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像是触发了什么魔法一般，随着水晶洞内亮起了的那团刺眼白光，由中心散发出的丝状光带就像突然活起来了一般。诺克提斯无暇去管戒指发不发光，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慢慢飘浮了起来，不仅飘浮了起来还缓缓地朝着水晶洞那一圈像是招着手欢迎他的光带移了过去。
普朗普托正绕着水晶留心观察，本想研究下运输的方法，毕竟这么大的体积，诺克提斯还不能触碰。听到诺克提斯喊那句“咦”的时候，他就从水晶背后探出了头，接着便不可思议地见到诺克提斯的身体像是失重了一般越飘越高、一转眼就到了与水晶洞持平的高度。
“格拉迪欧，诺克特要被水晶吸进去了！！”
格拉迪欧还背对着水晶警惕地环顾着四周，接着就感觉到背后突然特别亮，他转身的同时正好普朗普托也大声喊了起来。
“诺克特！！怎么回事！！”
“我根本就没碰到水晶啊！为什么还是会被吸进去啊！！”诺克提斯死命挣扎，可身体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了一般，越是靠近水晶洞的白光就越动弹不了。他明明特地与水晶保持了一米以上的距离，避免自己冒冒失失不小心就碰到了水晶。可万万没想到即使没有接触，还隔开了一定的距离，竟还会被水晶的力量吸引！
“还来得及，普朗普托，赶快抓住他！”浮空的诺克提斯距离水晶还有些距离，格拉迪欧两步就冲了过来，他绕过诺克提斯挡在水晶前面，用身体将诺克提斯和水晶隔开，还使劲用双手抵住诺克提斯的背对抗无形的拉力。
“普朗普托，拦着腰拽，用点劲！”
“我在用啊！你倒是推啊！”
两个人都因发力而憋红了脸，可却完全没起作用。那无形的力量愣是将格拉迪欧往外压，同时也继续将诺克提斯往水晶里吸，很快就把近2米的壮汉从王和水晶之间挤了出去。
“怎么办！被吸进去的话一切就完了！”
见到格拉迪欧竟也无法抵挡那股力量，本就不知所措的诺克提斯便更浮躁了起来，他禁不住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抓狂的情绪因不安及恐慌让他的语气都变得相当焦躁恶劣。
可普朗普托也快要坚持不住了，仅靠弯曲双腿用双脚抵住地面的话很快就会被吸力一同拉走。因此他不得不空出一只手去抓住平台边缘的围栏来借力，另一只手紧紧勾住了诺克提斯弯曲的胳膊。硬是被无形的力量从水晶前挤开的格拉迪欧被推出了好几步远，他召唤大剑往平台地面上的缝隙处一卡，另一只手抱紧了诺克提斯的腰。
不适感在这时突然从颅内快速地膨胀了起来，由两侧太阳穴扩散开来的钝痛让诺克提斯一下子就脱了力。晕眩随之袭来，眼前一片黑暗，只感觉到自己头皮的某根血管一突一突跳得厉害，冷汗从毛孔中传至皮表逐渐凝聚成冰凉的水珠。头越来越沉，身体也渐渐无法动弹，可意识却越来越清晰了起来。眼前的黑暗慢慢褪去，隐约间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
“诺克特！！”
格拉迪欧和普朗普托正竭尽全力地与水晶那无形的吸引力抗争着，可他们使劲拽着的人突然就晕了过去，转头一看诺克提斯的一双小腿竟已完全没入了水晶洞内那强烈的白光团中。
“遴选之王还真是不一样呢，就算不碰，水晶都会急着主动来吸引啊！”
艾汀的声音在空旷的顶层响起，只凭声音并没办法判断他的位置。不知他是不是又用了什么奇怪的法术，声音的来源一直在改变，没有个固定的方位。
其实那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把戏，他始终都没离开过，作为一个吸收了无数使骸、无论怎么杀都杀不死、浑浑噩噩度过了2000年岁月的怪物。只要不想露面，化作黑烟隐藏起来是再简单不过的把戏，在那种状态下说话便会是眼下这样的效果了。
他以烟雾的状态一直移动到水晶前，接着就在依然没放开诺克提斯的身体，持续着不断施力将他往外拉的两人面前现了身。
“剑神的意志是无法违抗的，你们还不明白吗？”艾汀的眼神中带着奇妙的情绪，仿佛是在嘲笑诺克提斯和他那些伙伴妄想违抗神意的愚蠢。可艾汀自己并不知道，他那双眼里藏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绪。
格拉迪欧和普朗普托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艾汀眼中那抹不知名的情绪，因为两人全身心地专注于眼下最重要的事。用尽了所有的力去拉扯已经失去了意识的诺克提斯，甚至对艾汀的出现视若无睹，就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于此一样。
