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陆嫣到餐厅的时候,  许之菡已经吃完了一整块小蛋糕。

        其实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当初他们在战队的时候许之菡是不喜欢的。后来退役了,  在国外认识了现在的老公,  怀孕的时候口味渐渐变了，竟然越来越喜欢她曾经嗤之以鼻的“小女生才会喜欢的食物”,  到现在，成了她的心头好。

        她仔细想来，也许陆嫣对池于,  也就像她对蛋糕一样。如果是三年前,  陆嫣或许也不会喜欢他，可三年后的现在,  她就是喜欢上了他。从相遇，到相恋，所谓缘分,  也不过就是一切刚刚好而已。

        两个人虽然三年不见了，但当年的情谊毕竟是在的，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又是在俱乐部最苦的时候一起并肩熬过的,  这份感情怎么可能说散就散。

        陆嫣落了座，许之菡只吩咐了服务生一句：“可以上了。”没再拿菜单。

        陆嫣便笑了：“东西都帮我点好了,  就这么确定我会来？”

        许之菡也笑了：“不是我确定,  是赵哥确定。而我知道，赵哥看你，从来不会错的。”

        一句话说完,  陆嫣嘴角的笑却没那么轻松了。

        她说的如此自然而然，不过是因为不管过去多少年，他们都依然对彼此了解至深。可此情此景，再念及当年的情分，却多少有些变味了。

        牛排半熟，配上年份刚刚好的红酒，一切都是按照陆嫣的喜好来的。

        “所以找我来，是想说什么？”陆嫣自顾自抿了口红酒，“如果还是当年那些事，其实不用说也可以。你退队的理由，我大概也能猜到，坚持确实难，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是不会这么做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早就不放心上了……”

        她话没说完，对上许之菡打趣似的目光，停住了。

        “Vanessa，这么多年不见，你居然变得口是心非了？”许之菡笑着看她，有些感叹。

        陆嫣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哦，我只是以为你月我来，是想听见我说这些。”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终于，一直以来维持的表面和平，有了细小的裂缝。并且，那裂缝还在不断扩大着，而即将喷薄而出的，是隐瞒了三年的真相。

        “当初是我的错，我欠你们所有人一句解释。”许之菡缓缓说着，气氛也变得沉重了下来。

        陆嫣也没心思再动桌上的牛排，只给自己又满了一杯酒。

        “其实那时候，我自己也很混乱。不是借口，是真的……”许之菡静了片刻，似乎是在回想。

        三年前，电竞市场虽然正在蓬勃发展，可职业电竞比赛却更多是男人的天下。能让女队员参与的，少；能有纯粹的女子竞技比赛，更少。SM女子战队艰难成立后，却很快面临着无比赛可打的境地。

        他们的老板严晟，是商人，不是善人。如果战队不能打比赛，自然也就没有奖金，如果无法给俱乐部带来收益，那么这样的战队就是没有价值的。换句话说，没有存在的意义。

        许之菡是女队的队长，对这样的困境自然心知肚明。于是她主动帮战队拉投资，联系品牌、商场，带着女队出去打比赛，赚出场费。通过这样的方式，女队总算是保住了，可事情也渐渐朝着她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因为，老板都是有功利心的。

        严晟渐渐发现，“女子电竞战队”的头衔让女队在电竞衍生品行业中也有了一定的名气，女队通过商业活动带来的利润远比平时打打比赛来的要高，更何况，队伍里除了许之菡和陆嫣，其余人也根本没有达到职业选手的技术水准。

        在利益的驱使下，俱乐部的女队从原本的“训练+比赛+商业活动”的日程安排，渐渐转变成了“训练+商业活动”，再后来，连训练的时间也被压缩了，严晟开始带女队一起出去谈业务——说白了，就是应酬。

        许之菡是陆嫣是不配合的，整日的素面朝天，不化妆，看起来自然素了点。可战队里总有人是愿意的。韩琪算是最乐意的哪一个，巴不得借这样的机会多拓展拓展人脉。而另外两个小姑娘，虽然不愿意，但毕竟性子软，被严晟几句话一吓唬，也只能被迫跟着去。

        虽然梦想已经变得遥不可及，可为了让战队继续保留下去，几个人也只能忍着。直到，三年前，决赛前的那一天……

        “决赛前那天，我们没加练，记得吗？拿着以前练习时候的视频在宾馆里复盘，”许之菡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结果晚上的时候，严晟打电话，让我带你们一起出去，陪他应酬。”

        决赛前一晚，去应酬？陆嫣皱起了眉，紧接着问：“什么时候的事，我好像没有印象？”

        许之菡轻轻一笑：“你不知道，因为那天晚上，我谁都没告诉。严晟那天要挟我说，如果我们没人去的话，战队立刻解散。可是我不想耽误你们休息，所以……我就自己去了。”

        那天晚上，是许之菡终生不愿意再回想的噩梦。

        迷乱的包厢，让人头痛的音响，空气里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难闻的气味，还有……在她身上游走的，油腻的手。

        她没想到，这次许总让她们作陪的局竟然是这样的性质，更没想到，关键时刻她的老板会把她一个人丢在房间里，憨笑着独自出了门。

        漆黑的房间里，妖异的灯光闪烁着。她头痛欲裂，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

        “砰”的一声，高脚杯在陆嫣手里被捏碎了。

        尖锐的玻璃刺进她手指、手掌，酒精带来的刺痛中，许之菡慌乱的叫服务生拿医药箱。

        “你干什么！疼吗？”她蹲在陆嫣跟前，眼眶里通红，仔细检查她的手。

        陆嫣咬着牙看着她。

        “你为什么不早说？”她声音嘶哑着，眼睛也是通红的，盯着许之菡。

        许之菡摇了摇头，故作轻松的语气，安抚她：“那时候你们都还小，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我那时候其实还为你们做了最后一件事。”

        陆嫣疑惑的看着她。

        “我答应他不报警，条件是，把你们跟俱乐部的合同拿回来。”

        陆嫣呆住了。

        跟俱乐部签订的合同被称为“卖身契”，上面的所有条款，完全是俱乐部对选手单方面的压榨，而且没有特殊原因，选手是无法提前解除的。

        三年前，老板跟女队解约的时候非常爽快，合同等一系列手续完全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陆嫣一直以为这是他彻底放弃了女队，也不想再继续拖下去。却原来，这根本就是许之菡替他们争取到的，最后的利益……

        陆嫣看着许之菡，心疼，又愤怒，胸腔中仿佛点起了一把火，熊熊燃烧着，想回到三年前，替她讨一个公道，可分明，更多的愤怒其实是对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发现端倪？为什么到最后也没能给她任何帮助……还平白记恨了她这么多年。

        可其实，她有什么资格责怪她？

        “乖，都过去了……”许之菡抱住陆嫣，轻轻拍了拍她后背。

        就像多年以前，每每输掉比赛，安慰难过的陆嫣时一样。

        陆嫣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声音哽咽着，再喊她一声：“队长……”

        作者有话要说：日万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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