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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宠冠后宫


  “陈铭。”
  一只白玉一般的手伸出纱幔,腕上的珊瑚红细镯子压着青翠绸缎袖口的一角,随意地垂吊微颤,延伸腕尖滑到了手背上,手腕稍稍抬了抬,它又从莹润的玉手滑回了小腕,重新卷起翠碧的袖缕。
  声音从纱幔里幽幽飘出来,那样动听。
  陈铭跪在景仁宫的正殿地砖上,地砖太硬,硌得生疼,但他早就练就了连续几个时辰跪如石雕的本事,这时候面前纱幔之后的软塌上半卧着金尊玉贵的贵妃娘娘,他更是纹丝不动静静垂首等着娘娘发话。
  “奴才在。”
  “陈铭啊,皇上现在还在玉熙宫吗?”
  “回娘娘,今年大寒冬各地都或多或少受了寒灾,加上去年刚过了一个饥年,近日两京一十三省都陆陆续续上书陈述灾请,请示中枢内阁批赈灾救济的银两。皇上担忧地方灾情,这会子还在玉熙宫见内阁大臣们商议国事呢。”
  “啊。”纱幔之后,一声极其轻柔的长长幽叹。
  陈铭的头依然沉沉地低着,双眼始终盯着地面,对贵妃的感慨不作任何回应。
  “可是我看,这十五一过,天气都已经转暖了啊,怎么还有什么灾情,需要皇上亲自处理的。”
  她的声音中有了些不快,还有些不解。
  “回娘娘,毕竟之前下了两个多月的大雪,去年的饥荒又让各地百姓家里没了余粮,雪灾和饥荒凑在了一起,一时间缓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伸出纱幔的手缓缓退了回去,纱幔隐约透出的半卧身影上,腕上的红色珊瑚镯被她的另一只手细细把玩。她的面庞在纱幔后侧垂着,弯弯长长的睫毛一直垂到了眼下,她盯着腕上环绕把弄的细镯看,又不悦地嘟起了抹了口脂的朱红薄唇。
  “就是些口粮的事情,想来几户人家也吃不了多少粮食,让内阁批点银两下去不就行了,怎么又要这么多议事,白白占着皇上,让本宫也见不着。”
  不是几户人家,是几十万户,几百万户人家,一人一天就吃一两米饭,几百万户也要几百万几千万的粮食。
  陈铭虽然想着,但从来不会出言纠正,只是顺着说:“皇上忧心忧民,即使是百姓再小的事,也会亲自过问。想来皇上处理完了国事,就会来娘娘宫中。”
  “真的吗?皇上真的会来?”贵妃的语气明显有了期待。
  “那是自然,皇上对娘娘向来看重,要不是国事实在繁重,又怎会不来娘娘宫中呢?”
  贵妃听着,朱唇终于愉悦地弯了弯。是啊,皇上一向看重她,从她十六岁入宫,就受到皇上的独宠,十几年来恩宠从未中断,就连皇后都不能奈她何。
  这样的恩宠,几乎成了民间茶余饭后的谈资。虽说有宠妾灭妻之嫌,但皇室夫妻关系终与普通人家不同,加上皇后年老体弱无子嗣,也早早深居简出少露面于人前,她这个贵妃反而更有了中宫正主的势子。民间的谈论,也渐渐有了生出一段佳话的趋势,皇上重情重义独爱一人,在千百年来帝王之中何其珍贵,让人不免心生向往。
  若百年之后,真的成了佳话,那这佳话的主角,必然少不了她,是她的参与,让帝王的形象如此丰满,在芸芸众生心中焕发亲民之感。
  这样想着,她的心又彻底愉悦。陈铭总是顺着她的心,说她爱听的话,让她很满意。
  “可惜本宫深居后宫,也帮不了皇上什么。回头本宫让御膳房做几个皇上喜欢吃的菜,烦请陈公公带给皇上了。”
  陈铭应声,视野拘于膝前的那几块青色方砖,等着娘娘让他起身离开。
  “林崇岩呢?这几日也没见着他了。”贵妃又发问。
  陈铭早就想好了说辞:“林督主也是日夜陪伴皇上议事,毕竟兼着司礼监的差事,有些秉笔批红还需他操劳。”
  贵妃颌首:“林崇岩不在,这几日辛苦陈公公往这边跑了。”她唤身边伺候的宫女:“碧云,把前些天盛儿送来的玉器里挑几件,给陈公公带走。”
  “奴才叩谢娘娘!”
