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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官场


“听说……丁兄另有心上人?”

        气氛一下子沉默了,整个厅堂静悄悄的。许久,丁毅才道:“这是去年的事,是个女骗子,骗了兆蕙不少钱财,最后被我赶走了。”

        展昭和开封府的两个校尉淳于燕、孔南星被安排在偏院居住,三人浅钱的睡了一觉,在九月七日的清晨就进了雄州大牢,很顺利地见到了关在牢里的丁兆蕙,他很憔悴,完全没了在陈州时的意气风发。

        丁兆蕙看到他也没有多意外,动了动被铁链锁住的手脚,费力地坐了起来:“当时还好与你们比了武,了了我一桩心愿。”

        展昭笑了一下,“你的心愿就是与我们比武?”

        “不,”丁兆蕙望着他,扬了扬眉毛:“我的心愿是当天下第一或第二的剑客。”

        “那你还得怒力,不管第一还是第二,现在的你都不够格。”

        丁兆蕙一下就笑了起来,不断点头:“对对对,上次的确是输给你们了。”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展昭又问:“你的案子,你有什么话说?”

        丁兆蕙摇了摇头。

        一旁的孔南星这时忍不住了,插嘴道:“你爹爹丁总兵费了那么大的心力才将我们展大人请来,你有什么冤情趁机说呀。”

        “是我杀得人,没有冤情。”

        “你这人……”

        展昭手腕一抬,制止孔南星再说话,他的目光一直停在丁兆蕙那张平静的脸上,思索一番,转身就走。

        他再次找到知州贺延,这位知州四十来岁,脸小面白,是个颇为啰嗦的人。他一见展昭又说起他审理这件案子的经过,反复强调这件案子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并说他已上报了河北路提刑司,如无意外走不到三司(御史台、大理寺、刑部)衙门去。

        他身边跟着一个四肢健壮的捕头,这时低声嘀咕道:“大理寺还没来人呢,开封府的人倒跑得快。”他的这番话虽说得小声,但恰到好处地送到了在场众人的耳中。

        展昭特意瞅了那个捕头一眼,见他约三十四、五岁,皮肤黝黑,瞪圆的眼睛像两个黑枣被摁进了旱地里。对他的暗讽他并不生气,但淳于燕和孔南星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特别是孔南星,他年轻气盛,眼见就要发作。

        “怎么说话的!这位是谁!是南侠展昭、是圣上亲封的御猫大人,你没听过么!”

        贺知州向后骂了一句,然后又笑着向展昭介绍说这是本州捕头孔武,州府接到报案后,就是他带人将凶犯擒了回来。

        展昭向孔武点了一下头,就不再搭理他,他告诉贺知州他来雄州并非为了查这件案子,他虽当官不久,但知道越职办差的后果。又特意提了一下是八王爷派他来雄州办旁的差事,因与丁兆蕙相识,昨晚顺道拜访,他是昨晚才听说他犯了事。

        “丁总兵昨晚一直在说他儿子不会杀人,下官与丁兄交浅言深,也不信他是那种会做出杀妻这等恶事的凶恶之徒,所以才想着将这件案子从头至尾了解一番。”

        展昭说完这话,就笑着向贺知州拱拱手:“贺大人,还请不要怪下官多事呀。”二人同为四品官,因文官比武官高半阶,所以他自称“下官”。

        “喔,是八王爷派你来的呀。”

        贺知州眼珠一转,瞬间热络起来:“展大人,你我同朝为官,不用跟本官客气。”他叫了孔武一声,让他今日陪同展大人和另两位校尉大人从头至尾了解丁兆蕙杀妻一案的所有案情。

        贺知州告辞后,展昭提出要看验尸和调查的卷宗,然后又去了参知沈愈的府邸,迎接他们的既不是沈愈,也不是沈愈之妻,而是沈愈的第七位如夫人孙氏。

        这孙氏二十二、三岁,一身素净打扮,瓜子脸,大眼睛,容貌甚美。她在众人前哭哭啼啼的说他家老爷和大娘子因三小姐被害,这几天哭狠了,双双都起不了床。“这时候大夫还在府上呢。”

        展昭想到沈参知女儿惨死,很是同情,提出看望的请求。孙氏婉言拒绝,说她家老爷吃了药好不容易才睡着,不敢打搅。

        “孙夫人,这可如何是好,这位展大人是从京里来的,听了三小姐的案子,也想了解一下,但没沈参知同意,这谁敢进府呀。”孔武一脸为难。

        展昭听了这番话就颇为生气,不管是谁的宅邸,既有凶案发生,案发之所就应被官府接管。

        这边倒好,官府的人来了还得经人同意!

        他不想深究他说这番话是为阻他查案还是一昧巴结讨好,灵机一动,直接对孙氏道:“孙夫人,本官不打搅沈参知,只去案发的房间看看,看一眼就走,可好呀?”

