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点滴

曹主任花了整个上午，仔细回想自己与李主任的交往点滴，确认自己没有做出过分的事，特别是在觊觎上级领导的位置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后，他才松了口气，安心许多。
  至于孙建平这家伙...唉，我现在跟李主任是什么关系呢？
  我们曾共享过酒水，共同经历过患难中的兄弟情谊！我们的友情经受过风风雨雨的考验，你小子即使在中间挑拨离间，也无法动摇我们的信任！"孙建平，进来吧！"曹主任向外探头，朝正在唾沫横飞交谈的孙建平挥手示意。
  "主任，找我有什么事吗？"孙建平坐直身子，笑着回应道。
  "你近期的表现相当不错，我已经向上面推荐你作为今年供销社的先进个人，别客气，我是看着你一步步成长起来的，看到你的进步，我也感到欣慰。"曹主任的话语里带着虚伪的赞美。
  孙建平哼了一声，心里暗自嘀咕：好事都让你占尽了！
  "听着，秋粮收购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得再去延庆跑一趟。今年天气糟糕，干旱洪涝不断，收粮时要特别小心，确保粮食质量，绝对不能有一粒不合格的流入到工人手中。明白了吗？"曹主任严肃地叮嘱。
  "明白！"孙建平眉头微皱，曹主任没了许大茂这股势力撑腰，就开始明目张胆地对付自己了。"好了，准备一下就出发吧，时间不等人啊！"曹主任巴不得孙建平立刻离开，最好是永远消失！
  只要孙建平还在供销社一天，曹主任就如坐针毡，生怕哪天会被这小子算计，就像许大茂那样，一落千丈。
  那些粮食储备，我得好好研究一番！收购粮食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在城乡二元体制下，粮食作为至关重要的资源，由国家、地方、集体和农户逐级分配。层层递减后，留给供销社收购的，只剩下农民的口粮和集体剩余的些许粮食。
  在这个时代，粮食就是生命的保障，城市里尚且难以吃饱，农村更甚，忙时吃粗粮闲时吃稀，灾荒年就只能靠蔬菜瓜果填饱肚子，半年有余的时间都在挨饿。这也是秦淮茹那种时常揭不开锅的家庭能在穷亲戚面前保持某种优越感的原因。
  虽然城市里吃不饱，但至少还有些勉强能称作粮食的东西。然而农村，吃草根、树皮、野菜，实在无粮可食，甚至有人被迫吞观音土度日，它在体内形成硬块，导致便秘，最终致人于死地。今年又是  之年，百姓连自给自足都成问题，哪还有多余的粮食卖给“”供销社？
  这就是曹主任的狡猾之处，他明明知道今年北方歉收，却仍派遣孙建平去收粮食，用"先进分子"的名号作为诱饵。如果能完成任务，你将成为今年供销系统中的"先进分子"，有机会在台上戴红花、加薪，好处自然多多！
  若无法完成，嘿嘿...他已经开始盘算如何给你小鞋穿了！
  高凤琴为这个弟弟担忧不已，她觉得这是一个必败之局，粮食收不回来几乎是肯定的！
  到时候，曹主任会想尽办法找孙建平的麻烦，甚至可能...
  然而，孙建平并未显露出丝毫忧虑，反而满心欢喜地骑着自行车，直奔延庆。他首先到县城的供销总站报到，然后便在各个乡镇游荡。
  不出所料，秋季的干旱严重，玉米、黄豆、糜子等作物大幅减产，就连桑干河畔仅有的一些水田也因缺水而收成不佳。
  曹主任给他的目标是：一万斤玉米，五千斤黄豆，五千斤糜子，两千斤水稻，一万斤小麦...
  尽管在后世，这些粮食根本不值一提，超市轻易就能买到，但在当下，粮食可是珍贵的资源！"建平，你在担心什么？"邵彩环歪着头，捏着孙建平的鼻子，看着流淌的桑干河水，打趣地问。
  "我在思考如何把粮食收上来..."孙建平皱眉道，"丫头，你知道村里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缺吃缺穿，什么都没有，就是人丁兴旺。"
  "你呀..."孙建平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看看周围没人，搂住她的纤腰，"等明年过年我们结婚了，再生几个孩子，那时我下班回家，你和孩子们在门口等我..."
  "哎呀，建平哥，你别说了，羞死人了！"女孩扭头看后确认安全，才将头靠在他肩上，"可是我的户口还没解决，去了也没法工作，反而会拖累你..."
