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治愈的琴声
幽澜居内,确实正在举办生日宴会。
俞搏空的母亲徐曼琴五十八岁,本不是什么大寿,但是自从三年前儿媳妇在家中遇害后,她身体就一直不好,近来有加重的迹象。
医生私下都和俞搏空说过,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多陪陪妈妈,尽量满足她的愿望。
这话谁都能听得懂,俞搏空更是不惜砸下重金,给母亲用最好的药,希望她能多疼爱他们兄妹几年。
今天这场生日宴会,老人家本来不同意举办。但是他们兄妹二人说他们家三年来没有举办过任何宴会,已经三十一岁的俞思晴把婚期都延后了,这次就让他们尽一尽孝心吧!
徐曼琴这才勉强答应。
来参加的也都是非常亲近的人,总共三十多人,因为是老人的生日,现场的气氛始终温馨、欢乐。
俞搏空弹完那首曲子后,台下掌声久久不息。他站起来,向所有人躹躬致谢,然后走到母亲身边,问她弹得怎么样。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母亲大人的眼睛湿润了。他弯下腰去抱了抱母亲,问她怎么了。
父亲俞正昌坐在旁边,还以为老伴身体不舒服,正要让人叫救护车时,听见她开口说话了。
“太好听了,搏儿,真的,太好听了!”她连说了两遍。说完,她还在儿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又对周围的人说道:“谢谢你们来为我庆祝生日,今晚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玩儿好。”
这番话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因为老太太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了。但是刚才这几句话不仅连贯,似乎还很有气力,不虚浮。
再看老太太的脸色,也隐隐泛起了光彩。
因为震惊,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反应过来,赶紧送上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俞思晴喊了一声“妈”,扑到妈妈怀里撒起娇来。
“妈,你感觉怎么样?”俞搏空小声问了一句。
“先让你妈坐下吧!”俞正昌假装生气的一句话,把周围的人都逗乐了。
徐曼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因为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媳死得冤屈,她便一直郁郁寡欢,无论如何解不开心中的结。自古心病难医,不管给她用多好的药,都无法根治。
可是刚才,听了儿子弹奏的那首曲子,她好似陷入幻境一般,去和儿媳见了一面。
儿媳说了很多劝慰她的话,还说能做她七年儿媳,非常知足,让她千万保重好身体,她不管在哪里,都会永远为她祈福。
这话若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根本听不进去,可是儿媳亲口告诉她,而且感觉那么真实,她就释然了。
心情顺畅,嘴就利索,刚才她的反常绝不是“回光返照”,而是她释然后的正常表现。
不止是她,在场所有人都被那琴声打动了。那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或多或少都抚慰了他们的心灵。
岳景辰因为刚才出去了,回来后不清楚状况,于是走到俞搏空身边,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你刚才去哪儿了?”俞搏空没有回答他,反而小声问道。
那边有人在合唱“祝寿歌”,俞思晴和未婚夫路康明陪着寿星走过去,坐在沙发上观看。
俞正昌和几个人坐在角落里低声聊天。
还有几个年轻人在喝酒、玩游戏。
岳景辰看没有人注意他们,便对俞搏空说:“我去洗手间了,你猜,我在外面看到谁了?”
“谁?”俞搏空磕着瓜子,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并不相信接下来能听到什么让他震惊的名字。
“是白老师,我刚才看见白老师了!”岳景辰说着还激动起来,眉飞色舞。
“什么?”俞搏空听是听清楚了,就是没明白过来,于是又问:“哪个白老师?”
“白陌遥啊,默默园那位心灵按摩师,我以前跟你提起过的,我能有今天的幸福生活,多亏了她。”岳景辰看俞搏空愣住了,吓得他也不敢再往下说了。
俞搏空扔掉手里的瓜子,突然说了一句:“白陌遥?这是仙女下凡了吗?”
岳景辰听后“噗嗤”一笑,说道:“我刚才看到她时,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俞搏空瞥了他一眼,问他:“你跟她说话了?她来这里干什么?”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会现在还对她有看法吧?”
岳景辰向来很佩服俞搏空,虽然他比俞搏空还要大两岁,但是在做人和做事方面,他都以他为榜样。唯独他对白陌遥的态度,令他不能理解。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在俞搏空面前提起白陌遥,他一听是白陌遥帮了他,气得连他的婚礼都不想参加了。
“我表情怎么了?”俞搏空快不耐烦了,“问你话呢?”
