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爷爷

枫叶在回老家的车上一直提不起精神，她感慨生命无常，下决心好好陪陪爷爷。回家之后，看到爷爷一动就喘，而且喘的非常严重，原来他的肺气肿已经发展到很严重的地步。他告诉枫叶脚总是肿，枫叶知道那是心脏不好了，她问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早告诉自己，得到的结果却是老爷子没什么事，就是走路的时候喘，休息的时候就好像没事人一样。发烧吃点退烧药就好了，乡下人很少去大医院，而小医院又没有能力治疗这种疾病。枫叶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哭了，她没想到爷爷的病情已经如此严重，她明白心衰的严重性，但是不能接受爷爷身体那么虚弱的事实，记忆中她还停留在爷爷为她准备饭菜的时候，可是现在他竟然需要拐杖了，甚至走五步就要休息。

        枫叶当即决定要带爷爷去北京看病，他发烧一定是肺里有炎症。

        爸爸妈妈却强烈反对，“北京，那么折腾，你爷爷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好，你看他现在都不能走路了。”

        “北京看病很贵——”

        “妈，钱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我来准备。”

        “你来准备，你的钱就不是辛苦赚来的。”爸爸一看妈妈发火了，当即把枫叶拽到厨房干活。

        “我爷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都是你们耽误的。你们没有看到他走路的时候非常难受吗。”她不能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尤其是看到20床老爷子才刚走。

        妈妈听到冲出来的枫叶说这句话，当即气的不轻，“小兔崽子，你不在家的时候是谁照顾爷爷，现在你来说三道四了，我今天非得要揍你……”

        高于德怎么都没有想到一家人好好过的团圆年，会被一场打斗搅了，自己的老婆和闺女什么性格，高于德一清二楚。

        接下来几天他两边跑劝说，可是谁不都低头，一个闹着非得要去北京，一个偏不要去。

        “我要带爷爷去看□□！”当枫叶吼出这句话的时候，高于德和于翠兰都惊呆了。

        “去吧，随你怎么折腾。”于翠兰放行了。

        可是爷爷没有等到过完年，有一天他起床的时候突然摔倒了，高爸爸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反应了，枫叶鞋也没穿就跑过来。双手拍打双肩没有反应，呼叫没有反应，颈动脉触摸不到搏动，枫叶知道自己没有时间慌张，告诉爸爸打120，自己开始心肺复苏。

        因为位置偏僻，急救车20分钟才到，枫叶就一直在做，心肺复苏按压的幅度至少是5cm，学过心肺复苏的人都知道，做这个真的很累，通常在医院的时候，为了保证心肺复苏的有效性，医务人员必须轮流按压，所以经常有医生护士排队给病人做心肺复苏的现象。四九寒天，她后背都湿了，双手很疼，可是她不能停下来，腰很酸，可是必须撑下去。急救车来到后，枫叶跪在地上起不来，却还要追上去给爷爷做心肺复苏，急救人员一句：我们来，她心才安下来，这时她试着活动手腕，却发现手腕都僵了，根本扳不过来。

        抢救人员把心电监护接在爷爷身上，心脏恢复了跳动，机器上有心率数字出现。枫叶哭了，她跪在地上，要是爷爷走了，她会一辈子自责的。

        在县里医院住了十天，枫叶就提出让爷爷去自己的医院，也是为了好好照顾他，并且北京医生的水平更让她放心。就像枫叶预料的那样，爷爷的病情急转直下，呼吸都很费劲，到了医院后直接住进了icu。陆成莘听说后，倒是勤快的很，一天两次往icu跑。以至于高爸高妈妈都察觉出来这个人和女儿的关系不简单，高妈妈还想到上次病房小孩失踪的事情，也是这个男医生陪着。

        “没什么关系，就是同事，你们别乱猜。”

        得到高枫叶的回答之后，高妈妈指着女儿的脑袋说，“榆木疙瘩，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混世魔王。”

