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姜正追上江瑜他们后,暂时歇了一会儿,接着继续上路。
江瑜把姜正带回来的布料处理了一下,做成了一个带兜帽的斗篷,这起到隔绝雨水的作用,让里面的衣服得以保持干燥。晚上他们就把斗篷当作被子,盖在身上。
他们沿着公路走了两天,遇见几座村庄,讨要了一点食物和住宿的地方。
有些村民很热情,甚至请他们一起在餐桌上吃饭,冒着热气的浓汤使得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但也有态度不怎么好的,对他们投来怀疑的眼光,随便给了点食物打发他们走。
有人甚至是直接恶口相告,驱逐他们。黄宾想顶回去,但被姜正制止了。
有一晚,一位农夫把木屋顶层的阁楼收拾了一下,还抱来毯子,拿给他们睡了一晚。他们终于不用露宿野外,虽然木地板很硬,但至少睡得安心,暖和。
农夫还款待了他们一顿早餐,是硬面包配上自己挤的羊奶。农夫一脸祥和,一个劲儿的和他们聊天。可能是一个人在林子里呆太久了,有人和他说话,显得很热情。
“话说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众人都放下手中的面包,面面相觑,还是姜正开口回答。他把面包在羊奶中泡了泡,在塞进嘴里。“也没什么要去的,就当是探探险,最后去巨桥镇,然后返回。”
姜正说完后其他人才继续吃手中的面包,农夫笑了笑,“那你们可能现在就要打道回府了。接连几天的大雨使得河流涨了大水,巨桥镇现在恐怕是一片废墟了吧。听说镇民都跑到山上去了。哎,这离里那些发达地区远,等政府的救援,还不如自己想想办法。”
这倒是姜正没想到的,他们原本打算找条小溪什么的,然后顺流而下,走到清江,接着在巨桥镇渡河,进入卡罗大森林,穿过去后就是西边了。如今涨水让镇子被冲毁,实在是意料之外。
去西边还有另一条路,那就是先北上到达淮南省,接着转向西行。那里水网众多,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河流把土地分成一块块。而且淮南和淮北一样,以前是两个独立的小国家,近三百年才并入艾西斯。
那里民风和其他地区迥然不同,他们非常尚武,科技带来的便捷在那里极少有体现。那里的人们认为机械会抢走他们生活的饭碗。
之所以不走那条道,是因为淮南是中央往战事地区输送物资和人员的官道,走那条道太过冒险。
姜正想先去看看情况,实在不行找个合适的地方尝试强行渡河。
农夫把他们送到公路上,给他们塞了点面包,祝他们一路顺利。他们挥手告别,继续上路。
没走多久,公路就到了尽头。水泥和泥土在这里泾渭分明,一边还算是文明社会,另一边就是原始森林。姜正一一打量其它三人,他们都坚定地回应了他。四人一起迈出了这一步。
他们先是爬到高处,俯瞰连绵群山的绿色海洋,一阵风吹过,树冠摇摆起来,如海面般波光粼粼。他们看见一道山沟处有一条小溪缓缓地流淌,就把它选为目标。
溪水冰冷刺骨,姜正用手捧起一点水洗了一下脸,冰凉的感觉让他精神焕发。水流很缓,流向山脚,沿着山势蜿蜒前行。溪底全是石子儿,被磨得光滑圆润。
他们沿着小溪下了山,小溪也渐渐变宽了,其中还有些鱼儿。
在一个三米多高的瀑布下面,溪水被积聚在一个半圆形的水池里。
水池有小腿那么深,里面的鱼也多了起来。时间也不早了,他们就在附近休息,抓了几条肥美的鱼烤来吃。姜正认不出这是什么鱼,总之吃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江瑜拿出他带在身上的调味剂,撒在被木棍串起来的烤鱼上面,香味立马就扑面而来,让众人多了一份期待。
江瑜娴熟地靠着鱼,黄宾和邓朝成在擦拭身子,姜正坐在一块石板上,刚开始还有点冻屁股。
他扯了点野草叶子,在嘴里咀嚼。一股清爽溢满鼻腔和喉咙,深吸一口气,喉咙就像是疏通过一样。他借用这个来抵消烟瘾,嘴里总得嚼点什么,停不下来。
“好了,你们谁先吃?”江瑜一手拿一串烤鱼,姜正朝水中的二人颔首,江瑜咧嘴一笑,接着烤鱼。
填饱肚子后,他们继续向山下走去。
此时路慢慢变得陡峭,他们把身子压低,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脚抵在前面,一点点地往下滑。鹅卵石随着他们一起滚下,他们越来越控制不了速度,双腿交换转身,可依旧没用。
最前面的是黄宾,他忽然朝众人大喊:“小心,有个崖。”
只见他在陡坡尽头双手撑地,身体朝上,右腿一蹬,竟腾空了起来。接着立马卷曲身体,双手紧紧抱住脚,像个球一样掉了下去。这也就过来不到三秒。
其他人也纷纷照做。
这是一个近三层楼高的断崖,下面是一层落叶,接着是泥土。
姜正在落地前一瞬,双脚着地,顺势向前滚了几圈。
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口中有血丝。
他拼命地站起来。他看见黄宾和邓朝成都围在江瑜身边,心里一阵害怕。
他晃晃悠悠地走近,推开两人,江瑜躺在地上,双手握住右腿小腿。
