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我来看我母亲。”一个粉雕玉琢风风火火的小姑娘跑到芷菀殿门口,当值的侍卫看了一眼,便恭敬的让开了:“哎哟我的公主殿下,您慢点。”
这芷菀殿在血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里是王与王后的寝宫,本来,它的名字平平无奇,毫无可圈可点之处。
直到,那个有着一双淡蓝色眼眸,一头金黄色卷发的女子入住此地后,那日清风微凉,云也正好,魔界那成天雾气弥漫的天空洒下了一道光。
“我亲爱的泽伦斯殿下,我们的供电名字好难听哦。”她话里带着些颓丧:“你是怎么起名字的吗?”
“哦!那我的夫人,想赋予它什么样的名字呢,我都听你的。”泽伦斯语气里满是宠溺。
“真的吗?”玛琳难掩激动,若她不是名门闺秀,她该手舞足蹈了:“那……要不,就叫芷菀殿吧,“汀洲生蓝芷,秋风抚紫菀。””
泽伦斯眼前一亮,果然不愧是他看重的人,谁说人类不如血族?
“这名字!来,跟夫君说说,怎么想到的?”泽伦斯与她并肩坐在一起,小小的温馨充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盛世强国。”玛琳的语气有些缓慢,仿佛是从远处浩渺的地方飘来,正缓缓吐露一个令人赞叹的故事。
“叫塞里斯,也叫china,那里有青砖红瓦的房屋;有纵横交错的青石板小道;有烟雨蒙蒙的江南小城。据说,在那样的地方,能遇上于薄雾中,撑着油纸伞走来的那个他。”
“在春光正好的三月,姑娘抚琴于烟雨中,不知醉了谁的耳朵。”玛琳的语调很温柔,房间中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泽伦斯仿若置身于塞里斯春日傍晚的江南小道,远处是或高或低的小丘,于雾霭里看不真切,牧童晚归时的短笛,伴随着牛叫,给这艳阳正好,镀了一层音韵美。
“云,也会邀你与它共赏云霞。”
“……”
后来,这血族皇宫内,就充满了古韵的味道,掩藏了一座江南小城。
在后来,小公主希尔薇娅出生,玛琳经常温柔的将她抱在膝上,像每一个用心呵护孩子的母亲一样,一字一句的教她念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风风雨雨梨花,窄索帘栊,巧小窗纱。甚情绪灯前,客怀枕畔,心事天涯。三千丈清愁鬓发,五十年春梦繁华。蓦见人家,杨柳分烟,扶上檐牙。”
希尔薇娅学的很认真,许是血族的生长周期与人类不一样,小小的希尔薇娅,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对塞里斯古典文化的痴迷。
学会认字后,她闲暇时的乐趣,便是坐在窗前的书桌上,赏读这些韵律优美的诗词歌赋。
她小小年纪,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皆通,至于这战争谋略,还需积累惊艳。
让玛琳不由感叹:“果然,我生的。”
“母亲,我来看您啦。”声音里满是心情不错的愉快。
刚梳妆完毕的玛琳耳边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显然这脚步声的主人是用跑的。
“母亲,今天赛里老师教我的魔法我会了耶。”声音中的激动能感染周遭的一切:“父亲会表扬我吧。其实,我挺喜欢父亲的,就是好凶哦。”
“你父亲哪里凶啦?”玛琳起身,摸了摸希尔薇娅的头:“你在这样说,我也要凶你了哦。”这女儿是她与泽伦斯爱情的结晶。
神界的帝君曾在她怀上希尔薇娅时,跟她说,让她做好万全准备,人与血族的结合,至今无人敢尝试,禁忌之恋的产物,很极端,要么是盖世无双的天才,要么是无人问津的废柴。
她曾紧张过,若是无人问津倒也罢,但若一个弄不好,整个血族都要遭人诟病,让人嫌弃的。
不过,还好,泽伦斯的长女,是一个天生便通晓所有血族王室传承魔法的公主。