“她说来参加妹妹的生日会,就在那边的承铭居。后来去洗手间迷路了,就走到这边来了,正好被我……”
岳景辰的话还没有说完,俞搏空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哎,你干什么?”岳景辰被吓了一跳。
俞搏空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是看到好几个人都向他这边看过来,他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了下来。
“我就是看看,看我妈别再有什么事儿。”
岳景辰信以为真,也朝伯母那边看了一眼,看她正在跟着大家一起拍手,他才放心。“刚才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听到有人在弹钢琴,那首曲子……”
“别说这些了,说说你吧!”俞搏空强行转移话题。“你现在小家庭经营得不错,事业也有了起色,可是跟家里算怎么回事?就这么一直别扭下去?”
岳景辰端起一杯白酒,一口气喝完,然后苦笑一声,说道:“你知道的,不是我非要这样,是他们不接纳我的妻子和孩子,我有什么办法?就说今天,听说我要来,他们全都不来了,对不对?”
俞搏空理解他,但还是忍不住劝道:“他们是谁?是你的父母、兄弟,又不是外人。再说,当初你突然宣布要结婚,还有了一个五岁的孩子,这换谁也接受不了呀!”
“他们不是接受不了我突然结婚,也不是接受不了我的孩子,而是接受不了小雅只是个普通女孩,没有值得他们炫耀的家庭背景。”岳景辰说完,又端起一杯酒要喝,却被俞搏空拦下了。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他们固有的观念,你得好好跟他们说,让他们慢慢改变才行。”俞搏空压低声音对他说。
“让他们改变?我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儿子身上。哎,你不知道,我觉得自己教育儿子非常成功,我现在不管多忙,每周都会抽出半天时间陪儿子……”
说起儿子,岳景辰就眉头舒展,滔滔不绝起来。
时间刚过十一点,俞思晴就陪着路康明来到大哥面前,告诉他路康明要去外地出差,明天一早的飞机,今天早点儿回去收拾一下。
岳景辰站起来,说要送他,路康明说不用,思晴送他就行了。
俞搏空坐在那里,淡淡地说了句:“回吧,一路平安。”
“谢谢大哥!”路康明说完,就拉着俞思晴的手出去了。
岳景辰这才重新坐下,问俞搏空:“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你这个妹夫不太满意呢?”
俞搏空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却好心提醒了他一句:“你跟他合伙做生意,要多长个心眼儿才是。”
说完,两个人干了一杯,暂时撇开了这些话题。
宴会结束后,他先把父母送回家。妹妹现在还跟父母住在一起,这也是他要求的,他不允许妹妹搬出去和路康明同居。
等他回到自己的别墅,已经快两点了。虽然很累,但还是不想睡。公司的经营、父母的健康都令他倍感压力,再加上这个房子里有他和亡妻的诸多回忆,他怎能安心入眠?
去年他又买了一套房子,就在西郊那边,准备等妻子的三周年祭日一过就搬去。他弹奏的钢琴声抚慰了很多人,却没能抚慰到他自己。
天快亮时,他才趴在书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中,他又听到了自己弹奏的那首曲子,不过不是钢琴声,而是古筝,声音更美妙,宛如天籁,直击心灵。
他陶醉其中,身心得到了很好的放松。若不是手机铃声响起,他估计能睡到中午。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梁嫣,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身上盖着的毯子滑落到地上。他边捡毯子边接通了电话。
“搏空,昨天我送给伯母的生日礼物她喜欢吗?”
梁嫣娇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让俞搏空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一点儿,打开了免提。
“礼物还在公司呢,我昨天忘拿了,”他其实不愿意再跟她强调一遍:他们不收礼物,人到了就行。
只不过她并不在邀请之列。
梁嫣心里挺郁闷的。这三年来,她和俞搏空在生意上合作得非常愉快,可是一旦涉及到私人感情,他就划分得非常清楚。
昨天晚上老太太的生日宴会,她非常期待能够参加,可是俞搏空以“参加的都是自己的亲戚”为由,委婉地拒绝了她。
没办法,她只好亲自挑选了一串非常名贵的珍珠项链,让人送到俞搏空的办公室,请他代为转交给伯母,祝她生日快乐。
俞搏空不是不明白梁嫣的心思,正因为明白,所以才必须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她可以是很好的朋友,也可以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但若是她还要考虑其它,那他只能说“抱歉”了。
特别是过去的这三年,他身心都感到特别疲惫,原本希望能有个说知心话的人,却发现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
已经九点了,该去公司了,他便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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