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天一暖,黄昏越发浓稠,夕阳从飞檐翘角下渐渐晕开,放眼望去,巍峨宫墙拢红而立,有种悲壮的孤凉感。
睿宗帝迟迟未来,德音站在丹陛前等,打发到御前问话的小宫女此时躬身回禀:“陛下同萧大人去了长安殿,说是让郡主今日不用等,早些用膳。”
德音“咦”一声。
难得见他不到鸾殿用膳。
上次她撇下他单独用晚膳,他一整晚都没有进过食。平时一起用膳,他比谁都来得积极,今日不但晚了时辰,而且还让她不用等。
稀奇事。
她好奇问一句:“你从陛下那里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
小宫女想起刚才在殿门口探到的情形,小声回道:“陛下和萧大人好像在争执,屋里有摔东西的声音,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德音挥手禀退她,甚觉疑惑。
争执?
君臣意见不合,吵起来了?萧泽一向圆滑,即使坚持己见,也从不会公然顶撞空龄。他有自己的处事方法,既达目的又不伤和气。
她想起萧泽,心里不由地多想了几句。萧泽有谋略有耐心有手段,纵观朝廷上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适合辅佐君王的臣子。
今日怎会与空龄正面冲突?
德音将膳食撤下,习惯了被崔空龄黏着,他不在,她没什么胃口。
等了半个时辰,殿门口有了动静。
德音往前一瞧,少年满脸怒气,气势冲冲而来,小黄门跪在地上迎接,被他一脚踢开,殿内宫人吓得不敢吱声。
德音将人屏退,诺大的宫殿,就只剩他们两人。
德音伸手替他取下冠冕,明知故问:“谁惹着你了,生这么大气?”
少年气呼呼鼓着腮帮子,“还不是那个萧泽!胆大妄为,以下犯上!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
她惊讶,捂住他的嘴,“我从前没瞧出来,你竟有当暴君的潜质。贤明君王怎能滥杀无辜,尤其是萧泽这样的能臣,你说这样的话叫外人听了去,传到人耳朵里,岂不是叫人寒心?”
少年气急败坏,“表姐,不准你替他说话。”
她一愣。
崔空龄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脾气,更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看来今天是真的气坏了。
她坐到他身上去,低下头吻开他紧抿的唇。香甜的交缠令人愉悦,暴戾的少年渐渐平静下来。
深吻结束的时候,他将她抱住,眸中恢复往日光彩。
少年视若珍宝地看着她,一字一字认真道:“表姐,无论母亲和你说什么,你决不能答应嫁给萧泽。”
德音一听,瞬间明白过来。
“萧泽向姨母求娶我?”
“嗯。”睿宗帝闷一声捶在榻沿,“他先来向我求的亲,见我不答应,又向母亲求一遍。”他想起刚才在长安殿时的情形,顿时气打不出一处来。
母亲竟觉得萧泽是良婿,哪里好?
