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摆摊
萧磐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幸好及时咬住舌尖吞了回去，他奶奶的，他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一定是跟那帮荤素不急的混小子混久了，被他们给污染了，是的，一定是这样，而非他自己心里真的这么想。
他本想霸气地质问一句，她刚才那不屑的小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好歹也是受到众多大姑娘小媳妇追捧的俊小伙，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私底下肖想着他，意图对他不轨呢！
可离得近了，被她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他顿时心跳如擂鼓，一阵口干舌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这样没用！不过是个女人，不对，小妖精而已，光是看着他就能让他无法言语，那要是——
梅林中她赤身露体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中，而此刻真人就站在他面前，彼此呼吸相闻，这样的刺激实在有点考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萧磐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极力想将那幅画面赶出脑海，却发现非但无法做到，画面反而愈发清晰了，忽然鼻子一痒，他伸手一摸，是血！
萧磐顿时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急忙转过身去，将鼻血擦干净，走到石凳前坐下，双腿并拢，脊背挺直，一副等待发落的乖巧模样。
杜春澜再次有了翻白眼的冲动，早这样不就好了？白白浪费她的时间！
萧磐脱下衣服，半边臂膀裸露出来，右胳膊上缠着纱布，已经被血浸染，杜春澜捏了捏，引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现在知道疼了？”刚才还跟她耍帅呢。
萧磐听出她的未尽之意，摸了摸鼻子。
“自个儿将纱布拆了。”杜春澜走到山洞里头，装作从一处隐秘的地方拿出一只木箱，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拿出来。
木箱里装着一应处理伤势的物品，纱布、剪刀、镊子、药酒、自制金疮药等，甚至还有针线。
这是她给自己准备的，有备无患嘛。虽然她身具木系异能，受伤了可以直接用灵气疗伤，绝对好又快，但她目前异能只有二阶，真的受伤过重的话，异能也是不够用的。
杜春澜拿着药箱走回来，看见萧磐胳膊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时，惊了一下，没想到他伤的这么重，之前还以为他是在跟她开玩笑呢。
看她眉头皱成一团，萧磐心里感到有些不舒服，想也没想伸手给她抚了抚，完了才发现这动作亲密得有些过分了，轻咳一声，“小小年纪皱什么眉头？当心以后成个小老太婆。”
杜春澜瞥他一眼，“老实些，别乱动。”
“哦。”萧磐当真不再动了，手握成拳搁在膝头，别提多乖了，像一只蛰伏起来的安静的豹子。
杜春澜先用药酒将他伤口重新处理了一遍，再撒上自制金疮药。
药粉撒上去，有点蜇人，但旋即就有一股凉意扩散开来。
杜春澜最后给他缠上一圈圈纱布，缠绕的过程中，指尖释放出灵气没入他伤处，加速伤口的愈合。
因她低着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发顶，以及白玉般小巧精致的耳朵，那耳朵上有一层细细的茸毛，在照进来的天光里，仿若透明，耳珠圆润白嫩，像深海中沉淀出来的珍珠。
他越看心越痒，手指动了动，很想碰一碰，却到底没敢违逆她的话。只是心里某个念头如野草一般疯长起来。
“好了。”杜春澜将纱布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几乎忍不住想吹个口哨。
萧磐这才回过神来，动了动胳膊，痛感竟然已经去了大半，“多谢。”
