一次又是刚过了年，肯定大家都想听点新鲜的，这收音机就别想休息了，当然伴随着它的就是“悲壮”了。同时也报了宋军一伙在“捉x”事件中充当打手的一箭之仇。她还计划好，当宋军他们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她就说是买酒趁机躲出去。这时的她已经丧尽了天良，没有觉着杀死一堆人和杀死一个人有什么不同。

        她自认计划得天衣无缝，年三十那天她早早收拾好东西等着。

        对建国来说，他也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的压抑感，当所做的一切都无济于事的时候，他打算春节以后离婚，这是他死后宋军讲的，他说他不想因为自己离婚而让全家人过年心里填堵。

        一声巨响撕碎了那张纸，实现了她的另一场“离婚”，也将永远割断她与人世的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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