少年攥紧拳头。萧泽不如他年轻不如他好看,母亲想过将表姐嫁给萧泽,为何就没想过将表姐嫁给他呢?只有他才可以给表姐幸福。别人都不行。
德音细细抚上他的眉眼,少年紧皱的眉头在她指腹下缓缓舒展。
“你为这个生什么气,没地白气坏了身子,我又不会嫁给他。”
“我就知道表姐不喜欢他。”少年得了这一句,将她抱得更紧,几乎要勒坏,“我去和母亲说清楚,说你是我的人,我绝不会将你让给任何人。”
德音拦住他:“不行,不能和姨母说。”
少年犹豫半晌,最终选择乖乖听话。
他抱着她,“我现在就给萧泽赐婚,随便给他配个闺秀,好让他死了这条心。”
德音想了想,“如今形势敏感微妙,你不要擅自行事。这件事交给我,你不要管。”
少年担忧:“表姐……若他坚持要娶你……”
这时候他恨起自己来,要是自己早些年能够奋力谋划,也不至于现在被人胁迫。德音表姐看中萧泽的能力与权势,如今萧泽站在他们这一边固然是好,可万一他反水,他们不但少了个得力助手,而且多了个虎视眈眈的对家。
表姐为了他的皇位,花费太多心思和精力,他不想让她失望。但如果坐稳皇位的代价是失去表姐,他宁可不当这个皇帝,大不了以后隐居山林,表姐在哪,他的天地就在哪。
德音捧住他的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他若坚持,我便杀了他。”
少年怔住,“表姐……”
德音笑道:“不过一个臣子而已,没了他,我再给你找第二个能臣,你是皇帝,谁都不该也不能威胁你。”
少年咧嘴笑起来。
是了,他的德音表姐,看重的从来都不是皇位,而是皇位上的他。
他早该想到的。
第二日萧府迎来贵客。
德音郡主突然登门拜访。
听到消息的时候,萧泽正在书房与人谈事,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立即冲出去,临到正厅停下脚步,整理衣袍,稍稳气息,这才迈步踏入。
佳人转过脸,笑靥如花:“萧大人。”
他们在小园林里并行踱步。
萧泽低垂视线,余光瞥见她缕金梅花纹纱裙下一点墨绿云履,鞋面边缘的水纹叠层荡漾,每挪动一步,就从裙下露出尖尖一点,荡得人心微澜泛泛。
他低吟一句:“你既要来,何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来得这般匆忙,我都来不及让人准备。”
德音道:“我待一会就走,无需大费周章。”
他们过石拱桥,梯阶不陡,他伸出手扶她,一双手衬在她的身上,黏住便再也放不开。
她笑了笑,并未拂开他。
萧府也有竹林,比代王府那片更广更密,绿油油地随风飘荡,身在其中,像是处在碧波里赏景。
他们走得越远,她身上那只手便搂得更紧,至竹林中央,那只手索性往里一揽,她被迫贴上他的胸膛。
萧泽垂头看向怀里的人,她细白的脖颈催生出令人吮吸啃咬的冲动,微敞衣领下依稀能看出山峦起伏。
他心里满是欲望,面上却端得一派淡定。
除了手臂微微加重的力道,几乎感觉不出任何端倪。
他想靠她近点,再近点,恨不得将她柔弱无骨的娇嫩揉进身体里。
“你弄疼我了。”她的手撑在他身前,试图往外推。
萧泽犹豫半晌,并未松手,反而抬起另一只手,整个地将她环进臂膀里。
他一直都想这样抱着她,想了近八年。
今天总算如愿以偿。
她推搡几下,他却抱得更紧,“不要动。”
德音叹口气,“你也不怕人瞧见。”
他抚上她的身体,一下下摩挲,心中焦虑至极,只能这样缓解。“这是我的府邸,我不怕人瞧见,更何况,你就要嫁给我了,别说是抱一下,日后我就是与你在这竹林交合,也无人敢说半个字。”
德音淡淡道:“我不会嫁给你。”
他身形一僵,“为什么?”
她撇开视线,“我以为你知道原因。”
萧泽低下头,“不过是些流言蜚语罢了,外头那些乱说话的,我已将其拔掉舌头。德音,你莫要拿这个来搪塞我。”
德音:“我没有搪塞你,我和陛下的事……”
他猛地打断她,“即使是事实又如何,反正你已经有过一个崔清和,再多一个崔空龄也无妨。”
“可我不愿意,我今日来,便是要与你说清楚,好让你早些放手,另觅良缘。”
他不愿听她讲话,埋头就将她的唇堵上。两弯漂亮的朱红含在嘴里,连带着她惊呼的娇软声一并被他掠夺。
唇齿之间的争斗势均力敌,舌尖尝到淡淡的血腥味,他一愣,停下看,还好不是她破了唇。
她将他咬成那样,他依旧甘之如饴地覆上去。
“不准说不愿意,从一开始,你该是我的。”
两个人纠缠争执,他不管不顾地压制她,手段极为下作阴损,疯了一样,什么都抛却脑后,争斗良久后,最终以萧泽的胜利为尾声。
她被他牢牢制住。
萧泽喘着气,将她推倒在竹林石桌上,身子压上去,不知疲倦地亲吻她的唇,近乎于绝对占有,肆意挑弄她的唇舌。
他霸道又偏执,连她呼进去的气息都要控制,迫使她只能依靠他渡进的空气,才不至于窒息。
“阿音,阿音……”
魂颠梦倒之际,他忽地瞥见她的眼神,冰冷寒慑,无情无绪。
仿佛她面前的人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疯子。
萧泽停下来。
她得了唇间自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萧泽,错过就是错过,算上宫里那次,你已经错过我两次,何必继续苦苦强求呢?”