杜春澜摆了摆手，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谢什么？你不也帮过我好几次么？”
萧磐伸了伸腿，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你不问我怎么受伤的吗？”
“那好，你怎么受伤的？”
萧磐忍不住扶额，还是道：“前一阵接了趟镖，路上遇见了一伙悍匪，小越子差点被一刀砍了，我冲上去替他挡了一刀，就伤成了这样。不过最后那股悍匪全被我们给干掉了。”
他表情故作平淡，但语气里还是透出几分得意来，一双黑且亮的眸子几乎明晃晃写着“求表扬求摸狗头”几个字。
杜春澜理解这种小男生的显摆心理，却蓦地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来，故意埋汰他：“你不是说你武功高强么？怎么几个匪徒就将你伤成这样了？”
萧磐欲要辩驳，但一想，她说的也没错，追根究底，还是他实力不够强，否则哪里会受伤？
若是地底下那些被他了结了性命的匪徒知道了他的想法，怕不要骂一句：你奶奶个腿的！你这样的还叫实力不够强？你是要上天啊！别说同龄人，就是全天下的人拉一块儿比，你的实力也是顶尖的那一撮好伐！
下山时，杜春澜顺嘴问了一句：“上巳节的集会上一般都卖些什么？”
话题一下子跳跃太大，萧磐反应了一下才道：“吃的玩的耍的，应有尽有，不过卖的最多的还是花，各种各样的花，简直看不过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三月三，花成灾，走一遭，香满身。”
下山后，杜春澜还是到杜海棠家跑了一趟，跟她了解了下上巳节集会上的情形。
结合萧磐和她二人提供的信息，杜春澜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
“兰儿，可想好要卖什么了吗？”孙氏见她回来，问道。
“嗯。”杜春澜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还做了一份详细的计划和预算，孙氏看她说得有条有理的，便赞同道：“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在杜春澜一家人的期盼中，上巳节终于到来。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一家子还在被窝里睡得喷香，徐婶子和杜海棠就来敲门了，杜冬生安静地跟在娘儿俩后头，他是义务来帮忙的。
“秀云，兰丫头，起了没？咱们该走了！”徐婶子大声冲里头喊道。
杜春澜从修炼中退出，出来看了眼天色，还是黑漆漆的。
“婶子，海棠，你们怎么起这么早啊？”看见后头默不吭声的杜冬生，杜春澜有些惊讶，叫了声“冬生哥”。
徐婶子道：“不早啦，这会儿江边指不定占满了人呢，咱们要是去晚了，可就没位置了。”
徐婶子和杜海棠是杜春澜雇来帮忙的，一来孙氏和杜金桐的身体比不得普通人，只能做些轻省的活计，而摆摊是很累人的，到时候客人一多，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所以就想着请两个外力。
而徐婶子和海棠手脚勤快、动作麻利，跟他们家交情又好，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二来，还可以帮衬一下徐婶子家。杜春澜跟她们商量好了，工钱按照所赚银钱总数的十分之一来算。
这并非她故意让利，而是这些天为了准备摆摊的事，徐婶子和杜海棠两个没少帮忙，虽然卖的那些吃食原材料都是她提供的，但大部分却是她们做好的。
孙氏快速穿好衣裳起来，外头徐婶子三人已经在帮着杜春澜将摆摊要用到的东西往外搬了。
“荷花，海棠，冬生，你们吃了没？我去打几个荷包蛋简单吃点吧。”
“可别！还是别折腾了，到那边再吃也不迟。”
忙活了一刻钟左右，两辆驴车都被塞得满满当当，七个人都上了车，杜春澜赶一辆，杜冬生赶一辆，在丫丫的欢呼声中，一行人高高兴兴出发了，旺财跟着跑前跑后。
然而家里还需要它看门，所以最后旺财还是被杜春澜无情地赶回了家，只能可怜兮兮地站在村口望着驴车远去。
杜春澜本以为他们来得够早，没想到来了后发现清江沿岸边已经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摊子，虽不至于人声鼎沸，但绝对是热闹无比的。
“我就说吧，摆摊就得趁早，你们是不知道啊，有的人昨晚上就跑来占地方呢。”徐婶子道。
几人四处张望，寻找可以摆摊的位置，还是丫丫眼尖，看到了一块空地，“娘，阿姐，那儿！”她兴奋地指着某一处。
