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重逢
打开窗户更换室内浑浊的空气，扯下床罩和脏衣服一起放入洗衣机，启动清洁机器人，叶阑风坐到沙发上拿起了手机。
嗡——【来电：沈艺萧】，咚咚——同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我不是说了不要翘班过来吗？”叶阑风放下手机，颇为无奈地起身去开门。
“你是？”
意料之外，来人并不是沈艺萧，而是水淋淋的卷发男生。他比叶阑风高一些，湿透的衣服遮掩不住肌肉的轮廓。
撩开挡在眼前的头发，卷发男生慢吞吞地说：“我是你的童养夫啊。”
“你走错地方了。”冷冰冰地说完，叶阑风随手就要关门。
“六年没见，你还是这么绝情啊。”卷发男生敏捷地伸脚挡住了门，同时伸手将手机怼到了叶阑风眼前——壁纸上，小小叶张着大大的嘴巴，嘬住了小小卷圆鼓鼓的脸颊。
“看到没，你非礼我的罪证，我可保留着呢。”卷发男生得意洋洋地说。
“吴霆宇？”叶阑风面无表情地说。
卷发男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是我~”
“你还回来干什么？”
“我——啊嚏——”吴霆宇浑身一抖，打了个喷嚏，他拉了拉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委屈地说，“阿sir，能不能让我洗个澡先啊。”
叶阑风双手抱胸表示了明确的拒绝。
吴霆宇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了，他掏出一团被水浸透的纸，递到了叶阑风眼前。
“这是什么？”叶阑风试图展开这团纸，却不小心让它更加破碎，只能依稀看出xx航空的字样。
吴霆宇倚靠在门框上，再也遮掩不住浑身的疲惫：“罕见大雪突袭，机场几乎都停飞了。我13号晚上接到警方通知，开车横跨了两个城市、中转了三个国家才飞回来……能不能收留我一晚，明天我就回吉市。”
叶阑风转过身，从玄关柜中拿出了一双拖鞋，语气有些生硬：“换鞋吧。”
吴霆宇拖着行李箱走进门，乖乖地坐在鞋凳上换好了鞋，抬起头等待下一步指示。
在明亮的玄关灯下，他惨白的脸色和眼下的深青让叶阑风一览无余。
叶阑风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你先洗个澡吧，我去给你热点儿吃的。”
吴霆宇察觉到了他态度的转变，伸出了试探的jiojio：“我的衣服都湿了，可以穿你的睡衣吗？”
看到行李箱下慢慢渗出的水渍，叶阑风转身走向了卧室，温和地说：“我去给你拿。”
吴霆宇立刻起身跟在了他身后，臭屁地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差：“我要自己挑，太小了我穿不进去。”
这熟悉的蹬鼻子上脸的腔调。某些回忆涌上心头，叶阑风脸色再次冰冷。他抽出一件睡袍塞到吴霆宇手里：“喏，不变身浩克都能穿。脏衣服放在门口，半小时烘干，不耽误你明天走。”
吴霆宇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他接过睡袍，一边诺诺地走向浴室，一边小心地暗示：“行李箱里的衣服……”
“知道了。”叶阑风没好气地把他推进了浴室。
叶阑风先是去厨房忙碌了一阵，又赶忙到玄关打开了行李箱——箱子像是刚从护城河里打捞上来的。湿透了的各种物品乱糟糟地混成一团。
这家伙还是这么虚伪，永远不想暴露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
吴霆宇从小就是‘收纳狂魔’，连袜子都要装到盒子里整齐地码起来。这是叶阑风第一次看到他的东西如此杂乱，像是在巨大的冲击下无法思考，随手抓了些什么，就塞到箱子里出发了。
幸好他还记得给电子设备套了防水袋。
将擦干净的行李箱放到阳台吹风，家里的电器大概是第一次如此忙碌。叶阑风疲惫地走到沙发旁坐下，他看了看四周，想不起来自己把手机放到了哪里。
难道在外套口袋里？叶阑风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去找。
“终于暖和过来了，”吴霆宇舒展四肢走出浴室，‘虚弱’地倒向了叶阑风，“好饿，好晕。”
叶阑风敏捷地起身，两步闪避到了茶几左边。吴霆宇面朝下扑在沙发上，不动了。
径自走到厨房端了姜汤出来，叶阑风恰好看到某人偷偷抬头张望、又在视线相交的瞬间把脸埋回了沙发垫中。
老师能如此坦然地面对死亡，真的不是为了把这块烫手山芋甩给我吗？叶阑风在心中长叹，悔不当初啊！
将姜汤放到了茶几上，叶阑风体贴地说：“霆宇，把姜汤喝了吧，淋了雨容易生病。”
