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浮沉雨打萍（三）

一把扫帚在地上不断的挥舞，发出了阵阵的沙沙声，背对着门外的一个灰衣僧人，拿着扫帚在那里不停的扫着地，一股风吹过来，带下来几片新绿的叶子，虽是春天却是带着冬季的寒意，寒冷且悲怆。

        “哥哥、、、”慕清绾一身翠绿色的衣衫，头发挽成了一个飞凤髻，目光期期艾艾的看着面前背对着自己扫地的僧人，忍不住的开口，眸子里随后就翻滚着淡淡的泪意。

        僧人似乎是听到了慕清绾的声音，于是缓缓的转身，露出了一张惊艳绝伦的脸，只不过那双眸子里带着看透生死的超脱和决然，他抬起眸子轻轻瞄了慕清绾一眼，才淡淡的开口，“施主可是找错了人？贫僧法号凝望，定是认错了人的。”

        慕清绾泪光闪闪，依旧是不依不饶的开口，“哥哥，你这是何必呢？和清绾回家吧？”

        “家？出家人何来的家？施主真是说笑了。”僧人说完就低头自顾自的扫着地，从前的三千青丝现在宛然的消失不见，他执起扫帚根本就不看慕清绾一眼。

        慕清绾咬了咬唇，泪水缓缓的下滑，“那么请问大师，何为家？何为失去家？”

        僧人身子怔了怔，才淡淡的开口，“家自然是在世俗之间的地方，心在则家在，心亡则家亡。”

        慕清绾闻言，倒是了然的挂着泪笑了笑，知晓了自己哥哥的想法，随即也不打算继续逗留，只是留下一个身影，淡淡的开口，“大师若是哪日看到我家哥哥了，请告诉我哥哥，世俗的家一直都会等着他回来。告辞~”说着，慕清绾淡绿色的身影就很快消失在了僧人的眼前。

        看到慕清绾的背影，僧人终于是忍不住的展开了淡淡的笑意，自从柳瑶去世之后他第一次绽开笑容，声音也随着微风逐渐的消散在空气里，“清绾，保重。”

        从法华寺出来之后，慕清绾就神色黯淡的在街上悠悠逛逛，街道的热闹和她此刻的心情宛然是成了反比，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之前来过的馄饨摊面，她自嘲的一笑，旋即就要离开，却是撞上了一个人的目光。两个目光交汇的一刹那，慕清绾忍不住的心底微微的颤抖，随即就自嘲的笑笑，过了多久了，竟然还会因为一个嬴洛而失魂落魄。

        嬴洛看着慕清绾，带着深深的目光，“阿清、、、”

        “别叫小女子阿清，小女子可不是阿清，公子可是认错人了？”慕清绾眉眼弯弯，带着柳芽儿一般翠绿新颖的笑意，抬头就毫无畏惧的迎上嬴洛的目光。

        “你终究还是恨我了、、、”嬴洛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容貌清澈带着难以言喻的沉痛，盯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半晌，才开口，“你不该回来的。”

        慕清绾闻言不可置否的挑挑眉，“恨你？公子在说什么，小女子实在是听不懂。”说着她曼妙的一个旋身，带着疏离得宜的笑容，“这里是小女子居住的地方，不回来还能去哪？”语毕就索性抬步朝前走，不愿再看面前的男子半分。

        “你真的是不该回来，难道你不知道将会有场血雨腥风吗？”嬴洛依旧是情绪淡漠，但是却夹杂着一股子的悲伤。他定定的看着背对自己的女子，眸子逐渐温柔了下来。

        慕清绾缓缓的勾起嘴角，像是嘲讽一般的开口，“回来如何，不回来又如何？嬴洛，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了？好戏还在后面，你尽管放马过来好了！”丢下这句话，慕清绾甩袖而走，留下一个决绝泛着冷意的背影。

        嬴洛抿着唇，什么话都没再说。

        丞相府。

        连着几天，丞相府都相安无事，似乎这里的生活都恢复了往常的平和。沉浸在黑暗下的阴霾并没有被驱散，相反的还不断的渗透出来，愈演愈烈，只不过没有人发现罢了。丞相府也不安生，只因为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最起码在慕清绾眼里是。十一，上次分别之后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说什么都要在慕清绾身边保护着，达到了不离身的地步，和当初万凝花的形影不离还要可怕的多。慕清绾起初还暴怒，到了最后索性也置之不理，随他去吧。

