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如此惩罚
“报——左丞相庞标(李经纬外公)营外求见!”
“报——刑部尚书莫天霖(莫雨涵生父)营外求见!”
“报——”
……
一个接一个的传令兵依次奔来,听到的官职也越发纷繁,瞧那跪着的几十个传令兵,尹莫幽心里冷笑,不是你们这些人护着,这里能癞成这样?
有些受罚的人听了传讯兵口里的名字,知道自己的救星来了,强打精神心里冷笑,哼,一会儿人进来了,看这少年大统领该如何交代!
疼痛入骨,也咬牙耐着,等了救星来给自己主持公道。
不曾想尹莫幽冷冷地站在点将台上,朝辕门方向瞧瞧,说道:“传令兵都到点将台处候着。”
这——
竟然是连通传都不允许了。
刚刚升起来的希望,很快就有粉碎了。
李铁书瞧着那下边执行刑罚的执法军,她是铁面无私,可还是藏着私心,不然,别说二百杖了,便是五十杖,有人也该晕死过去了。
可是,到现在还不曾有晕死的受罚者被报上来。
尹莫幽命人将受罚的人悉数直接抬入医帐,担架一架一架地来,又一架一架地去,待沙场点将台前的地方空了出来,唯有地上的殷红醒目的血迹,提醒着方才行刑的惨烈。
尹莫幽这才侧头,对候着的一群传令兵道:
“传我军令,辕门外求见的各路大人,若是心疼各家受刑子弟,尽可以入营来见本统领,在此点将台前代受刑子弟签署退伍协议,从此后脱离三辅水军军籍,即可领回府去调养;
不打算如此做,怎么来就怎么去,这军营不是他家灶房想入就入,如此护犊子,本统领没那功夫应酬。”
沙场寂然,都为此狂妄之态震撼!
传令兵齐声应是,而后飞跑而出,到辕门处传令去了。
那些官员听得军令一个个气得老脸发红,面皮发胀,却也并无人进来,毕竟门下子弟此时已经挨过军杖了,再领回去岂不是白挨?在这里好歹混个校尉都尉,领着丰厚军饷,回去了能做什么?
当即一个个拂袖而去,撂下狠话,让李铁蛋等着朝堂上被参。
回到点将台前,听得清冷的声音:“不要以为这样就罢了。”尹莫幽道,“不要以为昨夜我没有走过之处,没有被瞧见就可以不必受罚。”
还要罚?
此时不仅全军的心提了起来,连廖幕城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这家伙怎么不知道见好就收?
李铁书面上含笑,心里却有些担忧,自古以来,法不责众,当适可而止。
但又深知尹莫幽的性子,知道她并非莽撞之人。
那些士兵们似乎也瞧出门道了,大统领说打军棍,行刑时执法军用的却是军杖,看着惨烈,实则只伤皮肉不伤筋骨,否则哪有人受得住两百军棍?打到一半就要见阎王了!
大统领此行只是要正军纪,并无斗狠杀伐之心。
廖幕城更是明白,尹莫幽定然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今日行刑后就不是把人抬回医帐中由军医诊治,而是该有一半人直接就抬到乱葬岗里埋了。
她要责众必是心有盘算!
李大壮与柏然却急了,万一打出众怒来,可有乱营哗变之险!
两人欲劝,脚步刚动,廖幕城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一眼便让两人僵住不动,呐呐无言。
侯爷这是啥意思?不让劝?
廖幕城望着尹莫幽侧影,面沉如水,波澜不惊。
他不太懂她,只是知道她不同,心坚之人不会斗狠,看她今日的行事便可知晓。
杀罚之前先抚慰安定军心,一支军心涣散的尴尬大军被她寥寥几句便激起来信仰希望,军心凝聚、士气高涨,行刑场面如此惨烈,却并没打破大军心中的热血,有这一言一行牵动军心的能耐,就足可担一军主帅!
她不再是他初见时那温婉淑女,不再是那个让他夸赞赏识的小将,从他知道她昨夜不按常理入营,烧了统领大帐开始,他就知道她已长成。
幽儿,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可你要做什么,我必然是那个始终坚定地站在你身后的可以依靠之人。
初阳浩然,廖幕城沐着晨辉,眸光刹那逼人。
尹莫幽在寂静中,扬声说道:“你们操练懒怠了多年,习惯懒散,我让你们懒个够!
自今日起你们可以偷懒而不受罚,无晨练无值夜,爱吃吃爱睡睡,随便你们!我给你们放假,假期一个月!”
啊?
此言一出,沙场更觉寂然,闻者瞠目。
大统领这是啥意思?
全军休假一个月成了军令,违令者军法处置!