        高爸爸害怕又要打起来，急忙安抚高妈妈妈坐下来。

        爷爷的病情平稳之后，枫叶就让他转到了自家科室，也算是方便照顾。高妈妈妈虽然嘴上硬，可是心里到底心疼女儿上夜班，为枫叶煲汤煮饭。没事的时候，在病房看着枫叶忙得脚不着地，总是劝她多喝水。

        那天有个病人家属和枫叶吵架，高妈妈妈差点要奔过去给人家拼了，幸亏高爸爸拦着。

        “你们高老师从小最害怕打针，每次去医院打针都折腾半天，护士给她打针的时候，她都不敢看。”

        “怎么可能，上次我还给她打呢，她说她不怕的。”安西突然想到高老师不过是嘴上说说，她更加明白了高老师良苦用心。

        “你还给她打，她没哭。”高妈妈妈一脸怀疑。

        高妈妈妈为了女儿倒是和科里的护士混熟了，渐渐地她也从别人那里听到女儿很优秀，有可能是下一任护士长的传言，别提心里多高兴了。

        这几天天气逐渐暖和起来，爷爷吃东西一天比一天多，“那么多年了，一直想来北京看□□故宫，看□□，想爬长城，也算来了一次。”

        听到爷爷的话，枫叶很内疚。枫叶记得大一第一次国庆放假回家，爷爷就问他北京好不好看，问他有没有去□□纪念堂，问他故宫人民大会堂各种事情。枫叶当即说要带爷爷来一次北京，那时候爷爷笑的多开心啊。可是本科毕业了，硕士毕业了，工作了，也没有带爷爷来一次。

        枫叶离开爷爷的病房之后就决定一定要这几天带爷爷出去一次。主任听说后，虽然不赞同，可是也明白枫叶的一片心意。把陆成莘喊过来，说让他陪着。陆成莘这些天嫣然已是高家的半个女婿，科室的人自然看的明明白白。枫叶为了保险起见，还特意带了氧气枕和一些急救物品。

        陆成莘背着爷爷上下车，给他穿衣服，这些举动，枫叶自然都看在眼里。

        当爷爷坐在轮椅上，望着巍峨的故宫，一群小学生正好经过，他有些吃力地说：“这群孩子真是幸福，10岁就能来故宫和人民大会堂了，我今年78岁，才看到这些，心愿圆满了！”因为站着，所以爷爷看不到枫叶的脸，他不知道他最爱的孙女已经满脸泪痕。她用摄影机拍了很多视频，虽然主任没说，但是她知道爷爷时日无多，死亡也许是最近的事了。她要赶紧把这些记忆留下来。

        陆成莘忍不住把枫叶抱在怀里。

        隔了两天之后爷爷总想睡觉，精神状态总是不好，连主任也过来劝枫叶尽人事听天命。下了班之后枫叶不敢回家，24小时陪着。

        “你去吃点饭吧，我们看着呢。”中午的时候赵月齐和韩秋恩心疼她太累。枫叶点了点头就去食堂了。

        “枫叶快回来……”饭刚拿到手里，就是科里的电话。饭菜洒了一地，枫叶没管，就往科室跑。看到爷爷的房间里有抢救车有满屋子的人，枫叶没敢进去，自己一个人坐在护士站椅子上哭。

        最后抢救结束了，她知道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就告诉在场的关雎若和陈楚巍放弃吧。这句话好像要了她全身的力气。唯一让枫叶安慰的是爷爷走的时候脸上含笑，她告诉蔡旭帮忙用摄影机录下来，她想珍藏起来。她轻车熟路打电话订丧服叫车，之后伴着爷爷回老家，高爸爸高妈妈对于她的冷静镇定都惊呆了，小时候她可是最害怕遇见葬礼的。年龄越大她反而越能看透死亡，她要带着爷爷的希望好好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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