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宁兼皱着眉，疑惑地看着站在床前的姑娘，眉飞色舞地笑喊着天津调，说俏皮话。

　　“二月八，吃馄炖，雨也大，皮也薄！”

　　一个白面少男正端着粉色的玻璃小杯，加一壶闪着荧光的瓷浓酒，走到门口。

　　他明亮的黑瞳看向雅间里，坐桌前的那个少年，只听常在楼下见的木言笑道：“羊肉，鸟肉，煮锅里，断不见那寿福爷再起法！”

　　李疏辞一抬宽大的锦绿衣袖，笑捂着肚子对身旁太子道：“我去趟……”

　　木言从紫衫右侧取出一个薄木快板儿，她细长手指轻轻晃动，“铛，啷咚——铛，啷咚——”

　　眼见这艳丽的女子又使起了俗气的快板儿，朱常洵忙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李疏辞眉梢一动，紧张地强把脸前太子按回椅子，“不了，我想一个人去。”

　　瘦弱少年手指着门口，着急地又要说什么，可是李疏辞一拍他的胳膊，低声笑道：“常兄，你且在这儿好生听着天津调。”

　　艳俗打扮的李疏辞说“天津调”的时候，用着木言那边的口音，语气略重了些，“我去去就回。”

　　顾金把酒盘子放在桌上，看着这两人的推搡，有些讶异。

　　“盐，香菜，不可缺，那个不可缺……铛啷铛，铛啷铛咚——”

　　木言厌恶地看着这个抢了自己风头的富家少爷，晃着快板儿的动作快了些。

　　宁兼正不满地瞪着男姬端来的粉酒杯，“我讨厌粉色！”

　　朱常洵径自拿起酒壶，给他的喉咙里灌了起来，突然，他猛地呛了一下，激烈地边咳嗽边怒骂：“为什么酒味儿这么浅？！”

　　宁兼和明国太子生气地大喊着，木言又恢复好了情绪，热情地摆动左手，凑近他们俩人高声笑道：“咸得你呀，直喊香，放芥末酱！”

　　顾金低下灰白衣料的肩膀，不好意思地陪笑道：“对不起爷，小的不知道您不喜欢喝清酒，还以为那位李少爷戴了粉帽儿，清清嫩嫩的，你们会是一样的品味呢！”

　　宁兼不悦地指着门口，那儿四五个楼妓，连带着翠屏楼老娘，都在偷看，“谁和他一样喜欢俗烂的衣裳！本公子不和李萱一般娘气，知道了么？！！”

　　顾金一提细长的弯眉，猛点头，开朗地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端起酒盘子，急忙阔步走向门口老娘那儿，口里还念叨着：“原来那个怪葩叫李萱，怪不得看着亲切……”

　　老娘紧张地给身旁的女妓使了一个眼色，她们忙去寻下酒菜了。

　　两个桃子从楼顶掉在了翠屏楼的后院里。

　　正探头出去的少爷奇怪地看了一眼上面。

　　“不管了……”

　　他把袍子下摆撩起，从裤兜里拿出一根长细绳子。

　　隔壁传来楼姬的忙乱声，和快板儿的晃荡声，李疏辞拿细绿色的锦绳儿栓住画框的钉洞，绑了几个结，然后……

　　一个在月夜下露着金光的画框，被扔到了翠屏楼后院。

　　翠屏楼二楼，一个男姬背对着敞开的窗口，正和好友嬉笑地看着金瓶梅，藤条忽然一落，他回头，只见一条青蛇窜了下去，“啊！！！”地惊叫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年纪小一些的橘衣男子慌张地看向窗外，询问自己的好兄弟。

　　“蛇，蛇……”男姬面色发白地指着窗外，“我刚才，看见毒蛇了！”

　　一道绿影飞奔着从翠屏楼三楼窜到了院里，见后院此时无人，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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