  "别急，很快就会有进展的！"孙建平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庞，"亲一个..."
  "不要！"
  "就一下嘛..."
  "唔唔..."
  孙建平并没有专注于粮食收成，而是每天带着女孩在山上闲逛，他们甚至饶有兴致地登上了后山的古长城，欣赏景色。
  "这些都是明朝士兵用来抵御外敌的箭矢..."孙建平捡起几个布满锈迹的铁制箭头，眺望北方无垠的草原，发出感慨。
  "小时候我和四姐捡了很多，后来都送到炼钢厂去了。"有孙建平的陪伴，女孩显得非常开心，坐在被阳光晒得温暖的石头上，指着山下的小村庄，"建平哥，你看，那青色平顶的房子就是咱们家，隔壁是湘茹姐家..."

  "那个是什么？"
  孙建平这才注意到，在龙湾村一队与二队交界的地方，有个小小的庭院，其中散布着十几个用芦苇编织的尖顶仓库。他立刻询问道：“那是村里储存粮食的地方吗？里面应该是储备粮吧，除非真的发生  ，否则不会轻易动用。”
  看到粮库，孙建平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现在这个粮库由谁管理呢？”他继续问道。
  “嗯，就是那家，程三叔。”邵彩环的小脸一沉，提到这个名字，语气带着不满，“程三叔可坏透了，他仗着管着粮库，自己家里顿顿吃白米细面，乡亲们都快饿死了，他连一粒粮食都不肯拿出来……”“走，环环，我们下山去，我要找程三叔谈谈！”他坚定地说。
  “哎呀，我的脚扭了，走不动了！”小丫头坐在石头上，笑容灿烂。“来吧，我背你！”孙建平说着，露出温暖的笑容。“吼吼，建平哥最好了！”
  小姑娘得逞了，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双手搂住孙建平的脖子，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她羞涩地在孙建平脸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笑道：“这是奖励你的！”
  孙建平心中也甜丝丝的，祈祷时间快些流逝。而程家，程三叔正悠闲地躺在炕上，翘起二郎腿，享受着小曲，程三婶则抱着面盆在揉面。
  “哎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彩环啊，快进来坐！”程三婶一转头，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进来，连忙擦干手，热情地迎接她，脸上洋溢着笑容。
  虽然邵家的生活条件并不富裕，但五个姐妹个个出类拔萃，特别是最小的这一个，只要她在人群中一站，其他女性顿时黯然失色。
  “三婶，这是我男朋友，孙建平。”邵彩环红着脸，向三婶介绍身边的英俊小伙子。程三婶早有耳闻，爽朗地笑道：“你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就像是王母娘娘身边的金童玉女，三婶看到你们就开心得很！”
  “三婶，您别开玩笑了，三叔在家吗？”孙建平礼貌地问道。
  “在家，来了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太见外了……”尽管嘴上推辞，程三婶的手却迅速接过礼物，邀请他们进屋：“走吧，我们屋里谈。”
  程三叔的家虽不算奢华，但也算体面，墙壁涂着石灰，显得整洁，炕上摆放着一只老榆木制成的柜子，上面放着一台红灯牌收音机，正播放着《沙家浜》的选段。
  “这不是建平嘛，稀客啊！进来坐坐，抽烟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大生产”香烟，过滤嘴的那种，递给孙建平，后者虽然不抽烟，但为了给小丫头留个好印象，还是接过了。
  邵彩环闻言，眨眨眼，微微一笑，表示理解。程三叔看到孙建平带着礼物来访，连忙满脸笑意地迎接，孙建平也笑道：“三叔不必客气，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是三叔能帮忙的，我一定全力以赴。”他看着邵彩环，补充道：“毕竟我们是实打实的亲戚……”
  "那我就直说了，上面现在让我开始秋季粮食征购工作，你明白，这是我头一回，对粮食收购的标准不太了解。要不，我能不能从你这里买一些样本回去研究研究？"
  "这......你知道的，村里存的那些粮食是国家的战略储备，轻易不能动的！"  孙建平心中暗笑，你都已经打到自己家里了，还要跟我讲这个？
  他拿出五块钱，轻轻放在炕席上，"三叔，咱们是实心亲戚，你就帮个忙......"。
  抓住机会了！
  程三叔连忙将钱抢过，揣进口袋，嘴上还不忘嘀咕："哎呀，建平，你怎么能这样，这不是让我为难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起鞋子准备出门，"看在彩环的面子上，走吧，我带你去看看，现场给你讲解，不过你们俩可别跟别人说...放心吧，三叔会帮你。"
  孙建平心中偷笑，钱财果然能通神啊！
  粮囤外围层层叠叠用长条的芦苇席包裹，足有十几米高，顶端形成一个圆锥形的顶部，覆盖着防水的油毡纸。程三叔带着孙建平进入粮仓，来到一座粮囤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空心的铁制粮探针，插入芦苇席中。瞬间，探针内充满了金黄的玉米，颗颗饱满，色泽诱人，令人爱不释手。
  真是好东西啊！
  当然，公粮必须是上乘的，要是送来些破损的，那可是要遭受惩罚的！毕竟这些粮食是要送往海外，无偿支援第三世界，支持亚非拉人民的斗争。
  嘿嘿！
  "看到了吗，这是经过烘干的一级品，水分含量必须低于......"