  贵妃松了半撑在软塌上的身子,阖眼小憩。
  陈铭退出了殿门。站在甬道中端详了一会赏赐的玉器,是一块羊脂玉玉佩,价值连城。
  他正看着,前路传来疾快有力的脚步声,他一听之下就认出了来者,稍稍有些慌张,把玉佩藏进了袖口里,
  “督公。”
  他立马行礼,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已近到身前停步的人,左肩已经不由自主地沉了半寸,他本能地想抬肩,但一用力之下肩头反而被压得更沉,意识压制了本能,他又立刻顺从地弯下了身。
  “刚刚属下从贵妃娘娘的宫中出来,贵妃娘娘问了皇上的行踪,也问了督公您,属下都用地方灾情的由头挡了过去。”
  身前林崇岩高大的身躯依旧压迫过来:“嗯。皇上听内阁的陈奏听了一上午,刚刚才结束,你答得很好。”
  陈铭才抬起头:“督公现在是要去见娘娘吗?”
  “嗯。”林崇岩淡淡地答着:“这几日你们都如往常一样,别让人看出了端倪。”
  “是。”
  陈铭谨慎地微笑应答,肩头反被捏得更紧。
  林崇岩的目光低低落在陈铭的额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说?你这么辛苦传话,娘娘没赏你什么东西?”
  陈铭一颤,立刻掏出了袖子里的玉佩,双手捧在额前,捧到林崇岩的眼下。
  “属下一时忘了回禀,罪该万死!”
  “拿着吧,这次就算了。”林崇岩用指尖推开了迎上来的玉佩,冷冷地乜着眼:“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给别人上杆子当奴才,也得看看当下的形势,可别贴脸贴错了人,没坐上高位不说,反跟着一起受了罪。”
  上杆子当奴才,这几个字说得异常重。
  陈铭脸色大变,他已经足够谨慎不让林崇岩怀疑自己的忠心,但还是没躲过对方深重的多疑。
  他愣在那里,嘴唇微颤欲吐出解释之词,林崇岩没给他辩解的机会。袖袍映入陈铭的眼帘飞扬舞动,他一回神,林崇岩已经越过他朝景仁宫大步流星地走去。
  林崇岩叩在纱帘前,和陈铭刚刚的位置一样。纱帘之后的贵妃身体颤着,已经从软塌上直起了身。
  “你...你说谁参了我弟弟?”她的声音害怕极了,整个语调都是颤的。
  林崇岩低头看着眼前的方砖,答道:“回娘娘,是俭都御史汪静。”
  “汪静...汪静!”贵妃揉搓着手中的雪帕,贝齿紧扣:“一个小小的四品俭都御史,就敢和我对着干!皇上怎么说?”
  她断定皇上会站在她这边,她已经能想象到朝堂之上,两方群臣唇枪舌战互不相让,最终皇上一锤定音的画面。
  当年,首辅下台就是这样的。
  林崇岩的声调平稳得恍如置身事外,好像面前的人不再是做了他十来年的主子一般:“皇上下令彻查。”
  “啊。”的一声,雪帕飘落,转了个圈落在了贵妃及地的雪白裙摆上。
  “我要去见皇上!”纱帘拉开,一副绝美的面容,一个窈窕的身影,从纱帘中走出来,两侧侍候的宫女迎过来,低头扶住了她伸开的两臂。
  她已经想好了,见到皇上要如何哭诉,如何示弱,如何用柔弱将自己的意志悄悄灌入皇帝的脑中。
  就如同过去十几年来做的那样。
  “皇上已经起驾坤宁宫了。”林崇岩低头目不斜视地专注看着青砖,声调听不出一丝情绪。
  贵妃的脚步停滞在前。
  .....
  林崇岩从宫殿出来,站在长长的甬道中央,他唇角扯了扯,用帕子擦了一下叩在地上染了灰的手指。做完了这件事,他也正好可以想想其他的事。那件他在皇陵的山丘上承诺过的事。
  他随手招呼过来一个等候在旁的小太监。
  “督公有何吩咐?”小太监低低地弯着腰。
  “叫尚服局的人来见我。”
  小太监想都没想:“是。”
  “还有。”林崇岩仰头思考了一下:“前几日地方上供贡了几颗上好的珍珠,也给我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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