他想起她上次在木樨树下说的话。
时不我待。
她好狠的心。
“上次不算,你那时尚未与崔清和和离,即使给出机会,我也不能怎样。”
她笑:“这就是你和空龄的区别。他比你会把握机会。”
他惊愕,不甘心地问:“是从那次开始跟的陛下?还是……”
未说完,她打断他:“萧泽,论时机,你与空龄相比,占尽先机。你有心思与崔清和达成协议,却没有心思直接打动我,你若真的这么想要我,何不直接将一颗真心摆出,躲在暗处算计来算计去,说到底还不是将我当成可随意赠人的物件?”
他下意识就要辩驳。
德音继续道:“连偷情这种小事都不敢做,你有什么资格说爱我。在你心中,始终最重视的东西,只有一个,就是权势。至于我,我不过是你取得滔天权势后的一个赏赐品,何必说什么爱不爱呢。”
字字戳心,句句无情。
胸膛里像扎了千万根针,他怔怔地盯着她。
看着看着,他眼里泛红,问:“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她接住他的目光,从容不迫:“是。”
他眉间蹙起怒意,重新压上去,她索性也不挣扎了,尽情享受即将到来的一切。
做到最后一步,他停下来,一双眼满是绝望,“阿音,你为何喊都不喊一声,我在对你做禽兽不如的事,难道你这么不在乎我,就连恨都不肯施舍?”
她抬起被他压得麻木的手,不耐烦地问:“你到底做不做?”
简短几个字,一击致命。
萧泽颤颤地闭上双眼,良久,他拾起掉落一地的衣衫,低头垂眸,替她重新穿戴好。
他问:“崔空龄爱你吗?”
她:“除了我,他什么都不爱。”
他深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好,我明白了。”
她半坐在石桌上,细细地看他的脸。忽地她伸出手,“抱我下去。”
萧泽一怔,顺从伺候。
她凑在他耳边说:“萧泽,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爱,但我可以给你我的在乎。”
他明知道她在诱他,却还是忍不住问:“要我拿什么来换?”
