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变化
“把你梳理的信息再复述一遍。”乔谨笔挺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西装平整得几乎没有褶皱，朝坐在自己对面正埋头看电脑的姜栩说道。
“哦。”姜栩敲了敲电脑，“现在观境泊星的情况，嗯，温如许持股百分之十七，温如斯持股百分之十七，第三大股东是重石资本，持股百分之十四，第四大股东是胜力建筑，持股百分之七，其余的都是股市里的散户。如果温老二决定继承温老大的股份，那他就成为持股百分之三十四的控股股东了。”
“重石资本是条大白鲨，”乔谨把玩着手里的钢笔说道，“它很贪婪，会无所顾忌地吃掉它面前的所有东西。当初温如斯可能是急于上市才会同意引它进来。现在董事会里观境自己的董事只有两名，和重石打成平手了。重石现在肯定会以填补董事会空缺的理由立即要求增加新的董事会成员。这样它就可以实际上控制观境了。”
“那其他的董事呢？”姜栩突然有些同情那个虽然欠揍但是可怜的美人设计师了起来。
“胜力作为一个传统地产商，其实仰仗的是观境泊星本身，它可没兴趣追星，无论谁掌权都可以，只要记得分他肉吃就行，所以胜力派来的董事会考虑谁控制观境后会对他更有利再决定。其他的四个独董，有的可能和温如斯关系好，现在换成了几乎没有感情基础的温如许，倒不倒戈就要看温如许如何做人了。”乔谨说着，脑子里又浮现了那张精致又倔强的脸，“嗯，倒戈的几率比较大。”
“唔，毕竟重石派来的董事可不会是什么善茬。”姜栩若有所思道，“真可怜啊……”他开始由衷地同情起了温如许，一只小羊掉进狼窝。
“可怜？”乔谨颦眉看着姜栩。
“老大我错了！”姜栩赶紧低头写起了分析报告。
“再把对观境泊星的股价分析说给我听一下。”乔谨敲了敲桌面，闭着眼睛靠着椅背。即便是在自己办公室，即便是在休息，乔谨也能做到一丝不苟端正笔挺到头发丝，西装永远穿得像橱窗模特一样规整，其自制力实在是令姜栩叹服。而且乔谨还帅，身上极具侵略气势的英俊让姜栩这个直男都忍不住发自肺腑地欣赏。呵，公司上下那些小零们天天羡慕嫉妒恨自己的眼神可给姜栩提升了不少优越感，姜栩现在尾巴翘得老高了。
“观境泊星一直都是优质股，股价常年在四十多左右，非常稳定。不过，自从温如斯自杀的新闻爆出来以后，就直线下跌到十二块多，也是非常的惨了。”乔谨看着那条断崖般的走势线，不由自主地摇头。
“温如斯自杀到现在多久了，股价维持十二块左右多久了？”
“三十天了。一直徘徊在十二块多左右，还有向下的趋势，看来股民们都很悲观啊。”姜栩一边看k线图一边把头摇成拨浪鼓，“实在是太——”
“闭嘴。”
“啊！”埋在电脑屏里的姜栩突然一声惊呼。
乔谨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哪天非要把这只聒噪助理的嘴粘起来才行。
“老大老大老大！”姜栩一下子弹到乔谨身边，把手里的电脑几乎怼到了乔谨脸上，“观境泊星发公告了！重大股权变更事项！温如许真的继承了他哥的股份了！靠，这小子，爷儿们啊！”
乔谨推着姜栩的手把几乎砸在自己脸上的电脑挪远了些，仔细看完了观境泊星发布的公告。
“很好！”乔谨表情寡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难得地笑意，“我们去找他聊聊。”
姜栩看着自家老大眼中冒出来的如看到猎物的鹰隼般的光芒，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刚才还在可怜小羊温如许的吃瓜群众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继续同情温设计师好还是该夸自家老大会剥削的好。啊！资本家啊，你的每一个毛孔都滴着广大人民群众的血汗！
立场不同，心情果然不同呐！
犹豫了不到半秒钟，姜栩果断站了自家老大：“老大，温如许现在骑虎难下了呢。”
“对。”
“那咱们怎么和他谈？”
“硬谈。”
“硬谈？继续威胁？”
“对。”
“那……要不让我们成为股东，要不就立即还钱？”
“基础知识不要我来教你，去给观境打电话吧。”
“哦……”
姜栩并不是个小白，他明白乔谨口中的成为观境股东的意思，不是说在二级交易市场上通过买股票成为观境泊星的股东，他想让温如许同意以定向增发的方式让观山成为观境泊星的股东，因为这样更划算也更省事儿，投资嘛，就是要用尽可能小的成本去撬动尽可能大的利益。
