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那天说的话，许亦繁不知是否对饶心诺有用。但是对她来说，是有用的。记得两人分别前，饶心诺望着她，问：“许许你这个小富婆，难道也会有年龄焦虑吗？”

        她当时默了一瞬，笑回：“当然。”

        可那又怎样呢？

        她的手机在那天宣布退圈考清华后几乎被打爆，有祝她前程似锦的，更多的是劝她别任性，不要想一出是一出，这都多大年龄了，一个女人最当紧的还是结婚生子，有老公陪在身边是最关键的。

        她妈向她无奈表示，自己那边的电话快被七大姑八大姨打爆，全是要给她介绍男朋友。要不是因为念着她马上要回去，她和她爸估摸着这会儿就外出旅游躲清静。许亦繁劝他们尽管玩儿，他们却想等她回去，好歹一家三口一起吃顿饭。

        所以，即便她不想有，她也会在一阵又一阵的议论包裹着，不可避免地产生年龄焦虑。

        她忍不住想：

        一个女人，或者说一个人真的就得到点该干嘛就干嘛吗？

        不这样做，人生就毁了？

        人生就不完整？

        站在机场候机，她望着机场窗外的蓝天。

        那里天高云淡，在眼前诺大的、几乎看不见全貌的飞机划向天际，渐渐地能看清白色飞机的两翼，以及全貌，然后飞机由白色变为一个不断缩小的黑点，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在广阔的天际消失不见，只余半截浅色尾气。

        许亦繁仰着脸，双眼仍是看着飞机消失不见的方向，微微抿了抿嘴，露出浅笑。

        她想，她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好了。

        这样的场面，她也不是第一次遇见。

        当年她辍学进圈，劝她的也是这些人。

        他们说的无外乎是：“娱乐圈是我们普通人能去的嘛，女孩子家家的还是老老实实本分考大学，不求上清北复交，哪怕是考不上本科也没事，上个专科好歹是学啊，往后找工作也有学历。这连学都不上，说什么演戏不演戏的，小孩子瞎胡闹嘛，以后就知道没学历寸步难行了。再说这回能演个角儿，是撞了大运，还能指望以后天天撞大运？趁早收心，别不切实际，考大学然后工作结婚生子，才是普通人该走的路。”

        她承认，后来的她，赌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

        即使她是普通人，她依然能在那个看似不属于普通人的领域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路。

        她做到了，不是吗？

        她从不否认结婚生子读书这三件事是错的，这是人生的体验，有人为之发奋图强，有人为之欢心雀跃，有人为之抓心挠肺痛哭伤心，可无论哪种情绪，于一个人而言，都是结结实实的生命体验，充盈人生，也丰富生命，本无对错。

        错的是，该和必须。

        人生该这样，这个年龄必须这样。

        这没有道理。

        古人十五岁结婚生子，现代人二十二十二法定年龄。

        若按古代标准，二十二没定亲结婚怕是要被贯上什么名头。远的不说，就说千禧年之前和之后，变化也天翻地覆。

        她拒绝这个“该”和“必须”。

        但这些，也是她要面对的。

        索性，在娱乐圈的几年，练就了一颗强大心脏。

        机场的语音播放，提醒登机时间到。她从外面收回视线，装在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她拿出来一看，是饶心诺发来的消息：“我已经买书了，老姐要一头莽下去！不过裸辞可不敢，还是先看看书，要是连书都看不进去，咱就啥也别说了。”

        许亦繁回了个“加油，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然后就登机，正式飞往h省。

        -

        她不知道，她这几天出门没做刻意遮掩，相当佛系随心，虽说何柔丽替她挡了大部分，架不住仍有娱记跟拍。

        她先后和姚思远、饶心诺见面，都有照片流出来，不过没咋上热搜，一来他们没花钱，自有花钱想上热搜的，二来吧粉丝心情复杂对家高兴也不愿送她免费流量。

        【今天我是路人乙：这是真退圈了吧？看样子很佛啊，完全没有明星出街架势】

        【萌萌小可爱：说不清楚，不过这个男的就是姐姐以前圈外男友？】

        【伤心太平洋：看这样子不太愉快，应该是分手了吧？】

        【许某某真的滚了耶：是个男的都会分手好吧，谁能受得了自家女朋友该结婚生孩子不结婚生子，想法子作妖？还说要去读书考清华，读书能读一辈子吗？早晚得出来工作！】

        【楼上吃药了吗：看了某楼的发言真是一言难尽，大清都亡多少年了，还在那儿唱封建赞歌？人家有钱想干啥干啥，就算没钱想读书咋了，对普通人来说读书是最好提升阶层的出路】

        【吃瓜不信瓜：我想说人家要真退圈了再这样跟拍就不合适了吧？侵犯人隐私了……】

        几张简单的吃瓜照，只寥寥数评。没过多久，不死心蹲守的娱记再次放出一记重锤，类似于《许亦繁现身h省清源市清源一中》的标题，点开则是“清源市虽是四五线小城，据悉是许亦繁出生地，也是户籍所在地，而清源一中数清源市最好的高中，许某某可能以社会考生复读名义正式入读高一，打算从零开始，备考清华”。