这使得泽伦斯又惊又喜。
希尔薇娅本就是泽伦斯与玛琳商量之后,决心冒险的产物。
上天有时候也并非无情,他也是通融、宽厚的。
大概是看出了他们爱情路上的坎坷。
“母亲,我已经不小了,别总摸我头,不然要长不高了耶。”希尔薇娅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将头撇开了。
“呵呵。好,母亲不摸了,不过,我的小公主,你今天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大事哦?不会就是来告诉我,你学会魔法了吧?”玛琳笑道。
“没有啦,我才不是这样的人,您给我的那本书,《唐诗三百首》我看完了,想在找您拿一本别的。”
“哇!我的公主好棒哦,那我们接下来看宋词吧,好不好呀?”玛琳温柔的笑着:“你把宋词看完了,你父亲该夸你了哦。”
边说边起身,来到一个小型书柜旁,取出一本宋词递给希尔薇娅。
“嗯,母亲,我看了那么多书,好想去真正的塞里斯看看哦。”她语气中带着好些期待。
“我出生这么久,还没去过人类世界呢,听说,有好多血族都可以去。”希尔薇娅有些沮丧:“父亲说,等我长大了,才能去,真是的。”
“你才出生五年哦,怎么久了,等明年,你就长大啦。”玛琳逗她。
不过玛琳说的也没错,血族是一类很奇怪的物种,他们在魔界,出生五年后,会完成一次最大的蜕变,心里年龄和外表年龄。
在每个生于魔界的血族身上,五岁是个临界点,也是永生永世中最重要的一次进化。
这一年的某一天,时间随机,谁都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发生蜕变,他们会一夜间,从幼童退化为外表从十八岁到四十岁不等的模样,心里年龄随之发生改变。
自这次蜕变后,若非意外,他们会保持蜕变后的容貌直至永生,心里年龄则可以无限制增加。
但,若是五岁那年没有完成进化,则被确认为无法再次生长,幼童的身体将伴随终生,且终生无法学习与容貌改变有关的任何法术,但心里年龄仍然随时间与经历的变化而变化。
“是哦是哦,或许我明天就长大了呢。”希尔薇娅话里满是激动,手舞足蹈:“如果我长大了,我就可以去人类世界了吗?”
“是呀,等你长大了,我们就让你去看看,塞里斯是什么样的,现在你还是要好好学习哦,这样出去才不会被欺负。”
希尔薇娅头点的如同鸡啄米,抱起玛琳给她的书出了门,都已经将门关上了,迎面撞进一个人怀里。
她正打算好好学习,为去人类世界,去塞里斯做准备呢,竟然有人挡路,她好生气哦,抬头看清那人后:“啊!怎么是你呀里昂叔叔!”气消了大半,也不是不想生气了,只是里昂叔叔是她的导师之一,父亲与母亲曾跟她说过,要尊敬老师。
而且塞里斯的文化教导她:“为学莫重于尊师。”所以,从哪里来看,她现在都应该打招呼,而不是生气。
“里昂叔叔您好,您是来找我母亲吗?她在里面哦。”她甜甜的笑着。
“小娅好呐,叔叔找你母亲有些事情,那我先进去了哦。”里昂对这个挚友的女儿还是很好的,何况她还算是他的弟子不是。
“嗯呐,小娅陪您进去吧。”说着,牵起里昂的手就往里走。
“呵呵!真是个古灵精。”里昂宠溺的看着希尔薇娅。
她觉得,除了给她上课之外的别的时间,里昂叔叔还是很和蔼的。
玛琳看见里昂进来,眼前一亮,但随即又看到他身边的自家女儿,好奇道:“小娅,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
“我在门口撞见里昂叔叔,就顺便陪他进来呀。母亲难道不欢迎小娅吗。”说着,眼泪便在眼眶中打转。
“真是个小戏精,好啦,我怎么可能不欢迎我的小公主呢。”
“这才是我的好母亲吗。”希尔薇娅扑到玛琳怀里,亲了她一口:“您和里昂叔叔是不是要谈事情呀,那小娅不打扰了哦,我在边上看书就好啦。”
玛琳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就看希尔薇娅跑开了。