        初春的阳光懒懒的照射下来，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但也是架不住微风的洗礼，一暖一冷交织在一起。大抵就是初春的景色了。

        郊外的一座小山上，离着一个孤独的坟，周围摆着各式各样的点心和酒水。十一跟着慕清绾走到这里来，不知道她来这座孤坟要做什么，只看到面前女子的容颜有那么一丝丝的柔和下来，随即她弯下身子给那座孤坟鞠了几个躬，有几颗泪珠悬在脸颊上迟迟不肯落下。

        “清绾，这个是谁？”十一一脸不解的模样看着慕清绾。

        “万凝花。”慕清绾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是我的一位故人，我不杀伯人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么说十一就突然明白怎么回事了，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看着慕清绾，一直的陪在她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清绾才回过神，转头对着十一灿烂的一笑，“十一，你还是不要跟着我比较好。难道你不怕你家公子对你下毒手不成？”

        “清绾，我从救了你开始，这条命就都和你紧紧联系在一起。”十一正色的开口，一双眸子带着波光潋滟的光芒，盛满了丝丝柔情。“你就不要劝我离开了，可好？”

        慕清绾失笑的摇摇头，“也罢，随你吧。”说着她转身朝着山下走过去，带着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山谷里，“哪怕你在我身边一辈子，我也不会看你一眼，这是何必。”

        十一听着女子丢下的话，嘴角勾起笑容，“是啊，何必呢！”说着也跟着那抹黛色走下去。

        两个人刚走，一身紫衣的女子就从不远处走了出来，淡漠的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低头再看看身边的墓碑，嘴角一勾，“你还真是好命，死了也有这么多人惦记着你、、、”她这么说着眸子里就闪过了讥诮的意味，突然挥手就将坟周围的东西尽数销毁，本来好好的一个坟在女子的击打下变成了一堆土。女子这才好整以暇的擦了擦手，缓步的离开。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慕清绾终日在丞相府呆着，不愿上朝。风宸瑾知道慕清绾心里埋怨着自己逼死柳瑶，也不催促她。日子倒是过的分外清闲，这天，阿奴突然火急火燎的跑进来，慌乱的模样看着慕清绾，“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看你着急的那个模样。”慕清绾淡淡的开口。

        “万凝花的坟不知道被谁给毁了！”阿奴带回这个消息，本来明日就是万凝花的忌日，慕清绾惦记着她便吩咐阿奴先去那个山头给万凝花烧点纸钱，却没想到最后变成这样一个下场。

        慕清绾闻言，惊的站起了身子，随后周身就散步着熊熊的火焰，眸子的怒气足以去毁灭天地，她闭了闭眼，才轻轻的开口，“随我去一趟。”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连着几天都下着微微的细雨，山里大多都是泥泞道路，土壤被雨浇得湿透，踩进去便是一个浅浅的漩涡。慕清绾和阿奴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朝着那边走过去，十一在前面帮着两人探路，倒也不是特别坎坷。

        很快的三个人就来到了万凝花的坟附近，慕清绾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消瘦带着温润的模样，就算是眼前人化成灰她慕清绾也知道此人是谁。阿奴抬眼看了看，惊觉到不好，赶紧拉住自家小姐的袖子，十一自然而然也看到了嬴洛，抿唇不语。嬴洛就在那雨中站着，看不出来什么表情，淡漠的盯着面前被损毁了的坟。

        “你来做什么！”慕清绾看着嬴洛，满脸的不悦，随即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推来嬴洛。冷不防的突然被袭击，嬴洛没站稳脚跟，身子虚晃了一下，抬眼就惊诧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慕清绾则是满心暴怒着的看着嬴洛，“你害死了凝花难道还嫌不够多吗？你来做什么！”

        嬴洛被慕清绾满腔恨意的模样给惊的呆了呆，随即很快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声音淡淡的，“她的死和我有关系，所以只是来祭拜一下，再无他意。”

        “凝花不喜欢你的祭拜！”慕清绾讽刺的开口，随即想到了什么，狠厉的盯着嬴洛，“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凝花的坟被毁是不是你授意的！现在你来这里做什么？猫哭耗子？还是又是你接近我的什么计划？嬴洛，兵符已经给你，慕清绾再无对你有益处的价值，你何必要一直的缠着我不放！”慕清绾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歇斯底里，眸子带着炽热的疯狂。

        嬴洛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

        十一赶紧跑了过去，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慕清绾，担心的看了怀里女子一眼，“清绾，没事吧？”

        “十一、、、、”嬴洛眸子眯了起来，看着面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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