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一 缘结
——————壹——————
烈日炎炎,骄阳似火。
北方有雨,庄稼大丰收。
而南方……
“有事禀奏,无事退朝!”金銮殿上,太监捏着嗓子喊。
“启禀皇上!老臣有一事相告!”
“准奏。”
那老臣暗暗清了清嗓子:“南蛮之地今年又发生水灾,饥荒比前些年还要严重,望皇上早日派人赈灾,以免百姓守饥寒之苦!”
“臣附议!”
“臣附议!”
……
上奏的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老臣,皇帝轻叹口气。
他算是当朝最年轻的皇帝了。
“朕未必不想赈灾,只是如今,朝中无人可用......众爱卿,有谁愿为朕分担,到南蛮赈灾?”
大殿上安静了一会儿。
皇帝面色微愠:“偌大的朝中,竟无人愿往?”
“臣愿前往。”是皇上的弟弟黎靖鸿,弱冠之年,比皇帝小了十岁。
皇帝面色缓和了些,疲惫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不愧是朕的好弟弟!待此次赈灾结束,朕允你找个地方做闲散王爷!”
“臣,多谢陛下!”黎靖鸿跪谢。
皇帝是兄弟姐妹五个最大的,先帝驾崩早,留下他们兄弟二人和三位长公主。
要说,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倒真是会相处的,哥哥一心理政,弟弟一心想做个闲散王爷,三位长公主都嫁进京城,黎靖鸿排名老四,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皇帝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自然对他极好,先帝驾崩那年,就给黎靖鸿立了王府。
青砖红瓦,靖王在议事大厅与自己手下安排事宜。
“哎哟我的靖王爷,钱塘那蛮荒之地,亏您还主动要去,我跟着您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咯!”
黎靖鸿睨了他一眼:“应澜你又皮痒了。”
那个叫应澜的侍卫瞬间闭上嘴。他和这位靖王黎靖鸿可算得上一起长大的了,这逾矩的事儿他可没少做。
黎靖鸿看看外面的天,“早些出发吧,这事儿完了,我就可以安心地做我的闲散王爷了。”
——————贰——————
快马加鞭,十日的路程硬是缩成了五日。
黎靖鸿换了一身便服,这是饥荒之地,他穿了一件棉布衣裳。
进了钱塘的城门,里面就是一副令人心寒的景象:满地呻吟的人,散发着难闻味道的街道,嚎啕大哭,没有人管的孩子......
“哎哟!”
他正感慨着,一个人儿撞在他身上。
他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是个姑娘,头发拿绳子绑了一下,但还是乱乱的。
满脸灰尘,破旧不堪的粗布衣裳,漏出白袜子的鞋……
说她是个乞丐吧,可她这皮肤和气质处处透露着高贵;说她哪家大户人家的姑娘吧,可她这身装扮……
应澜匆匆赶来,同样一脸警惕地看着那姑娘:“嘿,你是什么人,冲撞了贵人,还不快快道歉!”
江沫辞没有理他,只是看着黎靖鸿,他长得真好看,一双桃花眼,高挺的鼻子,丰神俊朗的脸,一时间看呆了她。
“无妨。”
黎靖鸿正准备向前走,江沫辞却拉住了他的衣服。
他眉头为皱,回头,请叹了口气,从腰间取下钱袋:“如今钱塘不太平,姑娘莫要乱跑了。”
江沫辞伸手接住了钱袋,她并不觉的自己被侮辱了,毕竟自己正是一个乞丐的形象,黎靖鸿是个好人。
“这位公子!”江沫辞叫住他,“您既知此地不太平,就不要穿的这么齐整了,灾荒来了,什么人都有。”
不等他回答,江沫辞已经跑了。
黎靖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嘴角微微勾起。
——————叁——————
“天下粮仓”的牌匾就在黎靖鸿头上。
“王......公子,这是整个钱塘最大的粮商了。”
“走,进去看看。”
二人进去,铺子里的生意实在是门庭冷落。
灾荒之年,再加上一些富贵人家疯狂囤粮,粮食价钱是平常的五倍多,普通人家根本吃不起,更别说流浪的那些人了。
黎靖鸿主仆二人在门面上转了一圈,也不见老板出来迎,只好自己上去寻。
“掌柜的,这一千斤粮食加急送到,莫要卖给百姓......”
