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

黑衣人喉头一滚动，直接对着灵位就跪下来，先是磕了几个头，随后才幽幽的说道，“爹，你自始至终是不是都在骂我？骂我的不争气，把一切的事情都交给绾绾，自己甩身就离开去潇洒。绾绾现在的丞相当的不也是极好么？皇上对她似乎也很欣赏，您还在担心什么呢？”他一直都是跪着的，突然看到桌子上贡品旁边的酒壶，就站起身子走过去，先是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就喝下去，酒液顺着嘴角缓缓的流出，慕清染颓败的依靠在棺材旁边，抬眼看了看身边。“爹，还记得以前每次有了烦心事，只要找到爹你喝几杯，就什么事都烟消云散了，那时候的日子还真是怀念。”说着他有倒了一杯酒喝下去，“爹，儿子我又遇到烦心事了，现在您在哪儿呢？是不是还在我身边听着我絮絮叨叨的？像是个大姑娘一样。”

        周围都是静悄悄的，只有慕清染一个人在那里碎碎念着。

        “爹啊，不是我因为儿女私情颓废，而是我知道瑶儿她的背景之后实在是承受不住，您知道么？一个男人这样的痛苦都熬不过去，我还真就不是个男人。”慕清染笑了几声，又喝了几杯，“儿子就是回来看看你，现在我也没什么脸面再回来见绾绾和二娘她们，更不用说爹你了。你一个人要在下面好好的，不对啊，娘亲也在，你们都要好好的知道么？不要像我和瑶儿一样的。”他自嘲的摇摇头，“啊呀，爹，我把你的酒都喝光了，这绾绾也真是的，酒都不准备多一点，都不够她哥哥我喝。”在月光下，慕清染那张儒雅俊美的脸闪着光泽，和慕清绾有五分相似，似乎慕清染比起慕清绾还要更美一些。他就这样趴在棺材周围，有些醉意，他勉强的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喂！老头，你给我起来啊！你还没痛骂我一顿呢！上次没来得及骂我我就走了，现在我回来给你骂了，你倒是给我起来啊！再不起来我就走了！你这辈子都别想骂我！”说着说着，他眼角湿润了，紧接着就是滚滚的热泪流淌出来，慕清染缓慢的闭上眼，任由泪水不断的滑落，“爹~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骂我了？是不是我应该高兴啊？可是为什么我这般难过呢？”

        慕清染在这里呆着，一直守着自家爹爹，一直到了天快亮的只露出了鱼肚白的时候，他酒也醒的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放在贡品桌上，低低的开口，“爹，您不是最喜欢夜明珠么？这是我在西域的时候偶然得到的，品种很稀有，会有三种不同的光闪现，很是神奇，就给您留下无聊时候解闷了。也可以拿给娘亲看看，讨个美人欢心。”这么说着，慕清染深深的看了灵位一眼，转身离开了。

        天大亮，就是到了老丞相出殡的时候了，慕清绾一大早就起来，在阿奴的帮助下穿好了缟素，还是昨天一身装扮的走到大堂，她精神比起昨日要好了许多，转头看看阿奴问道，“昨日嬴洛何时离开的？”

        “小姐，你都不知道，国师昨日简直是温柔着呢，他一直哄着小姐你睡着了之后，还陪着你一会儿才离开的，就连阿奴看了都觉得羡慕。”阿奴不希望慕清绾始终是沉重的神情，只好不住的逗着慕清绾笑。

        慕清绾心底泛起一丝柔软，嘴角缓缓勾起，“恩，我知道了。”

        二夫人很快的也到了，几个家丁走过去抬起棺材，慕清绾走过去希望看自家爹爹最后一眼，嘴角带着凄楚的笑，这个世上自己最亲的人又这么的少了一个，她淡淡的扫了一眼其他地方，惊诧的发现那边角落里放着一个模样奇特好看的珠子，疑惑的走过去拿起那颗珠子。

        “小姐怎么了？”阿奴见到慕清绾站在那里愣神，就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问道。

        “无事。”慕清绾迅速的收起那颗珠子，皱眉的问道，“昨日可是进来什么人了么？”

        阿奴一愣，“没有啊，一直都没有人来过，灵堂外面虽然没有守卫可是入口可是有人把守着呢，小姐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慕清绾闻言，摇摇头，复杂的捏了捏手里的珠子。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人。

        准备妥当了之后，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的抬着棺材从丞相府走了出去，慕清绾一直在棺材周围守着，百思不得其解。若是送珠子来的人是哥哥的话，为何他不现身呢？为什么要藏着躲着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小姐，你从刚才在灵堂出来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到底是怎么了？”跟在慕清绾身边的阿奴皱眉的问出口，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慕清绾心里有事，到底是什么事她居然什么都不说呢？#@$&

        慕清绾转头看了看阿奴，像是不解一般的说道，“昨日，哥哥好像来过了。”