而如许这边则在公告发出后就变得非常狼狈，他现在拥有了观境泊星百分之三十四的股权，看上去似乎风光无限，可惜股民们却不买这个账，大家好像对这个毫无上市公司管理经验的年轻天才建筑设计师如何能驾驭好观境这艘巨舰普遍不太持乐观态度，纷纷用脚表达了自己的担忧，股价一时间跌得简直惨不忍睹。
另一边，所有的因为处理大哥后事而欠下来的建筑设计方案也要抓紧继续更进，甲方为啥要为你家的变故买单？
这些天他几乎是睡在设计部里，脑子里同时过着好几个项目的各种设计稿。还好设计部的团队都是他和大哥亲自挑选的，能力都很不错，他只需要负责总设计把关不要在实际落实到各类设计稿时不偏离预期设计效果即可，其余的预算、测量、水电、暖通、效果、施工之类的细节都有信得过的小组负责跟进，总算能让他稍微喘口气。
现在只有在设计部才能让温如许从心理上感到放松，他习惯了大家一起吵设计方案的喧嚣，也习惯了此起彼伏的键盘声，甚至在这些吵闹声中才能真正感到踏实和安心。
“温总？温总？”安妮轻轻拍了拍趴在电脑前睡得正香的温如许，电脑上的设计图看样子才看到一半，旁边的意大利特浓都没能让如许续上航。安妮有些不忍心，本来想晚点儿再汇报，但是又怕误事，毕竟现在诸事不顺，任何一点不慎和延误可能都会起连锁反应。
“唔？”温如许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因为没工夫打理于是长得更长了的栗色卷发乱糟糟的一团。
“观山的乔总刚才打电话过来，想找您谈谈。”
“嗯，他应该是看到观境发的公告了。让他说准了。”如许无力地趴在桌上苦笑了一下，动也不想动，最近一条好消息都没有，所有人都追在他身后咬，实在是太累了，爱得意得意吧，爱嘲笑嘲笑吧，反正我躺平了。
安妮没法接话，这是小温总的私事，的确轮不到她来插嘴，不过她还是在心里把乔谨骂了一万八千遍——出于心疼小温总的私心。
“帮我回个电话，就约今天下午六点，我在我哥办公室等他。”温如许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摸到鼠标，然后脊椎骨一节一节地把自己给撑了起来。
姜栩第一次来到这个坐落在这个城市最高写字楼的塔尖办公室就被这里的奢侈内景给闪瞎了眼，一脸震惊地到处张望：“哇，这视野！这吊灯！这家具！这摆件！这挂毯！这手办！这——”
“温如斯但凡能稍微不这么奢侈高调，也不至于出现现在这个局面。”乔谨站在玻璃幕墙前，望着窗外的夕阳冷声打断自己这个聒噪的助理。
春末夏初的夕阳特别美丽，天空澄净如洗，快落山的太阳把自己燃烧成了红色，视野里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金红。
乔谨看着楼下如同玩具般的汽车和小黑点似的人群，世间就是这样的不公平，说不上谁比谁更努力，可就是有的人拼命了一辈子也就搏得碎银几两，勉强能糊口而已，而高高处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也许并没有付出比普通人更多的努力，却能呼风唤雨受人尊敬，就好像现在，哪怕明明欠了十几亿，也还是可以从从容容地向债主展示他奢华的生活，毫不愧疚。
“乔总你好啊！又见面了。”温如许温和柔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姜栩抬头嘴就又张成了o型，半个月没见，温设计师居然更好看了，啊不是，更不修边幅了。温如许在设计部连吃带睡半个多月的加班，成功把自己改造成了走哥特风的吸血鬼伯爵，苍白的皮肤搭配着混血般深邃浓黑眉眼以及好不容易抿出来的一点唇色，居然浓墨重彩般的好看。如许稍微有些乱的卷发被明显手法不熟练地勉强扎了起来，漏掉的几缕碎发散了下来衬得脖颈修长优美，姜直男的心脏不争气地“咚”地猛跳一下，甚至有点儿想劝劝老大不要太欺负人家。
“你好。”乔谨望着单薄苍白的温如许，语气稍微变得比上次和缓了一些，毕竟现在想来，借钱的不是温如许，卷款不见的也不是温如许，他和自己一样也是被迫卷入这个莫名其妙的漩涡里来的。
“乔总，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是来要钱，那我真的很抱歉，暂时先欠着吧，利息照计。”如许靠着办公室的大门尽量语气温和地说道，连进都不想进来，他真的累坏，一点也不想兜圈子，要钱免谈，赶紧走吧。
“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乔谨望着瘦成纸片儿的温如许说道，“我想成为观境泊星的股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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