二楼包间,一个姑娘的声音传来。
黎靖鸿一听这话,怒气油然而生,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这饥荒之年还要垄断粮食买卖,直接推门而入。
这一推,尴尬了。
江沫辞正把银票给那掌柜,屋里还有另外一个姑娘。
于是乎,这一屋五人,大眼瞪小眼。
黎靖鸿一看是上午遇到的姑娘,失望至极:“呵,本以为你是什么良善之辈,被想到竟也是这般蛇蝎心肠!”
“你说谁蛇蝎心肠呢?我们家小......”
“千秋!莫要多言。”
江沫辞截住了千秋的话头,转而看向黎靖鸿:“我从未说过我是良善之辈,不知公子从何处听说。”
黎靖鸿听她这大言不惭的语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今早上见你时,你那眼神里充满可怜,殊不知你都是装的,骗了不少人了吧?”
江沫辞也不气,轻轻一笑:“公子说我装模作样来骗人,我看公子也是徒有一身良善的样子。公子您既出手阔绰,不如多救济些穷人吧!告辞!”
江沫辞取出上午黎靖鸿给她的钱袋,一个子儿没少,放在桌子上,算还给他了。
“掌柜的,莫忘了及时将粮食送到,我们那么多人呢,等不得!”千秋临走前不忘交代一下掌柜的。
“哎,好嘞!”
黎靖鸿的怒气又多了一分,人多?再多怎么用了了一千斤粮食?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把掌柜的吓一跳:“我说公子,您是买粮啊,还是找事儿啊?”
黎靖鸿红着眼睛,他没想到啊,初到钱塘,被小骗子摆了一道不说,这粮仓的老板都是这样贪财,那钱塘这灾荒,只能靠着朝廷的救济,什么时候能过去?
黎靖鸿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走了。
掌柜的挑了一下眉:“真是什么人都有。”
——————肆——————
“大家伙快啊!江家小姐又开粥棚了!”
不知是谁一声吼,所有能动的不能动的都开始往一个方向去,大概是去的次数多了,路都熟了吧。
“王爷,城中有一阵骚乱!”府衙,应澜推门而入,打断正在一起商讨的县令,刺史和黎靖鸿。
黎靖鸿眉头一皱,“因何而起?”
应澜摇头:“只一瞬,突然就乱起来了,原因未明。”
黎靖鸿放下手中的东西:“去看看。”
那整条街人满为患,黎靖鸿和应澜只得轻功从两排房屋上过去。
“大家不要急,排队,一个一个来,人人有份,一人最多领两份……”乱乱的队伍前,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黎靖鸿松了口气,原来是赈灾引起的。若是对朝廷不满引起的,无疑是雪上加霜。
不过,这声音……
他再回头看,是那姑娘!
江沫辞头上包了个头巾,身上穿的没有第一次那么破烂不堪,素是素了些,起码能看。
她已经热的满头大汗了。
洗去脸上的灰尘,她真的跟个仙子一样,贵,而不庸;素,而不凡。
他就这么看着她,直到日头高高挂起。
她就那么忙碌着,嘴角上挂着浅浅的笑,一碗一碗的粥送出去,有时,她会晃晃肩膀,大概是累了吧。
他或许没有发现,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应澜,”他叫了一下应澜。
“在。”
“给她些银子。是我们误会她了……”
“是……”
应澜速度很快,一盏茶的时间便回来了。
黎靖鸿最后看了一下她,她正在收摊,大概没发现框里多的银票吧。
对。
“哎?小姐,咱们怎么多了这些银票……”
——————伍——————
时间一天天过去,江沫辞每隔两天设一次粥棚。
而黎靖鸿这边,虽事务繁多,但每隔两天都会抽出时间来看看她。
千秋每次都会问:“小姐,咱们怎的又多了这许多银票?”
