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尊敬的关老爷

看过三出老爷戏：《华容道》、《古城会》、《汉津口》，对老爷的独特造型爱不释手，很想画成q版卡通画留念，又有点不敢。

        老爷，即为关羽关云长大人，老爷戏，就是对关公戏的尊称。老爷在梨园行具有十分特殊的地位，绝对不容亵渎。早年的京剧舞台，每次演出老爷戏之前，演员必须斋戒沐浴，登台前要祭拜青龙偃月刀，扮戏之后不能开口说话，还要专门去香烛店里请一个纸马顶在盔头里，演出结束后恭恭敬敬地烧掉。随着时代变迁，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禁忌了，但是有关老爷的一切，仍然要特别尊重一点。

        为什么老爷如此特别呢？因为关羽不是常人，他是仁义礼智信等传统道德的集中代表，是忠诚、正义和英勇的化身，是一个神。许多行业有尊关公拜关公的习俗，恪守传统的梨园行当然也不例外。关老爷由于特别受重视，甚至在京剧里享有一个专属的行当：红生（本来还包括赵匡胤等，但是相关剧目基本失传）。这一行当对演员要求极高，要兼具老生的唱念、花脸的架子、武生的功夫，且独有一套精深的表演体系。能演红生，说明演员的功力和资历都已经到达了一定的境界，当今擅演红生的名家，全国也只有李玉声等数得出的几位。

        关老爷的扮相也十分独特。虽然在不同的剧目里行头有所不同，但是大体上都是特别设计的绿色夫子盔，绿蟒，绿靠。绿色在京剧服饰中是正五色之一，等闲人士不能穿用，关老爷服绿，不仅符合民间传说和文学作品里的描绘，也代表了尊荣备至的身份。较具代表性的关老爷专用蟒，以全卧水套江牙为蟒水纹样，比起通常的直立水、弯立水、立卧三山水五山水，更加雄奇有气势；蟒上之龙，也例必用恢宏大气的绿色平金大龙，衬托得关老爷分外英武伟岸。

        关老爷的兵器，众所周知是青龙偃月刀。早年京剧里的青龙刀就是在黑杆木板刀上画一条龙，后经“活老爷”老三麻子王鸿寿先生改良，变成了沿用至今的金杆金刀头响铃荷叶把镂空塑龙豪华大刀，更有程永龙先生专用的加强版青龙刀，刀头超大，几乎和刀杆一样长，拎出来一举，镇场功效可想而知。青龙偃月刀在台上台下都是重点保护对像，那不仅是一个道具，亦是关老爷的象征，神的代言，经常需要拜一拜的，就算在现在的大连京剧院，它也不是和其它刀枪剑戟插在一起，而是仔仔细细地包裹好了单独收在最高一层的架子上。

        关老爷的脸谱，十分经典，就算不熟京剧的人也都有个大致印象：重红色，卧蚕眉，丹凤眼，点痣。传说关老爷脸上有七星痣，所以早年的脸谱都是老老实实点七颗痣，京剧名家李万春先生觉得画成满脸麻子不甚美观，大胆改成了两颗，后世沿袭之。

        关老爷号称“美髯公”，所以戴用的髯口也非常讲究。别的髯口可以用人造丝、牦牛尾之类制作，但是关老爷的髯口就一定要用优质的真人长发。髯口遮挡住的脸部，传统上还要画一个小黑叉，这不是给观众看的，是给关老爷看的，叫做“破相”，意即关老爷是完美无缺的神，我不是，我是有缺点的人，无论怎样演也有演得不到的地方，老爷您千万别介意。

        关老爷的马，也与众不同。当然了京剧舞台上不会出现真马，全靠演员手持马鞭，以一定的动作套路表现纵马飞驰的意境，关老爷的坐骑是神驹赤兔，若亲自趟马，过于渊停岳峙气壮山河则体现不出赤兔的神俊；过于张牙舞爪上窜下跳又有损老爷形象，所以关老爷出行，例必要配马童。马童在老爷戏里是十分重要的角色，要有矫健的身手，超凡的精气神，特别是精熟的跟斗技巧，方能满台生色，既彰显赤兔马的威风，又反衬出关老爷的庄严沉稳。

        诸多武生名家都饰演过关老爷的马童，最经典的莫过于三十年代大上海的一次《青石山》，适逢梨园行南北大武生齐聚，杨小楼饰关平，老三麻子饰关老爷，李春来、夏月润、盖叫天等八大武生联手为关老爷饰演马童，那盛况简直奢侈得不能想象。大连京剧院这几出老爷戏，马童分别是符鹏和王帅饰演，前者雄伟刚劲，后者轻捷伶俐，各有各精彩，那份灵动的神采，那份与关老爷相互配合的默契，每次都令观众叫好不绝。

        嗯……既然不敢画关老爷，恭恭敬敬地画画马童也是好的。见马童如见关老爷，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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