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陆嫣真是烦透了这个男人。
每次一问到关键问题, 他就避而不谈。
上次是直接挂了电话，这回在只有两个人的环境下面对面交谈, 他竟然也能装出一副“这个女人不在跟我说话”的样子……
气得陆嫣牙痒痒。
一下午的时间, 两个人一起做了个陶泥小手工，虽然准确来说是季凌动手, 陆嫣在旁边各种砸场子以及搞破坏……不过总体看来，最后的成果还算是不错的。
按照导演的说法，这次季凌是作为情侣中男方的朋友来的, 目的是考验女方对男方的好感度。
等一下午尴尬又不是礼貌的沉默过去后, 在最后的环节，季凌终于开了金口。
“你跟上次见面时的感觉, 不一样了。”
两个人各忙各的，他突然开口。
陆嫣抬眼，轻笑着问：“哪不一样了？”
季凌看了她一眼：“对池于的态度, 不一样了。”
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在他们小区楼下。
那时候的陆嫣陪在池于身边，陪他跑通告，挑逗他, 是游戏人间的态度，既没放心上, 便是只关风月, 无问得失。
那时候的季凌，对她很反感。
他清楚池于的性格，也明白陆嫣这样的态度, 最后只会是池于被她耍的团团转的结果。他看不过眼，也想过要阻止。
但陆嫣可不是个能被他左右的人。
幸而这一次见面，他已经看出来了，她对池于跟之前不同了。
“刚刚我提到他的时候，你很紧张。”
季凌补充了一句，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以及，一针见血。
陆嫣“啧”了一声，视线在他脸上压了一下，不喜欢这种被人看透了的感觉，可事关池于，心思转了两下，又觉得没那么忍受了。
“看得这么清楚，不是真对池于有什么非分之想吧？”她开玩笑地揶揄着，“不过有我在，你可没机会了。”
季凌抬起眼，有些不认可地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不是轻易让步的人。
好在最后谁都没再往下接，和平结束了这段对话。
两个人齐心协力，最后把捏好的陶泥兔子放到一边晾干。
一下午的录制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摄像去一旁休息的时候，季凌和陆嫣也把身上的录音设备全都卸了下来。
院子里没有架设备，说起话来方便。
陆嫣站在一边，轻笑着看他：“说吧，来这是想知道什么？”
陆嫣早就猜出来了。能让这位冰块似的人主动过来当嘉宾的，除非是他自己有什么想知道的事在这。要么得从她这才能得到答案的，要么是和池于有关的，在或者，两者都是。
“先说好，你问一个问题，就得回答我的问题，”陆嫣得意的一笑，补上条件，“等价交换，互不吃亏。”
季凌也笑：“就这么确定我有事情要问你？”
陆嫣扬了扬眉，自信地看着他。
季凌顿了顿。
“我想问，那天你说他跟人动手，是怎么回事。”他声音很低，看向她的时候微微蹙着眉。
陆嫣挑了挑眉。
不意外他会问这些，只是心里头的疑问更甚了。
不明白，他跟池于究竟是什么关系，才会一直这样关心他的事。而偏偏，池于对他的态度，又像是避之不及，绝不是什么至交好友会有的状态……
陆嫣心里头疑惑着，却没打算为难他，把徐斌那事儿一五一十跟他说清楚了。
“池于没吃亏，但徐斌是个真小人，以后指不定还会有什么阴招。告诉了你也好，以后你们组合一起在外面活动，还得靠你多留心。”
明确了彼此对池于都是友非敌以后，两个人说话都坦然了许多。
季凌点了点头。
等了会儿，视线抬起来看向陆嫣，示意她想知道什么可以问了。
陆嫣想了想，最后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池于他……家里什么情况？”
虽然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可陆嫣仔细回想，却总觉得对池于的世界根本一无所知。
哪怕上网搜索的那么仔细，她也只知道他的一些基本信息，比如年龄，今年才刚满18岁；比如出道原因，是之前在酒吧驻唱的时候被经纪公司挖掘……
但除此以外，他为什么没有念书，为什么来北京，没有人知道。
陆嫣看着季凌，等待着，心情难得的有些复杂。
她想知道他的过去和曾经，又真切的忐忑，担心他的过去会太让人心疼，让她心疼。
漫长的沉默以后，季凌终于开了口，说话的声音很沉，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沉浸在时光暗河中的秘密。
“关于池于的过去和家庭，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季凌蹙着眉，最后自我坦白似的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陆嫣一愣。
季凌看着她，认真道：“他父亲，是我爸开车撞死的。”
……
季凌和池于家在同一个镇上。
说是镇，可实际上因为地理位置不错，再加上本土特色产业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也不低。
池于他们家在镇上算是中等水平。
季凌和池于念的是同一所初中。
两个人说起来是校友，可生活上却完全没有交集。季凌学习成绩不上不下，为人高冷又不爱交集，再加上家庭条件不错，结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而池于，则是好学生更那一挂的，学习上门门拔尖，虽然内向，但待人亲和，在学校里人缘很好。
原本是永远也不会认识彼此的两个人，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打破了平行。
