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不塞不流
五百精兵于深夜集结完毕。
周昭在郡守府草草休息了几个时辰，就起身收拾到了城门之下。
谢纾凌披着铠甲，肃穆地站在将士前面，见周昭过来，拱手行礼：“娘娘！”
周昭颔首，她换了一身银色盔甲，在月色下散发着冷冷清光。
红色的披风被风吹起，猎猎地响。
灰明的夜色之下，五百精兵整齐地列阵在前，扑面而来的严肃气息让周昭不禁深吸一口气。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周昭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缨枪，视线扫过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庞，高声道：
“诸位都是大楚最为精锐的勇士！今日诸位跟随本宫夜袭敌军，本宫在此承诺！
若成功！在场诸位皆加官进爵！
若失败——本宫与众将士共浴血沙场！战不死，绝不后退！”
这一番话，简练干脆。
清脆的女声回荡在广阔的天地之间，如战场之上的鼓声一般，字字击入在场之人的心中。
五百士兵齐齐高喊：
“战不死！不后退！”
“战不死！不后退！”
谢纾凌听着这一句口号，心中的热血翻滚起来。
战不死，不后退。
这是周家世代领兵作战的口号，也是他们的作战信念。
只要还有一名士兵站着，就绝对不能放下手中的兵器，必然要死战到底！
谢纾凌扶着佩刀，在周昭临行前高声吩咐：“切记，护娘娘周全！”
“是！”
五百士兵齐声回应着。
他们被挑选出来之后，就被告知要同当朝皇后夜袭敌军，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
先不说这几日守城不出，被人挑衅的憋屈。
听到跟着皇后去作战，每个人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期待。
当朝皇后是镇北侯长女，听闻自幼跟随镇北侯长于军中，武功才谋皆不输军中的男将领！
况且，皇后如此尊贵的身份，却能同他们一起在战场之上奔波、杀敌！
这是他们的荣耀，也是他们的压力。
谢纾凌上了城门，远远眺望着那个瘦弱单薄的女子领在队伍的最前方，握着佩刀的手渐渐加大了力度。
嘴里喃喃着：
“娘娘，属下等您的烟花。”
再说周乾。
他拉着周云弘到郡守府的后院，那里被临时改成了周云弘和谢纾凌的训练场地。
四周围了一圈的兵器。
周云弘刚睡醒就被拉过来，还迷迷糊糊的。
“乾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夜空中被云雾遮住的月亮，眼皮吊着，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周乾却是站在后院中间，目光一个个掠过这些兵器。
弓……
不能用。
剑……
周乾快步走到架着剑的兵器架旁，伸手握着剑柄抽出。
“铮——”
剑被拔出时划过空气带出一声嗡鸣。
剑身的寒光猛地映进周云弘眸中。
周云弘顿时打了个激灵，脑子一晃，终于清醒过来。
“你拿剑做什么？”
他走到周乾身边，作势就要把剑拿回来，却被周乾转身躲过。
周乾将剑竖在自己眼前，眸中似乎闪烁着点点星光，稚嫩的声音响起：“表哥，可否能教我用剑？”
“剑？”周云弘一愣，“我记得你不是喜欢……”
说到一半，硬生生卡住了。
周云弘看着他拿剑，目光不由柔和下来。
从前周乾跟在周昭身边，学习接触最多的是弓箭，也对弓箭有浓厚的兴趣。
只可惜……
周云弘无声地叹了口气，靠近他，低声道：“好，表哥教你用剑。”
他转身从旁边抽出一柄剑，掂在手中拎了拎，突然面色一凛，转过身长腿一跨，直接跃到了后院中央。
“看好了！”
周云弘大喝一声，提着剑在半空中挽了一个剑花，剑锋在空中留下数道银白的残影。
他一身黑色劲装与黑夜融为一体，雪白的剑身带着凌厉的剑风发出一阵或低沉或尖锐的嗡鸣。
周乾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招式，移动到一边，举着剑边看边学。
那把剑对于他来说还是太重，只不过刚举了一会儿便手臂发麻、满头大汗。
周乾咬着牙，汗珠顺着脸颊滚落至袍领之中，顺着肌肤滚了下去。
即便剑在手中颤颤巍巍，他依旧不想放下，也不愿放下。
两人在这后院之中足足练了两个时辰才罢休。
周云弘也练出了一身汗，反观周乾，活像刚从水里面打捞上来。
周乾将剑插在地上，手撑着剑，粗粗喘着气，汗水顺着发丝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浸湿一圈又立马晕开。
“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洗一下睡觉。”
周云弘随手把剑插入架子中，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周乾却是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他定了定神，继续握紧了剑柄，忽然站直身体，望向周云弘，声音如泉水清冽：
“表哥，不塞不流，不止不行。
我在长安城中挥霍了近十年的时光，既然现在已经到了前线，就要更加努力练习。”
他握着剑再次开始了练习，依旧是刚才的招式，已经练了不下百遍。
周云弘见他这般，也没有再劝，他没办法劝。
当初自己丧父丧兄之时，和周乾一样，没日没夜地练功，就为了能够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之上活下去，也为了将来有一日，能够手刃贼寇，为父兄报仇！
夜色如墨泼洒，头顶的那一弯月亮泄了一地的清晖。
周昭带领五百精兵潜行到了山崖险峻之处。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通过仅容一人前行的窄小崖壁，绕过这座山，直达吴霖和白山率领军队的后方。
周昭看着面前窄小的过道，眼眸微眯，朝后抬了一个手势，低声道：“告诉大家，小心些。”
“是！”
身后的士兵弯腰低头，转过身向后面的人传，一排接一排。
山林中的风总是来的强劲，刮在人的脸上生疼。
耳边是强风拂过林海发出的哗啦啦一片，眼前是窄长的过道，往下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
周昭眸光一凝，蓦地抬脚跨上了这条险峻之道，身后的将士一个接一个上来。
万籁俱寂，只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强风的呜咽混合着，不时惊起夜鸟的一声啼叫。
【作者题外话】：还有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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