“不要。”吴霆宇抱紧了沙发垫，坚持做一只将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叶阑风努力挤出了最后一丝耐心：“吴霆宇小朋友，你今年24岁，不是4岁。”
‘鸵鸟’拒绝接受现实，用萌萌哒童音说：“心有多大，年龄就有多大。”
红角恶魔举起了三尖叉，叶阑风的声音如水般温柔：“哦？是吗……那你起来吃点东西吧。”
这次吴霆宇一骨碌坐了起来，兴致勃勃地问：“吃什么？”
“吃药啊，大郎……”叶阑风别住吴霆宇的脖子，一抬手把姜汤灌了下去。
“咳、咳、谋杀亲夫……你这恶妇……”毫无准备的吴霆宇被辣出了眼泪，用水汪汪的狗狗眼充满谴责地瞪着叶阑风。
我的心早已和大润发杀鱼的刀一样冰冷，叶阑风视若无睹地把碗塞到了吴霆宇的手里：“去洗碗，然后把你的衣服都挂好。”
吴霆宇不情不愿地拖着脚步走进了厨房。
找回兄长威严的叶阑风神清气爽，他把乱糟糟的沙发垫摆正，在扶手缝隙中发现了自己的手机。
怎么好像有点儿湿？这个幼稚鬼不会为了报复……果然，不幸的预感都会成真。拆开手机壳之后，叶阑风血压飙升至180mmhg：“吴霆宇！你是不是把我手机泡水里了？！”
吴霆宇的回应是一阵奇怪的声响：“呜↗呜↘泥↗吼叽喔↘（谁动你手机了！）”
叶阑风怒极反笑，他开始觉得自己养的不是弟弟，而是一只纯种哈士奇——离开视线就必然会闯祸。
幸好手机还能用，叶阑风一边查看未读信息，一边走到了厨房门口。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整张脸都埋在碗里的某哈：“粥刚停火，你不觉得烫吗？！”他本来是准备晾一晾，再叫吴霆宇吃的。
没有感情的干饭机器头也不抬：“呜↗呜呜呼↘呼呼吼吼↗吼吃~”
叮——大脑中的怒气值警报响了。
叶阑风用大拇指捻过食指第二指节，假装自己手中握有一串念珠：这是老师唯一的儿子，打死了就没有了；这是老师唯一的儿子，打死了就没有了；这是老师唯一的儿子，打死了就没有了……
念了一段《叶氏莫生气经》，叶阑风恢复了高僧的心态。他挂上慈悲的笑容，坐到了吴霆宇对面：“这位施主，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吴霆宇端起碗往嘴里倒：“咕嘟~差不多吧，咕嘟~我四五十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叶阑风将手机啪地放在了餐桌上，吴霆宇浑身一抖，停止了吞咽，从碗的边缘露出了半只眼睛。
“你手机里……”/“你在飞机上什么都没吃？”
两人同时开口，吴霆宇愣了一下，将半只眼睛缩回了碗后面。
叶阑风站起身，椅子刺啦一声划过地面。他从吴霆宇手里掰下了碗：“久饿不能饱食，你饿得把大脑吸收了吗？别吃了。”
吴霆宇乖乖垂下手，坐姿端正地像一名小学生，无辜地狗狗眼一眨一眨。可惜叶阑风忙着收拾厨房，连一个余光也没给他。
大约十几分钟，叶阑风处理完了剩饭，又准备好了明早的食材。他转过身，准备表扬一下终于学会安静的某——人呢？
叶阑风走进了卧室，他的床上多出了一只鼓鼓的被子卷，吃饱喝足的家伙已经香甜地进入了梦乡。
自己小时候为什么要娶他来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吃的比谁都多，睡得比谁都快……明天要给妈妈打个电话了。
——6月18日——
雨终于停了，叶阑风和吴霆宇回到老家吉市，共同祭拜了吴斌夫妇和叶父，又去看望了叶母，然后载着叶母拿给他们的大包小包返回了省会市。
吴霆宇还需要回去办理毕业手续，当晚便再次出国了。
——6月21日——
还未痊愈的叶阑风重新回到了cbc上班。
时隔半个月，《都市奇闻》节目组已面目全非。
吴斌死后第二天，cbc就在没有任何商议的情况下，宣布了《都市奇闻》永久停播。哪怕节目组几乎全体成员都抗议了这一决定，请求由叶阑风继续任导演、将节目做下去，官方回应也只是‘蒋台长病休，请等待新任副台长指示’。
于是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cbc著名‘木头花瓶’、《都市奇闻》女主持王荭，毫无征兆地成为了新任副台长，还‘暂时代理’了只能由优秀资深导演任职的、负责审核全台播出内容的‘总导演’一职。并且在蒋台长因病休养期间，由她和兼任总工程师的韩副台长共同处理cbc各项事务。
新官上任的第一天，王荭改革了cbc的管理制度：7月起，每月底均会进行人事考核，没有节目的组将被裁员——这就是叶阑风匆匆结束休假的原因。
在如此图穷匕见的威胁下，《都市奇闻》节目组已经人心动荡。为了组员们，叶阑风熬夜制作了新节目的策划书。经过一天的讨论完善之后，他向王荭提交了开办新节目的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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