偶尔啊,也会听到有人夸她,躲在角落里的他会勾起唇笑笑。
有时候啊,他会期待,以后会不会和她有这种岁月静好的日子……
终于,灾情结束了。
黎靖鸿松了口气。
别看他每次都出来看江沫辞,实际上也是很用心的整治灾情。
结束了啊……
“应澜。”
“哎哎哎,在在在!王爷,终于弄完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我都瘦了……”应澜激动地边走边跳着进来。
黎靖鸿面带微笑,没有理会他,而是说了另一件事:“我想去找她……”
“啊?”
一个时辰后。
“她叫江沫辞,是商户江家之女……”
黎靖鸿二话不说直奔江家。
“你个败家玩意儿!全家逃难你不去,为父还以为你真的要守护江家家产,你居然拿我们江家的银子给那些穷人?”
“老爷不要打了!”
还未进门,就听得里面的叫骂声,还有女子的哭声。
黎靖鸿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举着棍子的江老爷,跪在地上的江沫辞,紧紧护着她的千秋,和一群围在周围,对中间两个弱女子指指点点的人。
江老爷拿棍子的手放下,疑惑地看向来人:“你们是何人?”
“大胆!靖王驾到,还不速速见礼?”应澜拿出王爷贴身侍卫的气势,一下子唬住了江家所有人。
院子里一下子跪了一片,没有人怀疑他俩的身份。
“参见靖王爷!”
黎靖鸿一双眼睛不离江沫辞。
靖王没有说话,江家这群人也不敢起来。
良久,应澜轻咳了一声,提醒一下黎靖鸿。
黎靖鸿这才反应过来:“起来吧。”
“草民罪该万死,靖王驾到,有失远迎……”江老爷哪里还敢拿着棍子,早在听说来人是靖王时就丢掉了棍子,此刻缩成了个鹌鹑。
黎靖鸿没有理他,而是清了清嗓子:“江沫辞。”
“民女在。”
江沫辞屈膝行礼,只是有些站不住。她刚刚,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棍子。
黎靖鸿上前,一把扶住她,一双眼睛里满是心疼,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江老爷,直接把他吓得跪下:“王爷恕罪……”
“无妨,你莫要吓到我爹爹。”江沫辞不动声色地推开黎靖鸿。
黎靖鸿略带窘色地站好,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
“不知王爷今日来我江家有何贵干?”江沫辞主动问黎靖鸿。
黎靖鸿看了她一会儿,刚刚没有注意到,她换了身衣服,竟这样好看,贵气,端庄,还有些威严,让人不敢亵渎。
“王爷?”江沫辞又问了一遍。
应澜轻在黎靖鸿耳边提醒:“王爷,江小姐问您话呢!”
黎靖鸿回过神来,看着江沫辞,眼神却有些躲闪:“我……”
话到嘴边,却突然说不出来。
当今唯一的王爷,全国上下的宠儿,居然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她好美,美得像朵花,他不敢摘。
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不知江小姐可愿随我一同到京城,本王……缺一个知心人。”
他前一个字用“我”,这是在请求江沫辞;后一个用“本王”,这是在掩饰自己的窘迫吧。
江沫辞呆了,江家人也呆了。
江老爷立马谄媚地笑笑,“小女自然是愿意的……不知王爷何时出发,要我们江家……”
“我不愿意。”
话声戛然而止,时间如同定格了一样。
片刻后,江老爷反应过来,赶紧走到江沫辞身边:“你是疯了吗?我们江家世代为商,地位底下,而今有光宗耀祖的机会,哪怕是做个通房丫鬟也是光宗耀祖……”
“咳咳!”应澜以咳嗽声来提醒江老爷,王爷现在不开心。
黎靖鸿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但随即充满笑意:“本王可否与江小姐借一步说话?”
“可。”
黎靖鸿屏退下人,江沫辞没有拒绝。人家是王爷,就算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也得是自己自认倒霉。
二人在镜湖边散步。
“为何不愿?”
江沫辞思索一会,解释道:“我对江南有感情了,这里是我的家乡。”
“你说谎。”黎靖鸿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是啊,民女就是在骗王爷。正如父亲所说,就算我给您做个通房丫鬟,对我也是好事。可我不愿。”
她说话语气淡淡的,真的像天上下来的仙女。
黎靖鸿有些急了:“若我只娶你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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