        “什么？少爷？”阿奴惊诧的瞪大眼睛，“少爷已经五年没回来了，小姐是怎么知道少爷回来的？”

        慕清绾伸出手露出那颗珠子，淡淡的开口，“爹爹最喜爱夜明珠，到处收集各式各样的夜明珠，这件事只有我和哥哥知道，不是我，那就是哥哥了。我也是看到这颗珠子，才断定昨日哥哥来过的。”

        阿奴盯着慕清绾手里的珠子，赞叹的说道，“小姐，这颗夜明珠真漂亮，似乎不是凡品。”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哥哥既然来了，为何不跟着我们一起去送爹爹。”慕清绾说着忍不住的左右看，始终还是看不到自己熟悉的那抹身影。%&(&

        阿奴也跟着四处看，“小姐，少爷既然不想出现，那就是其他人都找不到的，还是正事要紧。”

        “恩，也知道这样了。”慕清绾点点头。

        很快的，一行人在吹吹打打的过程中终于是到了不远处的山，老丞相说过，自己死了以后要葬在山上，俯瞰皇朝的万千国土，守着自己指点江山打下来的山河，也算是为皇上尽忠职守。于是慕清绾和二夫人才决定送老丞相来这里安葬的。

        因为是冬季，山上都堆积了厚厚的雪，要挖开并不是很容易。家丁三五成群，集体弯腰卖力的挖着洞，阿奴不断的给慕清绾冰凉的手指取暖，还伸手给慕清绾整理了下大衣。二夫人和碧莲则是在一边歇息，慕碧莲的眼睛止不住的往慕清绾这边看。

        “云枫呢？”二夫人左右看到看不到方云枫，疑惑的问着自己的女儿。

        慕碧莲听到二夫人的声音，才收回自己的眼神，转头有些尴尬的开口，“他，我没让他来。”

        “碧莲，你为何不许云枫来，他现在好歹也是我们丞相府的一份子，你是哪来的权力不许他来的！”二夫人不赞许的开口说道，看着慕碧莲满满的都是责备，“还是你嫁人了，现在还惦记着清绾呢！”

        “不不不，娘亲，碧莲没有。”慕碧莲听到二夫人的话赶紧的摆手，“碧莲没有盯着姐姐，只是不喜欢方云枫参与我们家事而已，他到底还是商人，碧莲到了现在还觉得他靠近我们丞相府还是为了他的钱财。”

        二夫人闻言倒是松了口气，还好慕碧莲没一心拴在慕清绾身上，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二夫人抬头看了看慕碧莲，“碧莲啊，云枫这个孩子娘看着还是不错的。你或许应该试着接触一下，不要老是臆想人家，对了，你和云枫圆房了没有？”

        似乎二夫人问到了慕碧莲的尴尬之处，她脸色瞬间就惨白一片，半晌才怯懦的开口，“娘亲，我和方云枫，并没有。”

        “混账！”二夫人恼怒的斥责了一句，“你嫁入了方家就是方家的人，连传递香火的事你都做不到，难不成是要丢尽我们丞相府的人不成！我告诉你，若是出了有辱门楣的事，丞相府就没有你这个二小姐！”二夫人恨铁不成钢的开口，对慕碧莲只有失望。

        慕碧莲不解的抬眼，泪花含在眼睛里，呐呐的说道，“娘亲别生气，碧莲知错了。碧莲肯定会和方云枫圆房的，也会给方家开枝散叶，不会有辱门楣，娘亲别生气了。”经过老丞相这件事之后，慕碧莲就格外害怕自己另外的亲人也离开，赶紧的哀求着。

        二夫人听到慕碧莲这么说，气也多多少少的消散了点，“好了好了，你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安葬老爷才是正事。”

        “嗯嗯嗯。”慕碧莲赶紧点点头，眉头紧紧的拧着，难道说真的要和方云枫行夫妻之礼么？

        很快的，洞就挖好了，慕清绾一直都是冷静的指挥者，没有让情绪左右自己，她安稳的站在那开口，“时间不早了，把爹爹的棺木放进去吧。”

        一声下来，只看到家丁抬着老丞相的棺材放进洞里，随后就开始往里面埋土，一层层的不见了棺木的痕迹。慕清绾含着泪站在一边，阿奴体贴的给慕清绾暖着手，感受着慕清绾手的微微颤抖。慕碧莲和二夫人也是不断的擦拭着眼泪，其他的丫鬟小厮也都嘤嘤婴的哭着。陷入了一片哭声。

        慕清绾攥着自己手里的夜明珠，突然走到前面去，伸手把珠子顺着土埋上去的方向放进去，带着泪的脸挂着柔柔的笑意，“爹，这是哥哥的心意，您收下吧。”随后就在阿奴的搀扶下走回了原来的位置。

        就这样一点点的埋着土，周围站了许多的人。不远处的地方，一身黑衣的慕清绾也站在那里静默的看着，眼角滑下来一颗泪。

        “谢谢你，绾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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