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个世界很奇怪
第三日晚上秦芜笙昏过去后,久久未曾醒来。
或许一开始就和秦芜笙自己认为的那样,这一次昏过去,她便再也不会醒过来。
深陷梦魇,不知何为现实,何为虚幻。
庄周梦蝶,终究是大梦一场。
秦芜笙深陷泥淖,不是没有挣扎,可是最后都成了无用功。只剩无能狂怒,将心中不满,全盘宣泄给地府小老头儿。
也大概是秦芜笙的经历实在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上天有好生之德,在第四日的午时一刻时,整整三日无人踏足的房内,终于进来了一个青年。
他略带嫌弃的眼神在已经腐烂的尸体一扫而过,捏着鼻子,走到秦芜笙跟前。
连再多一点的眼神,都没有再分给床上死去的女人。
目光放在秦芜笙身上,虽然眼中厌恶之色不减,但也总算能高抬贵手,放在秦芜笙鼻翼下试探几分。
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惊讶,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听不懂的话。
许是男人自己都没有想到,小小一个脆弱的婴儿,居然能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硬生生撑过三日时间。
也不知道该夸赞一句命硬,还是该嫌弃一声“贱”。
惊讶隐去,面上再次出现的,便是不情不愿的嫌弃,弯腰抱起秦芜笙,目光又瞥了一眼爬满蛆虫的尸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无人发现,那双突出的眼球,咕噜转了圈,朝向门口远去的男人,久久不再有所动静。
……
一声熟悉的鸟鸣声响起,听着稀松平常,无人在意。
可它穿过秦芜笙耳膜,沉入她的意识,居然一下子便将秦芜笙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拉了回来。
清透嘹亮的鸣叫,宛如天籁之音,又像是为游走在生死边界的生魂指引归路的哨兵,再次救了秦芜笙一命。
虽然秦芜笙本人可能并不想它救命。
当然,这是后话。
秦芜笙被鸟啼声唤醒神智,意识沉入肉体,原本被忽视的难耐痛苦,突然就像发疯的牛犊,直冲秦芜笙的天灵盖。
那一刻,秦芜笙还未曾看清周围状况,便在模糊的视野间,再次看到了佛祖的影子。
秦芜笙:干,佛祖什么时候把我收入编制,别再吊着我了,你又不是钓系美人!
抱怨归抱怨,秦芜笙的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一边自我催眠,忽视肉体的疼痛,一边瞧见那佛祖朝她摆了摆手,然后笑眯眯地腾云离开。
秦芜笙:呵,臭神仙。
回归现实。
秦芜笙先是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水触碰到她干裂的嘴唇,然后,还没等她自觉张开嘴,那水便凶猛地朝她嘴巴里灌了进去。
秦芜笙一个小小婴儿,自然不可能喝得这么快,轻易就被呛了口鼻。
险些毙命。
一阵咳嗽下,顿时眼冒金星,隐约间,似乎又看到了佛祖。
佛祖:最近我好像有点忙呐。
秦芜笙本能想扒拉那个往她脸上浇的水,眼睛眯成一条缝,一个快准狠,小小的爪子,一把抓住了男人端着破碗时微微翘开的小拇指,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其推离。
男人大概率也没有想到,原本还昏迷不醒,看上去马上就要毙命的婴儿会使出这么大的劲儿。
要不是他顺从秦芜笙的意思往旁边推开,小拇指的骨头都险些被她捏碎。
手指吃痛,本就虚虚拿着的破碗彻底松手。
本就满是裂纹的破碗顺势落在被阳光晒得龟裂的泥土地上,沉闷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秦芜笙彻底睁开双眼,瞧见男人黝黑的皮肤和满是尘土污垢的胡子时,对秦芜笙露出嫌恶的表情。
还恰巧低下头来,和秦芜笙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了个正着。
大眼瞪小眼。
男人也不知是不是对上这双澄澈明亮的眼珠子而心虚,脸上的表情一凝,不自觉挪开眼神,不再和秦芜笙对视。
而和男人的“心虚”不同,难得见到活人的秦芜笙,仗着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便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个抱着她的男人。
大概是再活一世,重新为人。
秦芜笙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清晰视觉,清晰到什么程度呢……就是秦芜笙居然能看清在男人胡子间“游玩”的一只小蜘蛛,少了条腿。
哦~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新奇视觉体验。
……
男人皮肤比那个死去的女人还要粗糙,五官还算周正,但面部凹陷,又让他这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营养不良的憔悴。
眉眼粗犷,头发、眉毛、鼻毛、胡子,只要是脑袋朝上的毛发,就没有一处是好好打理过的,野蛮生长,大概就是秦芜笙现在看的样子。
若不是男人头顶露出的一根当作固定头发的树枝尾巴,还算是打理,秦芜笙可能都要怀疑,自己投胎到了什么原始部落嘞。
又是一副标准的,长期劳作的脸,也是一副纯正的华人长相。
视线往下,扫过男人胸部朝上的衣服样式。
破旧的粗麻,还满是补丁,单纯从布料来看,倒是真没什么能考究的。
只是这穿法,居然是交领?