她:“忠心。”
不是对她的忠心。
而是对睿宗帝的。
她要他,忠心耿耿地辅佐她的帝王。
胸前里泛起排天倒海的辛酸,短暂的怔忪后,他沉声应下:“好。”
……
入夏的时候,萧帝的病情愈发严重,熬至秋分,终是熬不过去,不过几天的功夫,眨眼便要油尽灯枯。
南姒反复翻看宿主的记忆,最终忍不住问通灵玉:“按道理,她应该还有两年寿命。”
萧帝对她极好,宿主身体产生的情绪偶尔也会影响她,虽然只是一时的感动,但她依旧会有一闪而过的触念。
通灵玉道:“事情不会一成不变,你改变了宿主原本的命,其他不相干的事情偶尔也会随之而改变。萧帝本就身有旧疾,在宿主那一世,之所以能多活几年,是因为她心有所忧强撑着一口气想将事情做完再走。”
南姒默不作声。
她知道,萧帝已经心无牵挂。
这一年来,萧帝将朝政彻底交到睿宗帝手里,完全退隐,每日里寻欢作乐,也不再为她的事操劳。
她总是对她说:“我这一生,享尽荣华富贵,登顶权力巅峰,不管后世如何作评,我都甚觉满意。等死后入地府见到阎罗王,我定要向他鞠三躬,以谢他予我坎坷命运,使得种种艰难,成就我辉煌人生。待下世再生为人,我仍不惧他天降苦难,我定要比这一世活得更为痛快,搅他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萧帝仙逝那天,德音和睿宗帝在跟前守候。
她低声唤睿宗帝的名字:“空龄。”
睿宗帝凑过去。
萧帝道:“你照顾好你阿音,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人的欺负。”她又喊德音的名字:“阿音。”
德音握住她的手。
萧帝:“你和空龄的事,我都知道,你怕我起疑心,所以从不肯告诉我,傻孩子,姨母想的,从来都只是你的幸福,你不是我的女儿,却胜似我的亲女儿,天底下哪有做母亲的会防备自己最爱的女儿?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她使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德音的手和空龄的手握在一起,“你们,好好的。”
丰庆七年,一代传奇女帝驾崩,举国痛哀居丧。
诸王回国都建康奔丧,蠢蠢欲动,各方虎视眈眈。
早在萧帝驾崩之前,德音就提醒睿宗帝布好各地城防,国丧期间,最易动荡作乱。
严防布阵下,大部分人望而却步,形势未起便已被压下去,然而总会有几个亡命之徒。
崔清和反了。
他领着他东拼西凑的两万起义军,以奔丧为借口,直逼建康城。
众人始料未及。大家都没想到,第一个趁乱造反的,竟是当年狼狈被逐的代王。
他哪来的勇气和胆子?
睿宗帝并不放在心上,以崔清和的军队,未过渭水便会被扫荡干净,他的九哥,根本连建康城的墙都摸不到。
崔清和送来的战书里,点名让昔日的霍家女将霍德音迎战。
睿宗帝将其当笑话讲给德音听,没想到德音竟应下了。
他不乐意:“随意派一两个武臣就能将其压制,何必你亲自出马。”
德音接过他手里崔清和的战书,“他一心求死,我怎能不满足他的心愿?”
睿宗帝拦不住,翌日德音便领军出发。
高高的马背上,她一身铠甲英姿飒爽,崔空龄抬头仰望,仿佛回到当年寐城的时光。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躲起来,而是光明正大地握住她的手,叮嘱:“表姐,朕等你回来。”
德音笑了笑,驾马离去。
两军对阵,崔清和夺了一方小城池作为驻扎点。
兵临城下,不等德音喊话,崔清和已经打开城门。
他纵马而来,满脸沧桑,两年的时候,似乎一下子苍老二十岁,她差点没能认出他。
他寒暄得不像是在对战,而是在和旧友问好:“许久不见,你终于肯来见我。”
德音未有回应。
崔清和笑着打量她,道:“原来你穿铠甲也一样好看,霍灵羽果然没骗我。”
德音冷漠道:“崔清和,你若投降,可保性命,我只问一次,降还是不降?”
崔清和摇头:“不降。”
她一愣,“你孤身一人出城,我现在就可擒住你。”
崔清和道:“我知道。”他停顿半秒,问:“士兵无辜,可否留他们一命?”
德音唇角紧闭。
崔清和笑道:“罢,我不让你为难。”
良久,德音看向他,问:“何必送死,值得吗?”
“值得。”崔清和跃下马,每走一步便将身上利器扔掉,最后连外衣都褪去,他离她只有几步之遥。
将领作势就要拦截,德音挥手:“退下。”
她纵身一跃,与他相隔而望。
崔清和唇角带笑,凝视她:“动手吧。”
他是真的一心求死,甚至张开手臂迎接她。
城墙后兵将怒吼,为领将的主动送死而感到愤慨。千里之行,血肉拼搏,倒头来竟只为一死。
她说:“你听,你的士兵们都在骂你。”
崔清和:“我听到了。”
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她将剑刺进崔清和的身体。他迎着剑朝她迈进,直到彻底被剑贯穿身体,他终于停下脚步。
“阿音,若有来生,能再给我个机会吗?”
