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欠揍的队长

夏天渐渐过去了，随着晨起的那一阵微寒的到来，工友们都兴奋起来，这该死的夏天，该死的毒太阳终于接近尾声了。

        更让他们欣喜的是，伴随着秋天的到来，秋收也要开始了。这可是检验他们劳动成果的最激动人心时刻。产量高，村委会说了，可以额外给他们记工分。

        工分对他们来讲太重要了，那是回城唯一的希望。虽然不知道积累多少分才能回城，谁没有储备工分，谁就等着倒霉。他们一直都这么认为。

        当然，他们表面上都不敢轻易表露回城的念头，那就是不好好支持农村建设，就是不好好参与劳动改造。落到红卫兵的嘴里，那就是觉悟不高，放任自流。

        今天，大伙的任务是去2号地收玉米。今年的玉米结苞量多个大，队友们看着它们顶部的穗发由绿变深，再变黑，再慢慢枯萎。这就意味着玉米熟透了。

        一到了玉米地，男工友们又会想起那个死去的刘胖子。

        有了刘胖子这个活宝，干活要轻松许多。

        比如他会拎出一棵最小的玉米说事：这棵玉米真不争气，我们施了那么多肥，才长那么细一个棒子。

        大家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暗示自己吃那么点饭菜，也能在身上长出那么粗一个玉米棒子。

        女人们听多了，也都知道刘胖子就是西门庆身怀伟物。

        遗憾的是，刘胖子的身材实在太难看了，整个就是一只发酵过度的面包，走起路来，腰部塌下来的赘肉，随着脚步波浪一样上下抖动，非常壮观。这身材，实在没有女人对他有想法。

        前天吧，是刘胖子的90天忌日，阿光约了田力，带上饭菜去给他上坟。

        让他们吃惊的是，坟墓后方的泥土被挖了个洞。显然不是地鼠或者穿山甲之类的动物挖出来的，洞口有脸盆那么大，洞口散落的黄泥稀稀松松的，还没有来得及长草，显得特别扎眼。

        他们首先想到的是那个和尚说过的，难道阿光也“抽丝”出来了？

        那是件可怕的事！

        不敢多想，匆匆地给他的坟墓重新培上土，他们早就浑身鸡皮疙瘩，赶在天黑前回村里去。路上虽然不敢明着来，但谁都在抢走在前面，深怕刘胖子会尾随最后一个人似的。

        刘胖子的死实在有点诡异。

        小菲和阿光一起在掰玉米，他们共用一个箩筐，掰完几棵，俩人抬着箩筐向前走一点，集满两箩筐，由阿光挑着送到指定的称重点去登记。返回后再重复劳作，干得很认真的样子。

        爱偷懒的是绰号叫“树獭”的那位，他已经对回城彻底绝望了。他赚下的工分还不够队长扣，队长有事没事就找他的茬。树獭背地里骂了队长千万遍娘，每次上厕所，手纸上写着队长的名字，还有从村里人那里问来的队长父母、祖辈的名字。似乎这样才解恨。

        这下，他又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生了一堆炭火，在那里烤玉米，自己吃饱了，不时将烤熟的玉米扔给工友们。

        工友们小心地接受了他的礼物，藏在怀里，等队长不在视线范围的时候，啃上几口，这样补充能量，非常有利于继续干活攒工分。

        工友们还是喜欢树獭的，他真是个活雷锋。

        树獭和队长的问题出在，他们相处出了点问题。

        树獭看上了村里一农户家的姑娘夏莲，那姑娘没有腰身，一张婴儿肥的脸，红扑扑的，人很爽朗，经常被收工后的树獭逗得哈哈笑。

        夏莲二十出头的样子，她不用干农活，她的任务是帮她爸放牧一头大水牛。春天备耕的时候，水牛借给村里人，一天能收50斤稻谷，一年春天下来，能收上全家一年的粮食。闲着的季节，就由她牵着去吃草喂肥，以等来年备用。

        树獭和夏莲走得近，逃不过徐队长的火眼金睛。徐队长一旦发现他们俩在那里聊天，他就会挨过去，装作路过的样子，喉咙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类似大黄狗发出的警告声。

        树獭跟队长招呼，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这是非工作时间嘛！

        徐队长爱理不理的样子，树獭还对夏莲说，领导就是这个鸟样，很欠揍的。

        夏莲说，你揍一个给我看看呗。

        树獭伸手中指，戳了戳徐队长的背影，啐了一口，表示反感的态度。

        夏莲便捂着嘴吃吃地笑。

        后来夏莲告诉树獭，这徐队长不是什么好鸟，他家的地每年借用夏莲家的水牛，稻谷一直拖欠着不给。

        欠着也就欠着吧，咱也不稀罕那点粮食，给不起的人才丢人。但徐队长有个很奇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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