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朋友（五）
收到指令的织田作之助来到首领办公室。
经过森严的守卫，办公室的大门在他面前打开，他将手背在身后走了进去。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会是什么样子，又是为什么要传唤他呢？
映入眼帘的画面是——
“爱丽丝酱！快来试试看这条小裙子！”手里拿着鲜艳的小洋裙的中年男人赔着笑将它递给身前的金发幼女，后者却对它不屑一顾：“才不要呢！林太郎是大笨蛋，选的裙子一点都不好看！”
被会心一击的首领捂住胸口：“爱丽丝酱怎么能这么说……啊。”
像是才注意到织田作之助，他放下手中的裙子：“那就让莉莉丝带你去选一下吧，正好我和织田君有话要说。”
织田作之助这才注意到一直在一旁的柒夜莉丝，她正在对着落地窗那边坐着，手里拿了一本书。听见森鸥外的话，她将手上的书放了下来。
金发幼女朝森鸥外扮了一个鬼脸，朝柒夜莉丝的方向跑去：“莉莉丝，你给我选小裙子吧！”
后者站起身来，无声地向场上的两位男子示意后带着爱丽丝离开了办公室。
“那孩子最近的心情似乎不怎么愉快……”不知道是不是自言自语，森鸥外若有所思地看着幼女们离去的背影，织田作之助也下意识地朝那里看去，然而只能看见走在后面的柒夜莉丝白色的裙边。
“让你见笑了，织田君。”场上的其他人一消失，森鸥外就收敛了脸上的神情。
这个时候，他就完全是那个港口黑手党首领在外流传的样子——虽然依旧是带着微笑，但那威严和压迫感却如影随形。
“不，我什么都没看见。”织田作之助表明了自己的识时务。
“呵呵……莉莉丝那孩子和你的关系一向不错，我相信她的眼光。”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片般的东西，边在上面签字边说了下去，“当然，对织田君你的能力，我也是非常信赖的……这个给你。”
他将签好字的那张东西拿了起来，递给了织田作之助。
“这是银之谕令，能够调配黑手党内部的部分势力……事务员坂口安吾于昨晚失踪，下落不明。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性，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东西还是让人有点头痛的。我把它交给你去调查。”
“我等待着你的喜讯。”
……
“这条吧。”柒夜莉丝从爱丽丝的更衣室的衣架上拿起一条缀着粉色蔷薇的小裙子，递给了身旁的幼女。
“怎么样？好看吗莉莉丝？”换好衣服的爱丽丝在穿衣镜前转了一个圈，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征求了柒夜莉丝的意见。
“爱丽丝穿好看的衣服当然好看。”柒夜莉丝帮对方整理了一下头上的装饰，“不过这个红色的蝴蝶结好像和裙子不太搭……你还有别的发夹吗？”
爱丽丝拉着她到自己的饰品柜前挑选，柒夜莉丝看了一圈，非常遗憾地朝爱丽丝摇了摇头：“好像没有特别合适的，”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如果有那种和这上面的花差不多、镶嵌珍珠的夹子，我想一定会很衬爱丽丝吧。”
爱丽丝撅起嘴巴：“都怪林太郎一天到晚只知道买裙子！”
这里的东西都是要么在买的时候就和服饰配套的，要么其他组织送来的，根本就找不到能够和单独的裙子搭配的对象。
“没关系，”柒夜莉丝摸了摸爱丽丝的金发，“我们可以找时间去买呀。”
“反正现在也还不晚嘛。”
既然不能从找场外援助，那就只好从场上入手了。
柒夜莉丝不是没有想过直接杀掉安德烈·纪德，然而对现在的她来说，杀人容易，想要彻底改变局面却很难。
今天她干掉了一个纪德，那么明天呢？森鸥外为了那张异能开业许可证，还会做出什么事？
不行啊。
不能在这里发生改变。
获得异能开业许可证对于港口黑手党的发展来说是优先级绝对的事情，尾崎红叶和中原中也是不可能会为了她去违抗森鸥外的命令的。
或者说，她也不愿意让喜欢她的人为难的事情发生。
有些事情，正是因为心照不宣，所以才能风平浪静。她当然对尾崎红叶和中原中也对自己的喜欢有信心，也同样对她们对黑手党的绝对忠诚原则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们也就不是她所认识的、所喜欢的人了。
而在一整个偌大的黑手党里，有能力与森鸥外的智力抗衡而改变局面的是谁，其实不言而喻。
要做吗？那就这么做吧。
只不过……
柒夜莉丝对着爱丽丝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裙摆上缀着的蔷薇一般甜美。
……
“这不是做得不错吗。”话虽如此，太宰治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对于弟子的进步的欣喜，“希望下次你能够在出手前动动脑子……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两拳加五枪。
——听清楚了吗？”
他不去管芥川龙之介的反应，转身走到尸体旁细细地观察了起来。：“真是……怎么我的部下全都是只会认为黑手党的工作就是杀人而已……看样子织田作一个人就能把事情解决了。”
“不要惹恼织田作之助，否则你们整个屋子的人都会在拔出枪之前就死光了……像芥川这样的，估计过个一百年也比不上吧。”
“怎么会……不可能……”芥川龙之介目光变幻，似乎很不甘心。
“没有时间在这里做无聊的争论了，”太宰治站起身来，从芥川龙之介的身边走过，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留下。“当务之急是阻止现在的局面——”
他的话一顿，因为他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某人。
柒夜莉丝的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蝴蝶结，正静静地看着场上发生的一切。
“还真是稀客呢……喜欢逛黑手党地牢的小公主可不多见。”