  程三叔检查完后，打开袋子，欣然接受了探针中的半斤玉米，接着他们又来到存放糜子的粮囤旁。绕了一圈后，程三叔坐下来，点燃一根烟，开始了他的讲解："建平，收粮是个讲究技巧的工作，你要学会观察、嗅觉、询问和判断这四个步骤......"
  "还请三叔多多指教！"  孙建平赶紧递上火柴，帮忙点燃，虚心求教。

  "所谓观察，就是要看粮食的颜色是否鲜艳，饱满的谷粒表面油光闪亮，  饱满，就像大臀美女一样，一眼望去就让你眼前一亮..."
  邵彩环脸蛋微红，程三叔这话真不知所云！可别把哥哥建平教坏了！哼！
  "嗅觉则是辨别气味，发霉的粮食绝对不能入库，哪怕是一粒，也可能毁掉整座粮囤......"
  听完程三叔的一番详尽解说，孙建平收获良多！三个大型粮囤，数百吨粮食，都已收纳在他的储藏空间里。原本狭小的空间，在多次奖励后扩展不少，但塞进这三大粮囤后依然显得拥挤。他还得完成更多任务，多坑人，才能解锁更多的成就，孙建平心里默默盘算着。
  "建平哥，现在恐怕就是倾尽全村的口粮，怕也不够填补主任的要求，这可怎么办呀！"小女孩急得眼眶都要红了，孙建平微微一笑，安抚道："别急，傻丫头，哥哥自有妙计！什么妙计？你不会是想……建平哥，你可别冲动，抢粮仓可是违法的，会被枪毙的！"“真是个傻丫头，就算我闯进粮库，又能一个人拿多少回来呢？”
  "嗯哼！"小女孩认真地点点头，"但完不成任务，主任肯定还会找机会收拾你。"
  "简单，我有个同学在东北的粮库工作，我打个电话让他便宜卖点粮食给我们，这样不就解决了问题吗？"
  "太棒了，建平哥，我们赶紧去乡里给那位同学打电话吧！"孙建平摇摇头，心想这谎言只适合哄哄环环这样的小姑娘。在如今这个年代，调动成千上万斤粮食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重要的是不让小女孩担心。
  ...