他们自从入营当兵,虽然懈怠,可操练值夜还是遵循常规,只听说不操练要受军规处置的,没听说过想训练还不许,这军令——真新鲜!
这叫罚?
这叫奖励吧!
大军撤出沙场各自回营,休假之事在军中讨论纷纷。
尹莫幽命李大壮将马车赶到中军大帐卸行李,廖幕城带着柏然先行去医帐看望伤兵。
廖智远四人伤重,昏迷未醒,正在医帐里敷药,其余受杖的都尉皆安排在旁边帐中,伤势重的在小帐棚内单独医治,伤势轻的在大帐里依次医治。
廖幕城到时,帐外围着的都是以前曾经跟过他的将领,今日受罚的都尉有五人,其余人皆未受罚,一解散就火急火燎地聚到了医帐外。
抬眼见廖幕城来了,忙敛态行礼:“大将军!”
他们当日跟着廖幕城时,他就是大将军,如今他们还是原来的称呼,习惯了。
其余都尉闻声望去,皆露出喜色:“大将军!”
岳秋国一别四个月余,大将军率领小部分人马走水路去青州府支援,让他们随着廖智远回朝受封,他们就被弄到这里了。
大将军封侯时他们不能进城祝贺,但想起医帐中正受着罪的同袍,脸色都不好看。
“大将军,李铁蛋那小子也忒狠了!”一个都尉道。
廖幕城闻言,本来随意散漫的慵懒之态立马就收了,抬脚就踹了过去:“还有脸骂人狠?”
那都尉被他踹得一个踉跄,捂着屁股跑远,片刻后又捂着屁股奔回来,一脸委屈,凑到廖幕城身边嘀咕道:
“这也不能全怪兄弟们,谁料到大将军去青州之后,我们回朝会改编?
说是封赏我们的功劳,调入这里俸禄优厚,谁知道来了是这副鬼样子,气死个人了,兄弟们都想着还跟着大将军打仗,哪有心思待在这里?”
廖幕城闻言又是一脚:“怎么?朝廷少你们军饷了?”
那都尉被踢毛了,梗着脖子恼道:“俺们宁愿不要这军饷,就是还想当大将军的兵!”
“滚!”廖幕城拂袖怒骂道,“我手下没你们这样无视军纪的兵!”
“大将军,俺——”
“滚!”廖幕城连伤兵也不看了,拂袖就去!
一群都尉见他动了真怒,着急慌慌地跟在后头,跟了数十米。
廖幕城倏地回身,一个跟得紧的都尉险些撞到他身上,那都尉摸摸撞痛了的鼻头儿,赖皮脸的赔笑,廖幕城怒道:
“笑什么?觉得心在我那里,我就能带你们回去?瞧瞧你们干的事儿!这些事若是犯在我手里,该如何处置?”
众都尉干笑一声,眼神闪躲。
一个赔笑道:“我们跟着您,自然不可能如此!”
“昨夜混进来的若是奸细,你们这帮人都已经被拉去沙场,斩立决!”
都尉们垂首不语,一个低声道:“这不是混进来的不是奸细——”
“不是奸细,你们就有理了?”廖幕城一眼就看穿了他们在想什么,“想回我身边,在这里就可以松散懈怠?
你们这群兵痞子!无非仗着老资格欺她新任大统领嫡系不足,缺了你们领不得兵,不敢把你们如何!”
这里除了廖幕城手下的一些调过来的军官,其余将领多是士族公子。
其余服役的兵多是贫苦百姓出身,也不乏市井无赖,混混赌徒,刁奴恶棍,这些人难以管教,除了以军纪震慑,还需让他们心服,掌控得好便是猛兵利器,掌控得不好便是朝廷的毒瘤。
“今日若是我罚你们,绝不会用军杖,打在你们身上的绝对是结结实实的军棍!”廖幕城看着这些他一手带出来的将领,“你们在军中多年,军法见得少?大统领今日说的是军棍,打的是军杖你们没看出来?这里边的门道儿你们不清楚?”
军棍浑圆,打出时伤肉及骨,人没死骨先打断,五十军棍就能将人打残!
军杖宽扁,打在肉上,不伤筋骨,饶人一死才用军杖!
今日沙场上受刑的数百人看着屁股上血肉模糊,实则只是受了皮肉之苦,尤其是四个统领,受杖之处皆在背上和屁股上,腰腿这两处容易打断的地儿可是一杖都没挨住!
“大统领虽在军中时日不长,棍棒打伤的门道儿她能不清楚?她那验尸剖腹的功夫能看不出行刑时的猫腻?她好心饶他们一命,倒被你们反咬一口说人狠毒?你们是觉得我眼瞎了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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