杜春澜和杜冬生将驴车赶过去，到了位置，几人将东西依次卸下来，搭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帐篷，上面覆以油布，四面垂着草帘子，透风又敞亮，但也有一定的隐蔽性。
摊子也都摆起来，一边卖吃的，有烤肉串、茶叶蛋、臭豆腐之类的小吃。烤串有荤有素，荤的大都是杜春澜从山里猎来的野味，也另外买了些牛羊猪肉，所有的肉她都用异能将里头杂质处理干净，再将肉串成一串串的，串肉用的竹签也都是从山里砍来的竹子所制。
这部分基本没费什么钱。
为了多多准备肉串，这一阵杜春澜可是没少往山里跑，祸害了不少动物。外层的猎物差不多都给她一网打尽了。到后来她往山里更深的地方跑时，那些动物远远见了她就跑。
她估计自己的恶名已经在动物界传遍了。
至于素菜，都是用的自家后院的出产。
这个时代还木有发现辣椒，吃烤串不加辣椒总觉得不够味儿，但是孜然花椒什么的已经走进了千家万户，也勉强可以满足下吃货的胃。
茶叶蛋里的蛋都是从村里各家收来的土鸡蛋，里头的茶叶则来自于杜春澜之前在峭壁上收来的那株茶树，正宗土鸡蛋和天地灵气灌溉而出的绝品茶叶，两相碰撞之下，那味道，真不是一般的香！
制作卤料那阵，村里人都闻香而来，杜春澜给村长和几位族老都尝了尝那茶叶蛋，吃完后他们都赞不绝口，惹得其他人也蠢蠢欲动。
围观人群中，李桂英见茶叶蛋没自己的份儿，凑上来道：“兰丫头，你咋地这么小气咧？不就是颗茶叶蛋吗？给婶子也来一颗呗。”
有那爱占小便宜的也跟着附和起来。
还没等杜春澜说话，村长就喝道：“都给我住嘴！人家大丫做点生意容易吗？还没开始卖呢你们就来讨要，一人一颗，不得把她吃穷了？到时候她还拿什么来卖啊！想吃的到时候自个儿掏钱买！也算是给大丫的生意捧场了！”
村长这话一出，刚才讨要的几个村人脸色都有些讪讪的。
摊子另一边则卖些糕点，有糯米红枣、红枣糕、醉枣、糖渍梅等。至于喝的则有酸梅汤。
这些用到的枣子和梅子，杜春澜都说是从县城里买来的。
杜冬生默默帮着干了一早上的活儿，跟徐婶子说了一声，就要走了。孙氏看见了忙喊住他，“冬生怎么这就走了？好歹留下来吃点东西。”
“不了，婶子，我回家吃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行？”孙氏看他闷头往外走，忙包了些吃食追上去，塞进他怀里，“你帮了一早上的忙，婶子还没好好谢谢你呢，快拿着。”
忙活了不少时候，几人这会儿肚子也饿了，干脆就着摊子上的东西吃起来。
杜春澜烤了一大盘子各色肉串，撒上孜然粉，端上桌，那个香的哟，把旁边卖馄饨的夫妻两个勾得不住朝这边望。
“你们这是卖的啥吃食？咋地这么香咧？”有人闻见这浓郁的香味儿，忍不住走过来问道。
客人上门，杜春澜顾不上吃，忙迎上来，“这是烤串，荤素都有，荤的两文钱一串，三文钱两串，素的一文钱一串，您要不要来几串尝尝？”
这时代烤肉不稀奇，但像这样串成串大量出售的生意形式还未出现。杜春澜也算是开了先河。
虽然这些烤串的价格定得有些贵了，但肉串上所用之肉乃是正宗野味，她还用异能剔除了里头的杂质，肉质更加鲜美难言，不是寻常的肉能比的。
而蔬菜也是非同一般，乃是灵气滋养而出的，价格自然不能便宜了。她相信，只要有人尝过，就肯定会觉得物有所值！
那人咂摸了下嘴，两文钱一串似乎有点贵了，但那味儿实在是香气扑鼻，他又舍不得走。
杜春澜看出他有些犹豫，递了一串烤兔肉过去，“看您是我们摊子上第一个客人的份儿上，我送您一串尝尝，您要是喜欢再买也不迟。”
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那人将肉串接过来，吃了一口，眼睛骤亮，天啦噜！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肉？
他印象中兔肉是有点柴的，肉质并不细嫩，但手中这串兔肉也不知是咋烤出来的，竟然细腻多汁，香嫩非常，他不由大点其头，风卷残云，一串烤肉三两下就没了。
“嗯，给我来两，不，四串吧。”这肉串实在好吃，两串估计还不够塞牙缝的。
第一笔生意做成了！虽然只是几文钱，但开张大吉，几人都高兴不已。
烤串的香味实在勾人，而且很具有穿透力，方圆一大片的人都被那霸道的香味给吸引了，纷纷闻香而来。
“小姑娘，你这卖的什么呀？”
“这个多少钱？”
“娘亲娘亲，好香啊！我要吃这个！”
……
客人乌压压地围聚过来，将摊子前都挤得无法落脚了。
杜春澜原先准备好的吆喝根本派不上用场，一边烤肉一边朗声给众人介绍着。杜海棠则在一旁收钱收得手软。