  终于抓住机会了！第二天清晨，孙建平就在乡供销社门口挂起招牌，宣称收购粮食！玉米收购价：一分钱一斤！这个价格的确诱人，上级收购剩余粮食也只有八分一斤！
  其他如高粱、黄豆、稻谷等，价格也比平时高出两分，但众人只能望而兴叹，毕竟地主家也没剩多少粮食。谁能舍得卖掉自家口粮？
  整整一个上午，孙建平只收到二十斤玉米和十斤高粱，与目标相去甚远！"唉，建平哥，你同学啥时候能把粮食送来啊？看来咱们乡指望不上了……"小女孩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不急，应该快到了！"他看着担忧的"妻子"，微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丫头，饿不饿？要不先去吃点东西？"小女孩拒绝道："不用了，娘早上给我们带了干粮。"她从背包里掏出两个混有玉米面的白面馒头，递给他一个，"还有娘亲手腌制的咸菜，可好吃了！"
  哎呀！正值长身体的年纪，天天就吃这些？
  孙建平并不知道，这些都是岳母因为他的到来，特意下厨准备的，平时能吃到玉米面窝头已经算是不错了。
  "走吧，我们去喝羊肉汤暖暖胃！"他不由分说拉起小女孩，走向马路对面的国营食堂。"一顿饭又要花掉五两粮票，回去妈会不会骂呢？"小女孩心有不安地想着。
  饱餐过后，小女孩看着手里的账单，忐忑不安。孙建平安慰道："放心，这是我出差的公款，上面会报销的！"小女孩闻言，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豪气地打包剩下的羊骨头回家炖汤喝！
  环环真是会持家啊！
  孙建平微笑着摇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多亏岳母的耳提面命，相信婚后小丫头也会将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喂，建平啊，我是曹叔，粮食收购情况如何？目前有没有遇到困难？嗯……这么少啊，别急，还有三天时间……"曹主任致电乡供销社，表示关心。得知孙建平只收了一百多斤玉米，离目标还差得远，他兴奋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
  小子，总算找到你的把柄了！
  他挂断电话，意犹未尽地摩挲下巴，思考着找什么借口辞退孙建平，让他回山东老家务农！
  不行，不能这么做。没了他，我还教训谁去？得让他留下，不然就让他去打扫厕所好了！应该可行，让他每天都臭气熏天，看邵彩环还会不会嫁给他！
  真  ！
  竟敢跟我作对，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他提起笔，迅速写下建议书，盖上公，装进信封，然后一瘸一拐地骑上自行车，直奔市区的供销总站！这次，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曹主任想象着孙建平那副浑身恶臭的样子，不禁笑得露出后槽牙，结果一不小心，自行车狠狠地冲进了路边的排水沟，曹主任整个人横飞出去！哎哟！
  .
  等着瞧，我怎么整治你！
  "该死的！"
  次日中午，曹主任一手扶拐，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看得高凤琴忍俊不禁："哟，昨晚又跟哪个小媳妇腻歪了，玩得挺疯，连腿都报销了？"
  "关你屁事！"曹主任瞪了她一眼，艰难地走向办公室。
  "嘶……"
  曹主任不小心撞到椅子腿，痛得脸部扭曲！前一晚他因过于开心而酿成大祸，连人带车冲进排水沟，左腿骨折，估计接下来的日子都离不开拐杖了。

  "孙建平，你这个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摔成这样吗？"他抱怨道。
  孙建平：难道世界不转都是我的责任吗？曹主任沉思片刻，再次拿起电话，拨通乡里的号码。
  "喂，建平，今天收获如何？五百多斤了？很好，很好，是个好开始。继续努力，我相信你能顺利完成任务的！"曹主任鼓励道。
  挂断电话，他唤来会计陈慧荣，制作了一份秋季粮食收购清单，直接钉在供销社门口显眼处。
  而此刻，孙建平的名字以总计八百五十斤的数字垫底，排名倒数第一！
  这就叫刻薄无情，什么叫合情合理又不失分寸，什么叫明目张胆的羞辱？就是如此！
  曹主任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门口，看着那长长的排行榜，得意地笑了起来！孙建平，这次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就怪你自己无能，完不成任务，到时候看你受得了我怎么惩罚！
  孙建平虽无透视之能，但凭直觉也能察觉曹主任不会有什么好打算。不过，他也想看看这位主任会如何对他施展手段。
  若只是通报批评或扣除年终奖金，那绝不能忍！起码得撤职回乡务农，甚至最好能把我抓起来，那就太棒了！哈哈！
  "建平哥，你还笑得出来？我都快愁死了！"邵彩环望着仓库里寥寥无几的粮食，几乎掉下泪来，"要是完不成任务……"孙建平收起玩笑的表情，严肃问道："如果完不成，上面把我辞退，让我回家种田，你会跟我一起回去吗？"
  "会，当然会！无论你去哪儿，我都会跟着你，哪怕是糠菜度日，我也心甘情愿！"小丫头毫不犹豫回答。再苦的日子，能有家人的陪伴，还能比家里更苦吗？有这样的妻子，夫复何求？
  孙建平被她的深情所打动，眼眶泛红，张开双臂拥她入怀。"丫头，我一定要让你，让我们全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建平哥，我不求别的，只希望能一直在你身边。"
  "嗯……"
  "咳咳！"
  门外卖粮的农夫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亲密时刻。小姑娘羞红了脸，用衣袖遮掩，生怕被卖粮的大爷认出。
  ……
  看你这次怎么收拾！
  孙建平脸皮厚如城墙，毫不在意地出门，朝大爷笑道：“哎呀，您老还有稻谷啊，这是珍贵的东西，过来这边称一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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