姜正朝后面退了两步,险些摔倒,邓朝成扶住了他。
“没事的,我能,啊。”
江瑜试图站起来,黄宾还来不及扶住他就又摔回地上。毫无疑问,他右腿断了。
江瑜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嘶声中满是痛苦。邓朝成拿出斗篷,扯下一长条布条。
“姜正!姜正!别愣在那儿,去找点可以固定的。黄宾你来帮我把他抬到那边平坦的地方。你抬身子我抬脚。”
姜正立马去周围寻找木根什么的可以用来当支架的东西。他拔下一块还没腐烂的树皮,急匆匆地跑回去。
邓朝成让江瑜双腿并拢,把树皮放在小腿两边,用布条缠绕好。他捏了捏江瑜的脚趾,确定无误后扶他起来。
“没有支撑的,只能背着他走,我们三个轮流来。”
姜正在邓朝成的帮助下把江瑜背在背上,小心地避免碰到他的右脚小腿。黄宾在前面开路,邓朝成走在后面扶住江瑜。
“对不起,拖累你们了。”背上的江瑜惭愧地说道,疼痛让他汗水直流,滴在姜正后背上。
“闭嘴,”姜正扭头看了一下他,把他往上面提了提。尽管他很小心,江瑜还是“嘶~”地叫起来。“没事吧?”
“没事,忍得住。”
姜正十分自责。那个高度对他们三个来说没什么,更高的他们也跳过,可对江瑜来讲就另当别论了。
当黄宾提醒他时,姜正来不及做什么,江瑜离所有人都很远。
现在他腿断了,没有任何医疗手段,只做了一点急救处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落下什么毛病。一想到江瑜可能一辈子跛着脚走路,愧意就涌上心头。
他们三人每过两个小时就换人。每一次换人都会弄得江瑜咬牙嘶叫,一声声地折磨着姜正。倒是江瑜一个劲儿地道歉,安慰众人。
到了晚上,他们在一块空地生了堆火。
江瑜被放在树干下,可以让他靠着树干休息。
姜正往火堆里添柴,火星随着噼啪声冒出来,升在空中消失不见。姜正隔着火光看着江瑜,他正捏着大腿活动筋脉。
看着江瑜的脸,姜正怀疑此次远行的意义。为什么要拉他们来受罪,明明只要我一个人认罪就可以了,为什么?他在心底质问自己,只要向警方坦白,接受自己的结局,其他人就算会受到牵连,但也不至于比现在还惨。
他们三人的确罪该万死,他们手上都沾染过鲜血,都干过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江瑜不一样,他是无辜的,命运已经给了他太多的不幸了。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死心塌地,就因为曾经片刻的善意吗?白痴,我根本就不是那种人,当初就只是看你可怜罢了。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当初我要去管他,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
如果说为了逃避罪责,姜正大可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声过去后再换个身份继续生活。可他厌烦了,十几年来他就是这样一个身份一个身份的更换,过着腥风血雨的日子。他不想再以另一副面孔融入这个社会了,他受够了。他也没有做个最终了解的勇气。
去西边当个大头兵,去看看老院长看过的光景。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男人,他现在或许已经是一位正规的战士了,穿上军装,屹立在战场上,随着战友一起冲锋陷阵。可他的人生轨迹完全拐了个弯,拐向另一边。他嘲笑自己,怪老天的不公,命运给他开了给大大的玩笑,现在他要以罪人的身份去实现儿时的憧憬,战争最好能洗刷他的污秽。
他忽然想起了杨宇,他让他主动和警察告密,说他那里有军火,以摆脱嫌疑。他们应该不会太为难他,姜正告诉杨宇,警察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用担心他们。当初为了从组织上保下他,只能说是自己的人,现在看来还好没给他带来太大的麻烦。
邓朝成来换班,他拍了拍姜正的肩膀,姜正笑着握着他的手表示感谢。
他就在一旁蜷着身子睡着了。
第二天,他们继续行走,三人都显得有点体力不支,一个小时就要换人。他们翻过一座座山头,他们又发现一条溪水,水面比之前的要宽,可以说一条小河。
下午众人有点发困,但也不能停下来,想着乘天黑前多走几步。水流声在催促着他们,没多久他们隐隐听见奔腾的水流声,江瑜叫了起来。三人以为他腿痛了起来,跑过来查看。
“不是,你看,看那里,有白烟,前面半山腰在冒白烟。”
姜正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一缕白丝从山间升上空中。
有烟的地方就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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