德音放开剑柄,丢下两个字:“不能。”
崔清和再无力支撑,缓缓倒下来,他半跪着,望她决绝离去的背影,忽地扬起唇角,笑容惨淡,眼泪夺眶。
他想起新婚那夜德音悄悄递给他的书笺。
她羞涩着脸同他念上面的两句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恩爱。
两不疑。
他终是错负了她。
……
这一场犹如儿戏般的战事很快平息下来,不费一兵一卒,成功取得胜利。入城的时候,德音在崔清和下榻的府邸找到霍灵羽。
她虚弱地躺在床上,含泪喊她:“姐姐,我是在做梦吗,你竟真的来看我。”
断魂丹药期已到,德音曾提前给她寄过解药。但看她如今这样,应该没有服下解药。
“为什么不吃解药?”德音想了想,终是伸出手回应霍灵羽悬在半空的手。
灵羽握了她的手揽在怀里,眼泪涕泗滂沱:“我吃不吃解药,又有什么区别。”
德音皱眉,“难道你和崔清和一样,一心求死?”
灵羽笑道:“没有姐姐,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少女张着一双水亮的泪眼,怔怔道:“我知道你不是我姐姐。”
德音一愣。
少女继续道:“我从小仰仗着姐姐而活,她脸上每一个细小的神情我都了如指掌,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我甚至比她自己更了解她。自从你拿出毒药让我吃下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你不是德音姐姐。”
南姒没有否认,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被人认出来,霍灵羽是第一个。
少女就要死了,她没有后顾之忧。
“既然认出来,为什么还要吃下断魂丹?”
少女将脸贴过去,以恳求的姿势艰难地挪到南姒怀里。
她想要一个拥抱。
南姒犹豫片刻,最终满足少女的心愿,将她揽入怀中。
少女脸上扬起久违的明媚笑容,“我不知道我的德音姐姐去哪了,有时候我觉得你是她,却又不是她,我很害怕,我怕要是杀了你,我的德音姐姐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说着话,咳出血来,殷红的血染红少女苍白的唇角。
大概意识到自己时间不多,少女强撑着爬起来,她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南姒的脸。
南姒往后一避。
霍灵羽苦涩笑道:“真好,我的德音姐姐,就该活成你这样。”
南姒扶着她重新躺回去。
少女问:“我死后,能见到姐姐吗?”
南姒:“能。”
少女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离开屋子后,南姒想起什么,问通灵玉:“这个世界的劫点是什么?”
通灵玉道:“霍灵羽。”
南姒想起少女死前悲伤渴望的神情,问:“在我之前,有多少任务者跪在霍灵羽身上?”
通灵玉道:“毫无例外,全被反杀。”
南姒一怔。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通灵玉却忍不住补充道:“或许是主人最像她想象中的霍德音,所以她才没有下手。”
南姒淡淡地“嗯”一声。
……
胜仗而归,队伍里却没有领军。
德音给睿宗帝写信道,说她将云游四方,不定时归来。
睿宗帝立即派人去寻,却哪里还有德音的身影。
通灵玉问:“主人是否早在一开始就想好借这次的战事离开皇宫?”
德音一身男装,风流倜傥,笑道:“要想实现宿主的第三个心愿,自然不能永远被囚在皇宫,天大地大,看尽万里山河才算得上真正的恣意人生。”
通灵玉想起皇宫里的睿宗帝,惋惜:“那崔空龄呢?”
德音撩袍往花船上而去,“我又不是不回去,等个两三年,我自然会回去,况且我答应他,每个月都会给他写信。如今朝政已稳,有萧泽看着,出不了什么岔子。”
船上花枝招展的女子们扭着腰肢上前问,“公子好生俊俏,不知尊姓大名?”
德音施施然揖手作礼。
翩翩公子,玉树临风。
她飒朗一笑:“在下霍龄音。”
——《君生我未生》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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