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迫害妄想症

炎热的盛夏，默默园还是一个避暑的理想去处。因为周围都是葱郁的树木，还有流经的小河，都给园子带来丝丝凉意。

        园中种了很多驱蚊虫的花草，晚上还有灭蚊灯，一点也不用担心蚊虫带来的困扰。

        早晨或傍晚时分，坐在花棚架下，沏一壶清茶，“近看庭前花开花落，远望天边云卷云舒”。

        来默默园寻求帮助的咨询者还是从不间断，时间都约到了十月份。尽管如此，白陌遥依旧每天只接待两位咨询者，每周只工作五天。

        这样的工作太劳心费神，她需要时间休息。

        上午九点半，并不是接待的时间。她正倚在花棚架下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忽听得大门外有声响传来。

        她睁开眼，看到林珊珊已从屋内跑出来，向大门口走去。大门外站着两个人，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林珊珊对他们进行询问后，便转身向她走来。

        在默默园，只有两种人可以不用预约，随时进来。一种是像林珊珊这样的员工，还有一种就是来“复测”的咨询者。

        一般人都不用复测，只来一次即可。只有那些“特殊”的人，才需要第二次过来。

        显然，门外那两个人是来“复测”的。

        她在椅子上坐好，略整理了下衣服，然后看着林珊珊走到她面前向她说明情况。

        “是半年前那个疑似患了‘迫害妄想症’的程彬，他的妈妈陪他来复测了。”

        白陌遥清楚记得每一位咨询者的信息，对于这些“特殊”的咨询者，她更不会忘记。

        “请他们去描绘厅吧，”白陌遥说完，站起来先进去了。

        什么“疑似迫害妄想症”，其实就是一种借口。不过是他动了杀人的念头，想让这个念头更合理些罢了。幸而他妈妈发现得早，及时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但是因为他没有心理疾病，医生自然也不能对症下药。

        后来他妈妈在多方打听下知道了默默园，预约成功后，就带着儿子过来了。按照她的描述，儿子总是怀疑身边的人要害他，所以他才不得已反抗。在反抗时用水果刀伤了一个人，还把一个人推到河里。因为两次都没有出人命，加上他总是胡言乱语，便没有被立案。

        可是她在看到程彬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内心满满的自卑，所谓“迫害妄想症”，完全就是在自卑的阴影下衍生出来的一个概念而已。

        当然，保护咨询者的隐私是她的职责，她不会把这一发现告诉任何人。但既然人到了她这里，她要做得就是帮他恢复健康，而且是从根部彻底恢复。

        在壹号描绘室，她帮他画出了几种令他产生自卑的场景：向他炫耀过漂亮女朋友的好哥们儿，总是拿他的身高取笑他的儿时玩伴，高高在上对他指手画脚的上司等，而这些人，都成为他想要伤害的对象。

        那一刻，他哭了，还向她诉说了一肚子委屈。其中，父母工作忙，使他从小缺乏陪伴与关爱便是根源。

        他第一次产生伤害一个同学的念头，便是在那个同学家中看到了疼爱他的父母。于是还在上高中的他便偷偷撕掉了同学的作业，使他受到了老师的责罚。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一发不可收拾。

        看到他哭成那样，她从心底里同情他，但那不代表他做得一切都是合理的。

        她给他放了舒缓的音乐，又说了些温暖的话语，先是疏导了他长久以来积攒的怨气与戾气。然后又给他开了一副药方：一是每天对着镜子练习三分钟微笑，并对着镜子说“相信自己”；二是每天看一个小时书，最好是“名人传记”。

        她还给他的妈妈开了一副药方：每天晚上陪伴儿子十分钟，可以聊天，也可以默默地坐着。

        虽然，对于一个已经二十六岁的成年人来说，“父母的陪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但是程彬现在还需要，而且特别需要。

        半年过去，如果他们真的有心改变，现在肯定在朝好的方面发展。

        白陌遥回到描绘厅刚坐下，林珊珊就带着他们进来了。

        程彬的妈妈给她们带来两盒绿茶，一定要让她们收下。林珊珊看了白陌遥一眼，这才收下了。

        “白老师，真是太感谢您了，真的，我们全家都非常感谢您。”程彬妈妈坐下后就迫不及待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我们彬彬这半年来不但没有再产生幻觉伤人，连一句胡言乱语的话都没有。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看书，星期天我们还一起逛书店呢！亲戚邻居都说彬彬看起来精神了许多，似乎还长个儿了。”

        看着程彬妈妈说得眉飞色舞，白陌遥也笑了。她从程彬进门就开始观察他，他腰板挺得板正，眼神也变得明亮了。说是长个儿，其实是他比以前自信了，挺胸抬头后，视觉上就高大了许多。

        “能帮到你们，我也非常高兴，”白陌遥对他们说，“你自己觉得呢？”她又问程彬。

        “我觉得我现在心里面平静多了，”程彬看着白陌遥，眼神不再躲闪，“这半年我看了七本名人传记，这才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白活了。谢谢白老师拯救了我，如果没有您，往后余生，等待我的不是冰冷的镣铐，就是孤独终老。”

        “言重了，谈不上‘拯救’，拯救你的是你自己。去描绘室吧，我再给你测试一下。”

        程彬点了点头，跟着白陌遥去了贰号描绘室。

        白陌遥依然先放了一首舒缓的曲子，让他躺下放松下来，然后把绘心器的一端放到他胸口，另一端放到自己胸口。

        几分钟过后，她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说明，他恢复得确实不错。

        看到他们这么快就从描绘室走了出来，并且两个人的表情都很轻松，程彬妈妈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程彬悟性很高，愿意接受别人帮助的人才有可能变得更好。”白陌遥站在他们面前，对他们说道，“别忘了那副‘药方’，以后接着使用，坚持下去就会有更大的收获。”

        “好，好！”程彬妈妈站起来，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按照约定，复测时程彬必须带一枚一元的硬币过来，那是他的“复测费”。

        程彬把一元硬币放到白陌遥手中，她满心欢喜地收下了。

        林珊珊送他们离开后，她才走到窗前，拿起那个玻璃瓶，打开上面的盖子，把硬币放了进去。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她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把盖子盖好，瓶子放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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