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永远有多远
午餐过后，陈回带楚怀安出了门，目的是市中心的一家心理诊所。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和央胥通过电话的楚怀安心情看起来似乎很不错，安静地坐在后座，车窗开着，面庞上吹着柔柔的春风。
在路过某个街角的时候，突然让陈回停车。
“我想吃冰淇淋。”面对后视镜里陈回疑惑的眼神，楚怀安轻笑着说：“你去买吧。”
“这附近有卖冰淇淋的吗？”陈回将车停靠在路边的车位里。
“有啊，这个街角拐过去就是京大，校门口挨着的第一家店就是卖冰淇淋的。”
“那边不让停车，你走过去吧，不远的。”
陈回发现男人今天的笑容特别多。
一通电话真的有那么神奇的疗效么。
陈回透过后视镜看他：“先生要在车上等我吗？”
楚怀安笑着点头：“我怕过去会碰见熟人。”
他最要体面的。
陈回没多问，回了声好，就准备下车，楚怀安又叫住他。
“好久没来这个地方了，你带我下车透透气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陈回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轮椅，将楚怀安抱下去放在轮椅上。
这条街车来车往，旁边就是条人行道，陈回不太放心将楚怀安一个人扔在这里，但楚怀安执意要留下，他望着对面的一家小店，目光遥远，唇角弯起。
“七年过去，京城的很多地方都变样了，只有这个地方还是原来的样子。”
“你看，那家面馆，我刚来京大当老师的时候就开着……央胥爱吃面食，他说这里味道好，我们以前经常去。”
“后来…后来我不做老师了，就很久没去了，离家太远。”
“……”陈回在楚怀安身后静静听着，并不回话。
午后两点的阳光是一天中最盛的时候，在春天里暖得刚刚好，男人身上纯白的毛衣被染成了金色，他的神情比春天的风还要柔和。
“你快去啊，我很早就想吃那家的冰淇淋了。”见陈回愣着不走，楚怀安扭头看他。
“好，我很快就回来。”陈回心里不是滋味，闷闷应道。“先生在这里等我。”
“好。”
很快这里就剩下了楚怀安一个人，许是饭点刚过的缘故，附近的行人不是很多，路中央不断驶过疾驰的车辆。
人行道那头的红绿灯影形单只，孤零零地闪烁着，每隔小段时间就换个颜色，不知疲倦。
楚怀安的视线没有焦距地落在空气里，像是在认真地看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阳光对着眼睛照久了，难免觉得酸痛，他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看到那杆红路灯边站了个人。
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央胥一身西装笔挺，纯黑的，单臂抱着一捧纯洁的白玫瑰，站在那里笑得像个绅士。
跟那年向他求婚的样子没有差别。
楚怀安知道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已经离开的人，怎么可能会这样隆重地出现在他面前。
但他分明看到央胥眼里的忐忑和羞赧，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在爱人面前还会暴露青涩的情绪，眼里的喜欢怎么都遮不住。
两人之间隔着一条人行道，隔着来往的车辆和喧嚣，楚怀安看到央胥的唇无声地在动。
他说。
“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楚怀安笑了，眼泪湿了脸庞：“不要闹了。”
央胥捧着白玫瑰单膝跪下，从怀里掏出一枚银色的指环，脸上的忐忑更深了。
“跟我结婚吧，好不好？……”
“不好。”楚怀安摇头，笑着流泪。
“我不要再相信你了。”
被拒绝的央胥似乎很受伤，连眼神都透着悲恸。
“楚怀安，我爱你。”
“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
楚怀安不是个心软的人，可他总是没办法对央胥狠心，因为当央胥感到痛的时候，他也会痛。
“我不是那个意思……”
央胥得逞般笑了，朝他伸出手。
“过来。”
楚怀安犹豫了。
“你不是想跟我在一起吗？”央胥温柔地说。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永远……有多远。”楚怀安望着对面的高大人影，喃喃道。
“只要你想，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央胥说。
楚怀安读懂对方的唇语，笑问道：“真的吗？”
央胥点头。
“你可要说话算话。”楚怀安笑得眼角弯起。“反悔的话，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好。”
央胥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左手抱着白玫瑰，右手朝他伸着，一副等他的架势。
楚怀安知道自己应该停下来，但他太累了，一辈子那么长，他还有那么多的路要走，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真的太累太累了，仅剩的力气，大概只够义无反顾地走到那个人身边。
轮椅扶手侧边的开关被按下，刹车自动弹起，轮椅缓缓动起来，离开盲道时颠簸了一下，很快恢复平稳。
他浅笑着望着央胥，内心很平静。
那杆红绿灯上正亮着红灯。
陈回拿着两个冰淇淋甜筒跑回来的时候，看到楚怀安正往人行道那头慢吞吞地移动，好几辆飞驰的轿车在路中央猛得刹住车，但来不及了。
坐着轮椅的男人被其中一辆红色轿车撞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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