        孙氏借着抹泪的动作偷偷向眼前大官瞄了瞄,一抹红晕悄然爬上了她白皙的脸颊,“这个……妾身还能做得了主。”

        众人随着孙氏进了内宅,穿廊过院,没多久就到了一处极雅致的院子里,一股淡淡的桂花香随之飘了过来。展昭往院子里一望,角落里果然种了几颗桂花树,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眼前这座被几个衙役看守的阁楼上。

        这处阁楼虽建得雅致,但也中规中矩,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依然分了三段,中为阁,左右为室。

        他不想去听孔武问衙役这几日有无人靠近的话,四下观察,好在没等多久,孔武就笑着向他们作“请”的动作,众人这才从阁楼中段的一处台阶上去。跟着就去了左边的寝室,孙氏将钥匙递给孔武,向他们说了一句“请自便”,便停了脚步,并不打算跟着进屋。

        展昭向她叉手道谢,待孔武开了锁,这才带头跨了进去。

        这外寝室共有三间,乃正房带左右厢房,正房中间摆着一张桌儿,孔武说头晚他们在此用膳。展昭粗略一看,在窗前的柜上看到一酒坛,坛口未封,难怪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

        “展大人,还有两位校尉大人,这边请。”

        孔武领着展昭三人进了左厢,这间房间颇为宽敞,各式家具齐全,各处摆放整齐,一点也不凌乱,更没有血迹四溅的情况,和想象中发生凶案的房间完全不一样,就跟姑娘出阁,房间空置没人居住一般。

        孔武走到一个角落,指着地板说“三娘子就被杀死在那儿”,展昭三人连忙跟着走了过去,这才看到地板上一大摊暗红的血迹,在血迹靠着墙角一头摆了一张椅子,仔细看,椅子上也是血迹斑斑。

        椅子?怎么在墙角摆了这么大一张椅子?

        这张椅子放在墙角很突兀,展昭往其他方向望了望,为了不阻挡人行动,墙角要么没摆东西,要么顺着摆一小案几,这张椅子放在墙角真的太挡事了。

        “坐着杀人?”

        这时候,听到孔南星惊讶地问了一句,展昭这才再次将目光移到这张椅子上,因椅子表面上过油漆,除坐板上积了一部份血迹,靠背上的就只能看个大概。

        他走到椅子旁边,淳于燕连忙往旁让开,孔南星指着椅子上干涸、发黑的血迹的分布情况说:“有个人坐在这儿挡了喷出的血,最有可能是凶手,然后血喷到了墙上,”

        他又指着椅后斑驳的墙面说:“血主要集中在这一块,刚好对应椅背上空白的一块,照这样看椅子没被移动过……”

        他正说到这儿,跟在一旁的孔武就兴奋地插了一句嘴:“没移动!没移动过!沈府的人……”他往外瞄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都被吓傻了,我们查完案后按规矩让他们锁了这间房,又派人看着,屋里的一切都没动过。”

        孔南星扁了一下嘴,对他插自己话很不高兴:“展大人,从墙上喷溅得血迹的情况看,死者最有可能是俯身,”他站到椅子前,略微俯下身体,然后往下冲了一下:“就这样一剑穿胸,血喷出来喷到凶手身上,其他的血就喷到了墙上。因是俯身,所以血往下走,形成的血迹的上端就有尖点。”

        “坐着杀人还真……挺独特的。”淳于燕接着他的话说了一句。

        “也不是不可能,”

        孔武请展昭看他们这边,左手拿住淳于燕的右肩衣服,身体往下一沉,淳于燕被他一带,背着箱笼的身体禁不住前倾,他听到轱辘轱辘一阵响,赶紧反手按住箱笼的盖子,好在防范及时,箱笼里的东西才没有掉出来摔碎。孔武这时则右手握拳,作势往他胸口捅去。

        “这样不就坐着杀人了么,所以沈三娘子中的那一剑才是由下至上的贯穿伤,刚好这张椅子还可半躺着。”他右手食指指着那张宽大的椅子点了好几下。

        虽说坐着杀人比较怪,但也不是不可能。

        展昭又问孔南星还有无可疑之处,孔南星摇头说血迹的话就这么多,展昭又让他根据屋中痕迹找出这把椅子原来的位置。

        “小兄弟……喔,不,校尉大人,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懂检验之法。校尉大人贵姓呀?”

        “孔。”

        “我也姓孔,这么说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呀。”孔武兴冲冲地就跟着孔南星走开了。

        展昭霍然有种天地间安静下来的感觉,这时也才明白为何欧阳蝶会特意安排孔南星跟着他一起来。他让淳于燕将房中布局和摆设大体画下来,淳于燕赶紧放下箱笼,从中取出砚台纸笔,寻了一张桌子开始记录作画。

        展昭则继续蹲在这张椅前,他对坐着杀人和这张宽大的椅子颇为好奇。看纹理椅子是红酸枝所做,并非寻常式样的椅子,椅背可调节,立起为坐,斜放为躺,再加一垫脚的凳子,合在一起就是一躺椅,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这种椅子。

        正在看墙上和椅子上的血迹,一道印迹进入了他的眼帘,他眼皮禁不住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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