        为了增强可信度，文内配图是几张虽不是高清，但吃瓜人一眼就能瞧出是谁的照片，照片中没怎么化妆的许亦繁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照片还给了档案袋一个远镜头特写，上面赫然写着“清源一中”的名字，这下让一些人顿时来了精神。

        【今日份的不开心：我本来要脱粉了，可姐姐她真的去学习了！！！呜呜呜呜，我要向繁姐一样，立起来！！一起考清华！！】

        【醒醒吧：ncf真的没救了，这都看不出来吗？这是炒作啊，赤果果的炒作啊！！一出手就著名高中，还从高一开始，怕是年龄都比老师们还大吧，也不害臊，真的yue了。求求别把内娱风气带到学校了，放过这些祖国花朵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真的醉了，黑粉请关注自己姐姐好吗？天天关注一个退圈的，有意思吗？还有，动不动就拿年龄说事，攻击一个人年龄特有本事是吧？你们说不烦，我都听烦了，耳朵都要起茧子，多读点书换个话术，免得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丢人现眼】

        【她急了她急了：想不通这些粉丝的脑回路，蒸煮说退圈就退圈了，这还在那护什么。再说照片这么清晰，只怕看不清，还不是炒作是什么？绝对炒作！不是炒作吞键盘！等着看！】

        【讲点理吧：粉丝也别张口闭口黑子对家，反正只要不夸你家就是黑呗？这逻辑鬼才啊！我是看不惯拿上学炒作的，有本事真考一个出来，那我就大写的服！】

        【许亦繁今天仰卧起坐了吗：楼上也别说拿年龄说事儿，而是大环境就这样。三十五岁焦虑，找不到工作的、失业跳楼的大有人在，要不咋说大家都一门心思考公考编，不还是想有个铁饭碗。要我说，许亦繁作为公众人物，不管退不退圈，她都应该考虑公众人物行为影响。她这种快三十岁带头读书，引发内卷，不是进一步导致社会学历焦虑吗？没看今年考研分数线暴涨几十分，二战三战没学上，这一届学生就够苦了，求求放过这些孩子吧】

        【天天涨姿势：啊这长见识了真长见识了，社会问题还能推到一个演员身上，也是怪有意思的。跟她读不读书没关系，是本来就卷好嘛？她不卷，还有别人卷，难不成大家都跟内娱一样摆烂日入百万？这不就跟天天中彩票，想挺美？】

        【天降一个亿：要不说最烦粉丝，就他们人人姓李人人有理。不是说推在她身上，而是说她进一步引发焦虑，她在圈里的时候就天天带头卷，野心家一个，现在可好又去霍霍学生。真的不能该干嘛干嘛吗？在该读书的年龄读书，该结婚的年龄结婚，不香吗？反正她钱都赚够了，还差点啥儿，就为啥非要考什么清华博噱头！】

        【真不想多说什么：咱别的不说就说h省，著名的高考大省。分数线瞅着不很高，可做的是全国卷一！！难度最大！就算她从高一读，精力时间能比得上十六七的学生，该不会到时候发几张辛苦学习的照片，再拍几个入院的，这一波炒作就算达到峰值，名利和流量双收，说不定后续还有zb给她递校园文本子，想想真是……深谋远虑啊】

        【做人要大胆：楼上大胆而点！高情商：深谋远虑；低情商：心机女表。蹲一个楼上预言家，就说当初真大师退出玄学圈的时候，我就不同意】

        其他人也没想到，许亦繁几张拿着档案从校门出来的照片，因为网友的这一通吵吵嚷嚷，竟然给结实炒上了热搜，这让许多人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有不少替她说话的，但是不赞成的声音仍是占据多数，许多人皆抱着“她是炒作，指不定啥时候就翻车”，并且站楼内某预言家，等许亦繁被打脸。

        当然，也有粉丝真情实感跑去她微博留言，希望她能发些学习日常照，再拍拍学习的vlog，以激励还在上学的粉丝们。

        这可算是被营销号抓到把柄，大肆宣扬许亦繁约定拍学习vlog许亦繁更新学习日常这一类词条竟被悄然顶起，路人一头雾水点进去，然后愤怒出来：

        现在娱乐圈的炒作都这么不要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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