烤串吃进嘴里，众人纷纷惊为天人，虽然觉得有点小贵，但一年里也就只有这么一天，不好好吃一顿，怎么对得起自己？更何况，平日里他们哪儿能吃得起肉？现在两文钱就能买一串尝尝味儿，可不得赶紧抓住这个机会？
于是摊子前的人更多了。
杜金桐看阿姐又要忙着烤肉，还要给客人介绍，忙的满头大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主动走过来帮忙，声音温和地请众人排队，将介绍的活儿揽了过来。
杜春澜终于不用再一遍遍地重复讲话了，专心烤起肉串来。
烤肉串的生意好，连带着边上的茶叶蛋、糕点之类的也卖得不错，更何况它们本身味道都非常好，客人往往吃过之后还会来买。
其中卖得最好的就要数那些酸梅汤，梅子是空间出产，做出来的酸梅汤清澈莹润，香味芬芳馥郁，喝起来更是清甜绵软。
吃烤串什么的吃得有些嘴干，这时候再来一碗酸酸甜甜的酸梅汤，别提多舒坦了！而且也不贵，一文钱一大碗，简直物美价廉！
这些酸梅汤不止妇人小孩喜欢喝，就是那些大老爷们儿也没有不说好的。
摊子前一时间热闹极了，杜春澜几人都有些忙不过来，最后连丫丫都来帮忙。
萧磐本打算约了杜春澜一起到清江边游玩，结果去了她家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还是老头子告诉他，他们一家子到江边摆摊去了。
来了江边，萧磐一眼望去，江上舟船画舫争流，岸上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人头，要从这茫茫人海中找出杜春澜一家的摊子，哪儿有那么容易？
瞥见不远处有一株大树，他走过去，一跃而起，站在树干上俯视全场。
嗯？那一处怎么挤了那么多人？萧磐注意到一处极为火爆的摊子，心下有些好奇，不过还是找那小丫头要紧，他一扫而过，并没放在心上。
然而扫来扫去，始终不见杜春澜的影儿，他视线再次回到那个火爆的摊子前，忽的目光一定，丫丫！那杜春澜肯定就在不远处了！
他径直往摊子而去，到了近前更加体会到这摊子的生意是如何的好，客人挤得满满当当，简直连个插脚的地儿都没有，索性他有功夫在身，一招“分花拂叶”使出来，挡在他前面的那些人不自觉给他让出一条空隙来。
萧磐来到丫丫身后，正要一把将她提起来问她杜春澜在哪儿，就看见他要找的人在摊子后忙得热火朝天，脸蛋儿绯红一片，如同云霞晕染开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像一颗颗晶莹的水珠附着在她白皙剔透的肌肤上。
他看得心头一阵痒痒。
杜金桐正努力维持着客人排队的秩序，可众人都巴不得早点轮到自己，于是各种插队推搡谩骂出现了，场面一片混论，他上前调解，结果被人一推，差点跌倒在地，还是后头的人扶了他一把。
“多谢！”杜金桐真诚道谢，看见是萧磐时，有些惊讶，“萧大哥，是你？”
萧磐拍了拍他的肩，“你到里头坐着去，这里交给我。”
杜金桐对萧磐是很亲近敬佩的，而且他站了这么久也有些撑不住，遂没有拒绝，很是放心地将这里交给他。
萧磐气沉丹田，大喝一声：“都给我站好了！谁也不准插队！哪个再敢闹事，我就把他丢出去！”
众人静了一瞬，场面再度哄闹起来。
“你谁啊！你管我插不插队？老子插队碍着你的事儿了？你小子边儿去！”
“就是！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啊！”
萧磐二话不说，将带头挑刺的俩人一手一个拽起来丢到了一边，拍了拍手，眼睛一扫，这下子，众人都老实了。
丫丫跑过来扑到他腿上，“萧哥哥好厉害！”将手上的红枣糕递给他，“给你吃！可好吃啦！”
萧磐就着小丫头的手将她手里的半块红枣糕叼进嘴里，一嚼，松软细腻，枣香浓郁，他三两下吞下了肚。
他早上本就没吃饭，想留着肚子跟杜春澜一起到这集会上来吃，原本还没觉得怎么，这下子一块美味非常的红枣糕下肚，他肚子顿时咕咕叫起来。
丫丫捂嘴偷笑，看他的眼神有些怜悯，饿肚子可难受啦！萧哥哥竟然没饭吃。
于是将他扯到摊子前，很是大方地给他拿了好多吃的，茶叶蛋、臭豆腐、糕点，甚至还将自己的烤肉分给他，“萧哥哥，你快吃吧。”
萧磐很有礼貌地招呼了一圈，这才狼吞虎咽起来，孙氏给他倒了碗酸梅汤过来，萧磐拿起来一饮而尽，抚着肚子满足地直叹气。
“婶子，你们去歇着吧，我来忙你们看会儿。”萧磐起身对徐婶子和孙氏道。
“没事儿，婶子不累！”徐婶子笑容满面地拒绝，这可都是钱啊！累点儿算什么！
孙氏劝她：“歇会儿吧，后头有你忙的呢。”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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