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瞧他们的觉悟

今天的活，男人下稻田施肥，女人拔杂草。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咋滴，阿光和小菲分到了一块地里。在田边，田力对着小菲挤眼睛。小菲没理他。小菲想好了，就他多事，等下有他好看的。她打算趁田力无防备的时候，在他的屁股上贴一个大大的泥饼，或者索性把他推倒在水田里。

        下地的时候，阿光和小菲像往常那样打招呼。小菲心想，阿光的脾气真好，都不和自己计较。

        阿光见小菲没带毛巾，只戴了个口罩，于是摘下自己的毛巾，给小菲，让她把脸包起来，免得让犀利的稻叶扎伤了。

        小菲说了声谢谢，让阿光帮她围起来，虽然阿光有些紧张，动作不怎么利落，终究是围好了，吹了吹，还能透气，小菲觉得挺好，朝远处观望的田力又挤了挤眼。

        小菲也帮阿光正了正头上的斗笠。这一切小举动，都看在田力的眼里，田力干活就没聚过神，时不时去寻找小菲和阿光的身影，捕捉他们有没有新的举动。

        大概接近中午的时候，还是发生了一件事。随着一声惊叫，小菲风筝一样跌落到水田里。

        小菲身边的队员知道出事了，大声地喊。

        阿光听到响动，扔下手里的田耙子，很快从田的那头赶过来。看到了半浸泡在水中的小菲，压坏了一大片水稻，水倒不深，刚好浸着她一半身子。小菲眉头紧皱，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这可急坏了阿光。什么也不想，心里一心想着救人，于是蹲下身子，将小菲从水里抱起来。泥浆水从小菲的身上吧嗒吧嗒往下掉，还有一只什么时候攀附上去的田螺，受了惊吓滚进稻田里。

        阿光深一脚浅一脚，飞快地冲出水田，将她放在一棵阴凉的树下，阿光猛掐小菲的人中。小菲开始说话：“腿，腿好痛，被什么东西咬到了。”

        阿光这才知道自己判断错了，原来不是烈日下中暑。

        他将小菲的裤脚掀起来，她白皙的小腿上都是淤泥，什么也看不出来，但阿光很快发现有一丝血痕从淤泥里渗出来。他心里一惊，怕是碰上麻烦事了。于是一刮二刮的，揩尽她腿上的淤泥，终于发现了元凶，果然，一个黑色的东西牢牢吸附在小菲的小腿上，这就是传说中的蚂蝗！

        周边的工友们也都围了过来，但都没经验怎么处置。一个个彼此互相看着，干着急。

        阿光急出了一头汗。用什么办法把这可恶的东西赶出来呢，待会进到血管里去就麻烦了。

        有的说赶紧去弄点盐巴咸死它。

        有的说，等到村里的盐巴到来，已经太迟了。

        有的说，扯出来试试看。

        蚂蝗是不能扯的，越扯越钻，这点常识他知道。于是阿光想到了刺激一下它，于是从边上抽烟的工友那找来一个打火机，一点点靠近小菲的腿，“啪”的一声，蚂蝗被烤了一下，松开了紧抓的吸盘，放弃了战斗了，从皮肤里出来了，蜷成一团滚落到一边。阿光没想到这办法这么管用，也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小菲正尝试着站起来，阿光一把按住了她，说：“别动，我帮你伤口处理一下。”说着阿光重新趴下身子，很意外地将嘴巴对准还是泥泞的伤口，贴了上去，一口口将残余的血吸了出来。

        小菲看着满头大汗的阿光，他宽阔的后背，汗水湿透了背心，紧紧贴着肌肤，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阿光用嘴巴清理完小菲的伤口，随手从已经穿烂的背心上撕下一条布条，把伤口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感动中的小菲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傻傻地看着阿光。

        “不用干活了，在树下喝点水，休息一下，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回去再抹点消炎药。”大功告成的阿光拭了把汗，憨憨地看着小菲笑了。满嘴满脸泥巴，很滑稽，在小菲看来，今天却是特别帅。

        “谢谢你，没有你，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要喂蚂蝗了！”小菲说。

        “不用怕，这东西虽然防不胜防，还是能对付的，发现得早，不要进入体内就没关系。”阿光安慰她。

        田力什么时候也赶到了，这一幕让他羡慕阿光，阿光将小菲的小腿搁在自己腿上的时候，他有过一阵晕眩，又觉得自己太无耻了，这关键时刻还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他接过阿光的话尾重复了一句：“不要进入体内就没关系。”

        阿光知道他的用意，胳膊肘向后一推，就差点将田力送进水田里，还是后面的刘胖子手快，揪住了他的胳膊，打趔趄的田力才没有被掀翻到田里去。

        大家轻松地呵呵大笑起来。

        小菲闹了个大红脸。

        小菲坐在地上，趁机从水沟里捞了一把泥浆，贴在田力的屁股上。总算惩罚了这个幸灾乐祸的可恶家伙。

        又是哄堂大笑。

        田力发现中招了，对小菲索性开些玩笑，说，靠，你大姑娘家当众贴我屁股，是这个意思吧？阿光，你瞧瞧，你可别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众队员又是一阵起哄。

        发生的这一切，都没逃过一个人的眼。那就是红卫兵，她在隔壁的一块地里，像一个大监控那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在偷偷关注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心里早就如沸水扑腾开了：一群没有觉悟的小资产小市民！还不是借机会打情骂俏，多么肮脏下流！看看，这打情骂俏的机会，损失了多少水稻苗啊！这也叫劳动改造吗？！找机会得向队长汇报！

        还好，红卫兵没有当面表达出来，她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不能去捅马蜂窝。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菲故意挨着阿光坐，俩人坐在树荫下，端着盒饭，显得亲密无间。小菲一会往阿光的饭盒里扒饭，一会给他端汤，看得田力他们眼热得不行。小菲乐呵呵地朝他们做鬼脸。

        大家似乎看到地里的庄稼出芽了那样跟着兴奋，或许有戏了，工友们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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