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朝圣香山寺
立秋过后，相继来了几个台风，夏天的副热带高气压逐渐撤退，南方城市的天气渐渐转凉了。夏天太阳毒，老妈妈不怎么出去。今天难得秋高气爽，伶俜怂恿老妈去香山寺拜佛。
老妈近些年被高教园职工群的一位同事带进了佛教圈。以她以前的傲气，是不会和她们一起参加这种小格调的活动的。可能随着年龄增大，内心的空虚逐年累积，需要精神方面的信仰支撑了。跟了几次，她们把烧香拜佛和登山休闲锻炼很好地结合起来，还有K歌、聚餐等活动，觉得有点意思，于是就成了她们队伍中的一员。
伶俜选择了高教园后山南面的香山寺，是因为这寺院有些历史了，宋朝的时候“四百八十寺”就有它的名，而且有位著名的书画名僧就在这里住持过，坊间认为此寺显灵，香火一直很盛。不像有些后来为了赚香火钱修建的寺庙，来几位自称国内某寺的嫡传门徒，酒肉女色都沾，让人反感。奴奴卡曾经愤愤不平说过，看一个社会的道德水准，只要看寺庙里的和尚就可以，很准！
伶俜的仪式感比老妈还强，洗澡、束发、换新衣服，老妈在一旁看得发慌：“你今天哪根筋出问题了，整得像是要亲自去当供品似的。”
“毒舌老妈，你能不能为老有尊啊！你整个就是一个上海性格的张爱玲。”
“切！你今天反常知道吗？就不允许我发表看法，你是我的闺女。”
“好了，我不就增加点虔诚感嘛！走吧，一个牢骚满腹的老太太，伺候起来还真累人。”伶俜拉起老妈进了电梯厢，两个人对着电梯壁的反光一照，还真的像善男信女！
电梯门开了，伶俜一个弯腰请的姿势：“施太太，您请！”
施静扣了她一个指栗。
俩人到了香山寺，下了车，就闻到了野菊花开放的香味。等下下山，那是要摘一把带回去的。野菊花选择在秋天开，凭这点就该好好认识看待这低调的植物。
今天上香的人不少。
老妈怕遇上学生之类的对象，赶紧从包里掏出大盖脸黑超戴上了。
伶俜帮老妈扯好肩上的披风，搀着她的手臂朝香山寺大门走去。
顺着人流往里走，烧了香，许了愿，有一道作业是伶俜主张的，她说要替老妈抽签诗，说很灵的。
施静一听，就急了，说：“那是不着边际的事，你用你脑袋想想，有限的几个诗文，表述也是有局限性的，只能表述一些明显而常见的意象。”
伶俜并不退缩，坚持道：“那是神的旨意，心诚则不怀疑，相信神会把它最隐秘的旨意暗示给你的。玩一下吧！”
伶俜那么坚持，施静只得由了她，跪下来上下摇动着签筒，直到有根代表上帝旨意的诗签脱颖而出，掉落在地上，伶俜赶紧捡起，到解诗区去对照了。
伶俜把诗文念了出来：
清凉一纪似曾经，
天教终合奥浩区。
东去缘延纤手痛，
留得未断又争如。
边上有位僧人一个个地讲解过来，很快就轮到伶俜了。那五句诗，以伶俜的诗文素养，只能了解个大概。
僧人的解签很通俗：
经历仿佛曾经有过，
是天意让我们当时能在一起。
缘分总让人隐隐作痛，
维系得了似断非断又能怎样呢？
伶俜转向一直怕被拉下水的老妈：“你觉得怎样？”
僧人看了母女俩一眼，目光带着探究，很快，又了如指掌似的把目光撤离。意味深长地自言自语，不知道是不是对伶俜母女说的。他说：“放下当初执念，即使曾经爱过。前尘不堪回首，留恋又能如何？”
施静似有触动，若有所思。
“老妈，我们任务完成了，出去到民宿那边喝杯茶吧！我想吃农家鸡。”
老妈似乎还陷在刚才抽签的情绪里。
在茶座里，伶俜点了几个干果和水果，和老妈品起茶来。
“老妈，假如让你梅开二度，你还有勇气吗？”伶俜低下头，从下而上搜寻母亲压得很低的目光，脸上荡着微笑，似乎这嘴脸可以免得被母亲削。
施静觉得今天的心情变化得太快，她自己都不想让这层压抑覆盖了，努力挣脱，于是用了开玩笑的口吻和伶俜对话：“是不是有哪位风流倜傥的老帅哥，想打你妈的主意，曲线找到你了，然后今天上寺院来，以上帝的旨意？”
“老妈！你看来是对现状不甚满意喽。”
“你就不要藏什么花花肠子了，你屁股一掘，我都知道你要放多响的……”施静还没说完，伶俜就打断她了：“老妈，你大教授温文尔雅的，能不能别那么粗俗。”
“教授也是人，也离不开吃喝拉撒。那是你们强加的对教授的要求。说吧！既然没有老帅哥要巴结你妈，那么就是发现周汉军什么劣迹了，才挑拨关系来了。”
“妈，你怎么把你蕙质兰心的女儿想成江湖上卖狗皮膏药的或者拖你下水的老鸨似的。”
“我看你就差不多了。”
“其实我不想管你和周汉军的事。我只是希望，你吧，一个满腹诗书的大教授，假如如刚才香山寺那签文所说的，‘缘分总让人作痛，留得未断又争如’，假如有更优秀的男人陪伴度过下半辈子，那不是把上半生的沧桑曲折都赚回来了？”
“你那狗皮膏药不管用。我就认定周汉军这个牙垢三寸厚的恶俗的地产商了。有时候，人生不需要完美，摧毁也是一种美。但世人总习惯了坐在完美的结局里看皆大欢喜，殊不知我们从来就忘记了灵魂的存在，灵魂是很复杂的，它在每一阶段的使命都是不一样的。”
“老妈，我都快忘了你本行了。你怎么跟哲学教授似的。”伶俜嘴上应付着老妈，见她毫不动摇的姿态，心里也是急的。
“时间差不多了吧，我们撤了吧！感谢我那体贴入微的闺女，周末放弃和帅哥缱绻的美好时光，陪老妈来打发寂寞。心意妈领了，你和刚才那解签的僧人认识费了不少心思吧？这次安排花了多少纸币？”
“妈！”伶俜有点失望，这施女士的眼神总是那么毒，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眼。做女儿的，难道在老妈眼里，就是透明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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