“车祸是意外……可我爸那天喝了酒，”季凌低声说，“我母亲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家里的公司正在走上坡路，不能因为这场车祸受到影响。所以最后……”
季凌没再往下说，但陆嫣已经明白了。
虽然说钱不是万能的，无法解决所有的问题，可如果你有足够的钱，大概能解决掉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问题。
这个道理，陆嫣从小深谙。
陆嫣深吸了口气，突然想抽跟烟。
“那后来呢？”
“后来，我被我妈送去香港念书了。走之前，听说池于母亲再婚了，去了别的城市。池于有个妹妹，从小身体就不好，那段时间一直在住院……”
一条人命的赔偿，足够他们支付住院和其他医药费用了。
陆嫣笑了一下。
空气里都安静了下来。
“所以你参加综艺，后来帮池于出道，都是因为这些？”陆嫣侧头看着他。
不等季凌回答，她又斩钉截铁地补充道：“池于不需要这些。”
季凌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别开眼，没有再说话。
……
傍晚时分，陆嫣送季凌出门。
上车前，季凌回头看陆嫣：“我跟你说的这些……”
陆嫣点了点头：“放心。”
她当然不会拿这些事去问池于。
胸口闷闷的，因为他下午的那些话，因为池于的过去，比她所以为的，所猜想的，还要惨痛。
她甚至有种想法，想要回到当年，在池于最难过的时候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可时光匆匆，谁也回不去。
她只能任由胸口心疼地痛着，不断想象着他当初究竟是怎么面对这一切的，更不敢想，这些年，他是怎样一个人硬撑着过来的。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比一般人早熟一些，坚强一些，却万万没想到，他还有这样让人不忍心的往事。
可更让她难过的是，时至今日，这个世界也没有多给他一份温柔。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就由她来给吧。
……
陆嫣送走了季凌，自己回到别墅，戴上围裙，在厨房里翻找着食材。
手机里找出来的食谱，各种各样的标题，都写了“简单易上手”之类的文字。她千挑万选，最后决定煮粥。
食材普通，工序简单，最适合她这样的厨房新手。
等准备好一切，她给池于发了条微信：大概几点回来？
那边没有回复。
香烟被她点燃了，又熄灭。
不想让他回来的时候闻到烟味。
最后干脆上楼去洗了个澡，再下来，带着一条毯子，干脆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了。
她想等池于回来。
就在客厅里等，第一时间见到他，然后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给他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拥抱……
陆嫣这样想着，眼皮子越来越沉，最后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耳边好像有碗和勺子碰撞的声音，时远时近。
陆嫣勉强睁开眼，就看见池于正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脑袋微低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于，你回来了。”
陆嫣笑，像她想象了一整晚那样，也不顾自己身上的毯子，凑过去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拥抱。
身子略微的惯性，让她把他整个人压在了沙发里，于是将计就计的，干脆把自己的脑袋搁在了颈窝里。像是很久不见的情侣那样，也不管他会不会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而惊讶。
陆嫣轻笑着把脸埋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
声音还带着早起时的哑，小声道：“一夜不见，甚是想念啊，池于小朋友。”
池于的身子好像僵住了。
紧接着，他还没说话，身后碗和勺子惊慌的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陆嫣还没从他怀里钻出来，身后快速靠近的脚步，伴着软绵绵的女声，转眼已经定在了她跟前。
“你……你难道是我嫂子吗？”
陆嫣从池于怀里抬起脑袋来，对上小姑娘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带着好奇和打量。
一个……跟池于一样可爱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心疼的抱住池于三秒钟【赶在陆嫣把我拉开之前T T】
查了资料，按照法律来判，酒驾肇事其实增加赔偿也也没有用，肇事者还是要接受刑事处罚的。
但文中的这一段做了模糊处理，因为季凌父亲最后所受的处罚可能会有点擦边球，也正因如此季凌才会一直对池于这么愧疚，池于也一直活在自责和对父亲的歉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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