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女仆咖啡店对黛城这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25线城市而言，乃是新兴中的新兴产业，自去年南下进城，一时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十几家，而姜祎兼职的地方，正是位于黛城市中心的一家新店。
紧赶慢赶抵达咖啡店，果不其然迟到了十分钟，店里生意火爆，几乎坐满了人，姜祎艰难地穿过人群，钻进更衣室开始换装。
同事小丽正躲在角落偷偷玩手机，见有人进屋条件反射似的一缩，惊恐的神色在看清来人是姜祎后，才逐渐松弛下去，随后转为幸灾乐祸的一笑，“小姜，刚才店长找不到你，发了好大一通火呢，你快去看看吧。”
姜祎没言语，换衣服的手速更快了些，临走前还不忘递给小丽一个大大的白眼。
戴好头饰，刚准备掀开隔断帘进店，就迎面撞上一脸冷霜的店长，她昂首叉腰，用鼻孔将姜祎从头到脚扫视一遍，阴恻恻道：“迟到三次，扣除全勤奖，外加罚款五百元！”
姜祎只觉双腿一软，几乎要给店长跪下，她颤巍巍攥住店长的袖管，眼含热泪道：“店长，这罚得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店长搡一下姜祎，双眼几乎要喷射出愤怒的火苗，“居然敢顶嘴？不想干了是吧？！”
“还不快去上班！”
姜祎不敢再辩驳一句，嗫嚅着道了声“是”。
这个月直播收益欠佳，估计连支付房租水电都成问题，要是兼职工资再被克扣，那她真的要去喝西北风了。
姜祎越想越委屈，几乎要当着客人的面落下泪来。
她背过身快速揉了揉眼睛，顺便给空了的茶壶蓄茶，茶壶还未倒满，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唤她：“小姐姐，这里这里！”
姜祎心想不会吧，那人怎么又来了？
格纹衬衫男顶着一头不修边幅的卷发，臃肿肥腻的脸上架着副黑框眼镜，在灯光的照射下，镜片透出一弧幽幽的蓝光，就这么咧嘴笑着冲姜祎挥手。
纵使心里有千百个不乐意，姜祎还是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上前问那人需要些什么。
“茶没了，你帮我续上吧。”衬衫男指了指眼前的茶杯，嘿嘿一笑。
“好的，没问题。”
姜祎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想为其续杯，却被那人一把拦下，姜祎吓了一跳，险些将热茶洒在身上。
“给客人倒茶难道不用鞠躬吗？你懂不懂女仆咖啡店的规矩啊！”盛气凌人的语气。
姜祎挣开衬衫男的手，脸上的笑容已经很难再维持，但还是好脾气地解释道：“很抱歉，店里确实没有这个规定……”
“我可是你们家总店的黑卡vip！你敢质疑我？！”
衬衫男的视线在她胸口掠过一瞬，正是这一眼，姜祎心中便已猜到了七八分。
这该死的猥琐男！
僵持之际，另一双手持着茶壶挤了进来，不由分说便将那盏空了的茶杯满上，还顺势把姜祎护在身后，“真是不好意思，她是新来的不懂事，让客人见笑了，待会儿我一定好好骂她！”
小丽说完，冲姜祎使了个“还不快走”的眼色，姜祎胸口一热，端着茶壶快速逃离了这处是非漩涡。
过了一会儿，小丽走进后厨，把收下的碗碟递给姜祎，颐指气使道：“你帮我洗了吧。”
姜祎没有拒绝，沉默地接了过来。
小丽细细打量了姜祎几眼，忽然叹气道：“我说小姜啊，你这性子……唉！也太软了些，下次碰到这种纠缠不清的客人，你大可以态度强硬叫他滚开，他要是敢动手动脚，直接用热水泼他丫的！你这么顺着他，他只会更过分的。”
姜祎心中感激小丽的仗义执言，虽然她们在平时工作中有不少磕碰，可但凡遇上什么棘手的事，小丽总是愿意帮着她护着她，只是……她也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难言之隐。
要是直播收益没有下降，她大可以挺直腰杆，像小丽说的那样强势“怼人”，可是今非昔比，她实在需要这笔钱维持生计，要是真的因为这件事被开除了，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姜祎垂下眼，沮丧地弯了弯唇角，“谢谢你，我会考虑的。”
小丽又是一番摇头叹气，看姜祎的眼神好似在看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
终于熬到下班，店长再一次叫住姜祎，告知她今天收到一个客人的投诉举报，理由是言语侮辱，为正店规，特罚姜祎今晚留店打扫卫生，打扫干净了才能回家。
姜祎沮丧到已经没有半分争辩的力气，低眉顺目地点了点头，心想只要不扣钱什么都好说。
待她打扫完卫生，挂钟上的时针已经走到了“12”，姜祎累得脚步虚浮几乎走不动道，压抑的情绪在地铁站关门的那一刻达到顶峰，汹涌的泪水顷刻间打湿脸颊。
她捂脸“嘤嘤”哭着，哭到一半，又霸气十足地一抹眼泪，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到街边，拦了辆亮起空牌的出租车，上车后却说了个与居住地截然不同的地址——咬痕酒吧。
另一边，白宛独自在家苦等，给姜祎打去许多个电话都如泥牛入海，了无音讯，不由慌了神，在独自驱车前往咖啡店寻找无果后，心中的担忧愈发如滔天巨浪，几欲将她湮灭。
白宛扶额想了一会儿，忽然拿起手机，给咬痕酒吧的老板岚音拨去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岚音略有些意外地问她：“蝶，这么迟了找我有事吗？”
白宛：“姜祎有没有去你那？”
姜祎是咬痕酒吧的常客，两人合租便是岚音促成的。
白宛本不抱太大希望，却听见岚音吊儿郎当地应了声“是”。
“对啊，在我这，”听筒传来清脆的点烟声，岚音的嗓音变得低沉沙哑，还带着浓到化不开的笑意，“怎么，你转性了？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关心人了？”
白宛没有回答，只道了句“等我”，就挂断了电话。
……
十分钟后，咬痕酒吧。
白宛终于见到醉成一滩烂泥的姜祎，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地。
岚音一脸饶有兴趣地看着白宛，见她扶起姜祎，揶揄地吹了声口哨。
白宛冷冷瞥了岚音一眼，“酒钱明天转给你。”
“不急不急，”岚音微笑着颔首，满脸慈祥，“不过几瓶酒，算了吧。”
白宛见状，也不多言语，颔首示意后，半搂着扒在自己身上哼哼唧唧的姜祎上车。
姜祎的酒品很好，喝醉了只是乖乖歪着，不吵也不闹，白宛静静望了一会儿姜祎的睡颜，忽然伸手掠过眼前人乌黑顺滑的鬓发，眼神温柔仿佛能掐出水来。
她就这样兀自看了许久，直到姜祎在睡梦中抽泣一声，哽咽道：“江照影你这个王八蛋，我一心一意待你，你为什么要变心啊！”
白宛一怔，眼中的柔情顿时如潮水般褪去，她缓缓收回手，从那之后便没有再看姜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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