“里昂,那人……?”她的语调里带着欢喜,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
“咳,泽伦斯让我去做的,我哪敢不给她治好。”里昂挑了挑眉,随手搬过一把椅子坐下了。
“只是后期会有些后遗症,我认为让她留在血族观察一段时间,虽然血族不留人类。”里昂严肃道:“但您就是个例外吗不是!”他笑笑。
“但是,她好像很想回去,还让我问您,什么时候送她回去。”
“嗯,那让她留下观察一段时间吧,等好了就送她回去。”
“行,那我每天去给她看一下。”里昂点点头。
“那我现在去看看她。”
“母亲,是谁生病了吗?”刚从书页中抬起头来的希尔薇娅好奇的问。
“放心,没有谁,只是你母亲前两天去人类世界的时候,捡回来个人类。”里昂代玛琳解释。
“哇!人类,母亲,我能不能跟您一起去看看呀,人类,我从来没有见过耶。”她兴奋的站起身,连书也不要了,一把丢在椅子里,一蹦一跳的跑到玛琳身边,签注她的手。
这架势,看来是非得带她去不可了,不然这小祖宗可不安分。
“好,怎么能不带你去呐。”玛琳朝着里昂点点头。
里昂率先走了出去。
一路上希尔薇娅叽里呱啦的嘴巴从没停过:“里昂叔叔,那个人类长得好看吗?是不是很凶诶?”
“他们长得跟我们一样吗?”
“会不会不理人呀?”
已经全然忘记身边还有个人类样本的希尔薇娅,心扑通扑通的跳着,难言兴奋。
“咳,你在这样,你母上大人要生气的。”
“啊!”她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母上大人会生气?”
“因为,她也是人类呐,你看了这么多年哦,尽连人类的样子都不知道。”
“啊!不是不是啦,人类吗,肯定有不一样的啦,快告诉我,别扯开话题。”
“她,很好看,跟你母上大人不一样,好啦,别问啦,马上到了哦,看到就知道啦。”里昂微微一笑,带着些神秘。
“哼!里昂叔叔坏人,不理你了,等下我自己看。”希尔薇娅头一瞥,小脸上的表情臭臭的。
如果让某人知道,她在她眼里活像个猴子,不知做何感想。
就在希尔薇娅这个小开心果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的时光里,不知不觉的,三人来到一所房子门前,上面写着“枳蓝院”。
“为了便于她生活,醒了我就让她搬到这里来了。”里昂低声解释了一句,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一名穿戴整洁的侍女给他们开了门,看到玛琳和希尔薇娅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公……公主,王后,请。”心中不由暗自遐想,不知里头这人类于这母女俩有什么特殊,尽然亲自来探望,还将里昂医生请来了。
amy在里面大厅刚坐下,就听到有什么“公主”,“王后”之类的字眼,心里不由想自己有这么大面子么,怎么连公主王后都来了。
她安静的坐着,只是瞬间的惊讶后,又恢复了平静,其实公主王后来不来跟她没什么关系,但听说王后是救了她命的人,出于人类礼节上来说,不感激一下不太过得去。
也有些好奇,这血族的公主是什么样的,会不会也跟她的任务对象一样刁蛮任性,高高在上,然后,实则,是个废物。
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游走在各国王子中间的公主们,如果不是自己的父亲,不知道能干什么。
一群吃白饭的。她想:希望血族的公主不要让她失望。
她有些震惊,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念头,鬼使神差的冒出来。
不一会儿她就见一行三人走了进来,甚至,有一个是用跑的。
一个端庄娴静的妇女走到她面前,温和道:“你还好吗?”
amy猜想,这大概就是王后了,可为啥,长得好似个人啊。
难道,她真的是个人,还是,她的判断十几年来,终于出了问题!