……不像是什么民族服饰,也和历史各朝代服饰不太对的上。
秦芜笙自认为自己的文化水平不错,对民族特色了解也比一般人强上不少。
与其说眼前这个人的服饰和华国历史长河中任何一个朝代相似,倒不如说,更像是平常看的古装电视剧中,普通路人角色的衣服。
有古人的味道,可和传统服饰比起来,却是十足十的四不像。
秦芜笙看到这里,便忍不住皱起眉头。原本,她还怀疑自己是投错了国家,后来看到了女人的脸,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投到了东亚的其他什么国家,或者投错了时空。
可如今看到了男人,她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连正统历史的一条时间链都没投对。
阎王那个小老头儿,是不是眼花得厉害,将她送错了世界。
眼珠咕噜又是一转,秦芜笙目光从男人身上移开,头再次撇过去。
视线扫视一圈,落在了一旁破败不堪的茅草屋上。
秦芜笙先是一愣,随即就意识到,面前这个静立的屋子,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这三日,差点让她断命的地方。
秦芜笙之前昏了过去,不知道这个男人大概是什么时候来的。
也不知道男人一直站在这里是为什么。
更不知道男人看到那个死去的女人后,会是什么反应,他又会如何安排女人的后事……
这一晕,她实在是错过了太多的东西。
秦芜笙视线从紧闭的门上一个回转,视线最后居然和窗台的鸟雀对了个正着。
又是大眼瞪小眼。
只是这次少了几分恶意和针锋相对,多了几分茫然和新奇。
要是秦芜笙记忆没有出现差错,从她诞生于这个世界开始,是不是总是有一只鸟雀,在白日,久久停留在屋子的窗台上。
秦芜笙虽然不知道这些鸟雀是不是同一只。
可经历过那种半死不活后,又次次被鸟鸣声唤醒,即便是别的什么人,也会对这种灵动的小家伙升起喜爱之心。
而这边的鸟雀,似乎是确认了秦芜笙的安然无恙。
翅膀一颤,朝远处飞去,逐渐远去的娇小身影下,竟让秦芜笙品出了几分诀别之意。
……
秦芜笙目送鸟雀离开,收回目光后,又将其落在了不远处两个拿着草席,朝这里靠近的陌生男人身上。
两个粗犷的男人,虽然长相各有不同,可穿着打扮却如出一辙,秦芜笙光是一眼,就觉得分外眼熟,就像是现在什么地方看过似的。
……嚯,不就是抱着秦芜笙的这个男人身上嘛。
不光是穿着打扮,就算是气质都相似的离谱。
就像是女娲造人时,实在捏不下去了,然后就造了一堆磨具,开辟了一条流水线,成批生产了一堆路人角色一般。
明明细看之下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能让人看一眼就忘记。
甚至能让轻微脸盲患者,傻傻分不清对方。
秦芜笙: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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