他身后的下属们也都看见了门口的幼女，但介于太宰治在场，一时之间也没有人敢开口越过他去向柒夜莉丝问好。
毕竟黑手党内部流传的自己的上司与莉莉丝小姐不合的消息，他们都是听说过的。
“我听见你说了织田作之助的名字，所以过来看看。”出人意料的是，站在那里的人语调轻快地开了口，从中完全看不出任何传闻中的厌恶。“你对他的评价这么高吗？”
太宰治低低地发出一声笑：“这种东西，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吧。
他会把你当作是朋友，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谁给你的自信说这种话？
柒夜莉丝不去看在地上的芥川龙之介对自己投来怎样的目光，她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浪费时间：“嗯，彼此彼此。
我来这里，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哦？”太宰治被她挑起了兴趣，“要拜托我的吗？我还以为不会从你那里听到这样的话。”
“确实，你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柒夜莉丝并没有生气，她笑了一下，“毕竟你也不是什么可以托付重要的事情的类型。”
“啊啊，你这样说，是在否决森先生的决策吗？”朝门边走过去的太宰治被她的举动引起了兴趣，他还以为柒夜莉丝不会再和自己有所接触——尤其是主动。
是什么导致了她的反常？
“那么你和森先生比起来，谁更厉害？”柒夜莉丝用问题回答了他的问题。
……什么？
太宰治并不觉得对方乍然光临只是为了说些无聊的话，更不用说她从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起，反映出的那种带着棱角的状态已经和平日里截然不同。
“莉莉丝酱，你在这里呀——”突然出现的首领终止了这场其他人都摸不着边际的对话，“怎么没有和爱丽丝酱一起回来呢？我都担心了。”
太宰治身后的人纷纷朝着森鸥外的方向行礼，而后者却熟视无睹地牵住幼女的手，径直离开了这个地方。
柒夜莉丝也并没有回头，她的手一松，那只白色的蝴蝶落了下来——却被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拦住了。
“是你新买的饰品吗？真好看，不要弄脏了。”森鸥外拿起那个蝴蝶结，将它递给柒夜莉丝，“白色是很容易弄脏的。”
“我不喜欢了，”接过蝴蝶结的柒夜莉丝将它很干脆地丢在了地上，雪白的缎布在顺着阶梯滚下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沾染了灰黑色的痕迹，“所以不想要了，不行吗？”
“当然可以，下次我带你和爱丽丝再去买更好看的……”
首领带着幼女消失在地牢的门口，一切仿佛只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插曲。
简单到让人有些莫名。
太宰治走到楼梯旁，看了一眼那个蝴蝶结，跟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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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丝酱，我还以为你很讨厌太宰君呢，”首领办公室内，森鸥外对黑发的幼女露出一个苦恼的笑容，“提醒他这种事情，我也很难办的啊。”
“是因为织田君吗？”
柒夜莉丝并不回答，不过这并不妨碍森鸥外自顾自地继续开口。
“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你比正常的孩子要来得更懂事。或者说，你总是知道更多的、超过我想象的的事情。有时候连我都很惊讶。
当然，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向来如此。我原本是很喜欢你的——黑手党里也没有人不喜欢你，不是吗？
织田君是你的朋友，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没有比他更合适去做这件事情的人。可是中也和红叶对你不是更好吗？当然，你没有从他们那里入手，这份警惕心也不愧是mafia培养出来的，真了不起啊。”
“我还是很看重你的，莉莉丝。”森鸥外把手撑在她的座椅上，语重心长地开口，“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我还是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对此保持沉默就好。
有些时候，说出真相并不能阻止什么，你知道的对吗？”
柒夜莉丝静静地看着他，幽黑的眼眸中好像什么情绪也没有，森鸥外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就当你是默认了。这段时间外面会比较乱，就让红叶好好带着你待一会吧……等事情过去之后，我再带你和爱丽丝出去逛街好不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
森鸥外推开办公室的门，对门口的守卫吩咐了什么然后离去。
“……莉莉丝和太宰君的关系不太好，还是不要让他们有机会碰面了。如果有什么事，先通报我。”
意思就是要控制她的行踪。至少在尘埃落定前的时间内，她都不会再有机会和有影响的人物当中的任何一个碰面。
柒夜莉丝走到落地窗前，静静地听着门口的守卫对首领的命令表示服从。他们不过问任何多余的事情——
在绝对的命令与权威面前，向来如此。
希望太宰治不要和她想的那样没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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