“还好,有劳了。”语气依然平平淡淡。
“好就好,我如果在晚点遇见你,你可能就……”
正在她们友好的谈话时,amy感觉有一股视线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太热烈,没办法忽视。
她忘了过去,见是一个小女孩,大概五六岁,长的与王后很像,除了瞳孔的颜色。
她有着樱花般柔嫩的脸蛋,清澈透明如水晶的黝黑双眸,淡粉如蔷薇的嘴唇,一头与王后一样的金黄色头发,像极了一个洋娃娃。
在配上她今天身上这身白色纱裙,看起来更像了。
见amy看过来,她甜甜一笑,就有两个小酒窝,一口雪白的牙齿,配上她那两片嘴唇,好看极了。
长的挺讨喜,总算是让我见到一个正常的公主了,只是,会不会太小了点。amy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道。
与此同时,希尔薇娅也在报以微笑后,认真打量起了前面这人。
第一感觉是好高啊,好像比自己的母亲还高,然后,忍不住瑟缩一下,感觉有些冷。
希尔薇娅感觉,她最有特色的地方是眼睛,与自己一样,是黑色的,可又与自己不一样,里面好像藏着一整个凉夜,幽深,也冰冷。
总有一些化不开的东西,在里面蔓延,说不清是什么,就像是,冬夜里,结了冰的湖面。
一袭黑衣黑裤,一点情调也没有,但透过黑色,希尔薇娅忽然觉得,她像一片雪,纯净而冰冷,然后朝阳落下来,她就与天幕重逢,不会留下些什么来证明她存在过。
她忽然很想,很想看看这人的背影。
趁着里昂与那人说话的功夫,她悄悄溜到她后面不远处。
“你现在好了,但这个诅咒十分强大,不知给你下诅咒的是哪个变态崽子。”
“所以呢。”她平淡的语调,愣是将疑问句衬成了成数据。
“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在血族留一些十日,观察一下,等完全好了,送你回去。”里昂认真的解释着。
希尔薇娅认真的打量她的背影,这背影好像与魔界那灰蒙蒙的天幕融合,稍有不慎,她就走入黑幕,再也不会遇见了。
还是像雪,只不过是冬夜里的雪,冰冷而孤独。
希尔薇娅想:雪是那种纷纷扬扬,落得热闹,但掩藏在热闹里的,是世人所不能理解的孤独。
“哦,也行。”就在她打量她的时候,听她又开口了,这声音,让希尔薇娅觉得,她更像雪了——冬夜里的雪。
她觉得,如果她在不做点什么,也许,等母亲将她送走,她与她,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了。她真的会与天幕重逢。
“母亲,让……让姐姐住我那里吧。”她有些紧张的开口。
里昂和玛琳同时望向她:“没……我只是喜欢好看的人类。”希尔薇娅感觉,她这五年来锻炼的嘴皮子,其实并没什么用。
在父母那里滑溜的口上功夫,遇到这人,怎么就变了。
“那也行吧。”终于,在希尔薇娅紧张的不能自已的时候,玛琳事实的开了金口:“那你就住在小娅那里可行?”
“这是我女儿,有点调皮,如果……就真是抱歉。”玛琳温和的笑了笑。
“母亲,不会的,我会好好照顾姐姐。”得到许可的希尔薇娅,又恢复了原本的俏皮,只是,好像,还是有点紧张和激动。
也不知为何,可能,这人要跟她住在一起了,即便不是同一间房。
“没意见。”amy点点头。
她觉得,首先,她不知要在这里呆多久,血族这种变态的诅咒,后遗症,应该说是观察期应该很长才是。
其次,让她一个人住,她觉得,还没有出观察期,自己就被饿死了,或者,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弄死了,她不太敢相信,血族的每只鬼都会这么友好。
所以,综合考虑,血族的幼崽,相对而言可能会比较的安全些,至少与她住一起,可以有效地减少些不必要的提心吊胆。
“那好,你等下就让小娅带你去她那边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玛琳再次开口:“里昂会每天来给你检查下的。”
说着就向里昂看了一眼,释义可以走了。
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嘱咐道:“小娅,母亲和你里昂叔叔先走了,等下记得带姐姐去你那里哦。”
“好的呐。”她一本正经的回答。
马上就要与这人单独相处了吗?她这么冷,好像不太爱说话的样子,话说多了,会不会被她嫌弃?希尔薇娅的心里,犹如装了一辆过山车,东倒西歪,上蹿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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