艾汀微笑了起来，那两人对自己的无视并不能左右他的情绪，他也就渡着步子悠闲地看着他们继续做无用功。
他很清楚，诺克提斯并不是被水晶本身的意志所牵引，水晶根本就没有意志，那无法抵抗将他不断吞噬的意志分明就是巴哈姆特！
没用的……
艾拉用手中的逆矛深深捅穿自己身体的那份痛楚他从来没忘记过，那曾经被开了好多次洞的躯干仿佛至今还在隐隐作痛，就像是在时刻提醒着自己剑神巴哈姆特的意志是他永远都无法违抗的……
他看着渐渐被吸进水晶的诺克提斯，恍惚间就像看到了当初被挂在三十把剑阵上任由神巫用逆矛不断折磨到发狂的自己一样。
“就算有守护五神的引导，即使费尽心思想去改变【未来】……又能何？改变的部分也一定会被新产生的变化修正，倒头来还是谁都无法违抗命运，不得不遵循剑神的意志。”
痛楚消失了！
好像就连身体也变轻松了，诺克提斯试探着动了动身体，感觉不太对劲。他该不会是在脑袋发胀的时候被一下子给吸进水晶里了吧？！
还来不及环顾四周，确认自己的所在，周身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就向诺克提斯排山倒海地袭来，一时之间竟连手指也无法动弹，。
人生来必须服从命运。——这是无法改变的。
脑海里响起了像是被灌注了金属物质般浑厚却很有距离感的声音，接着诺克提斯渐渐看清了眼前那个巨大的黑影。
以三十把藏蓝色金刃展开为扇形的利剑为翅，通身是镶了金色雕花的龙盔甲，不仅如此头盔上有角，股后有尾……
那就是剑神，天空中的上位神——巴哈姆特！
虽然是被水晶选中的真王，可诺克提斯本来就对神话没太大的兴趣，更没了解过剑神的外貌。虽然现在见是见到了，可却依然还是不知道剑神的脸长什么样——因为那家伙龙首似的头盔下还戴了个面具，诺克提斯只能看见面具下露出的一双灰蓝色眼睛。其实大部分神话典籍都无一描述过剑神的样貌，倒是画本上有画了个长着翅膀全身黑甲的巴哈姆特。但就算不知道，诺克提斯在看到那三十把剑后也可以断定远远漂浮在空中还幽幽转过头来瞥着自己的家伙就是上位神巴哈姆特。
眼神交汇的时候，被强大气场震慑住的诺克提斯也并没躲闪，他皱着眉狠狠向那玩弄了无数人命运的恶神瞪了回去。原以为接下来恶神会一个俯冲下来挥剑朝挑衅了神威的自己砍过来，不料剑神收回视线扭头在远处消失不见了。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慢慢消失，诺克提斯才终于缓过了气息。他四处张望，这才发现身体不太对劲的原因。
他并没被吸入水晶！嗯……精确点说是并没被完全吸入水晶，目前只有一双小腿消失在水晶洞那团白光之间，他整个人依旧还漂浮着，但……晕厥了。
是的，身体晕厥了，现在这个清醒无比又浑身轻松的是他的意识。此外诺克提斯还看到了瞪大了眼、抿着嘴、用鼻孔出气的格拉迪欧和咬紧牙关、紧皱眉弓、将整张脸都拧出了褶的普朗普托。他们就像是被调到了慢放的动画片一样，动作被定格成了一帧帧进行，隔好久前进一帧。
诺克提斯心想，莫非是自己的意识被剑神拉出来警告了才会脱离了身体？他叹了口气，抬头再次打量四周，接着一眼就看见露出了幸灾乐祸表情、同样也变成了定格慢放的艾汀。
艾汀的嘴角正在一帧一帧地缓慢向上扬起，透着邪气的表情却因慢放而有些喜感。
哦！他记得艾汀的灵魂也被困在水晶里呢！这么说，意识状态的自己其实就是灵魂吧？……真糟糕啊！亏得珈拉特地警告了自己不能触摸水晶，可谁能想到巴哈姆特竟有这种阴招！
四周突然一暗又立刻亮了起来，诺克提斯忍不住眨了下眼。再次睁眼时，面前的艾汀还是那个艾汀，可衣着和打扮却变了，不仅如此就连周围的环境都变了！
这是哪？什么情况？
“兄长什么都不懂！”
没听过的男子声音从自己身上响起，那糟糕的语气把诺克提斯吓得一激灵。随即他发现是自己的意识恰好重叠在一个别的什么人身上了。他试着向后退，发现确实只是位置重叠了而已。
诺克提斯探出头，发现那是个长得与自己相当神似的青年，他与艾汀面对面站着，正用严肃又可怕的眼神正死死盯着对方。诺克提斯又顺着他那透出了凶光的视线往艾汀的方向看去，印象中总会摆出欠揍表情的人此刻的眼神竟是清澈明亮的。
“不懂的人是你！索姆努斯！为什么要允许士兵杀掉那些无辜的人！他们既不是敌人也不是野兽，他们只是被病痛折磨的普通百姓啊！”
“普通百姓？他们已经变成怪物了！如果放任不理就会危及其他人！”
“是因为得了怪病他们才会去袭击人，那些人本身是无罪的，在他们危害到别人之前……你明明知道我是可以在那之前就治好他们的！”
“危害到别人之前？就算能治好，却只有兄长一个人能做到，只凭一人有什么用？”
“即使只是多救一个人也好啊！”
“认清现实吧……兄长救一个人的功夫就会又多出几十个甚至几百个新的患者，就算兄长你再怎么拼命，也赶不上这病蔓延的速度……所以，除了杀掉别无他法。兄长，任何事都不会只有美好的一面，仅靠空想便无法立国。王该做的是统率万民，而不是一味去讨好民众。”
渐渐就只剩下索姆努斯的声音了，艾汀沉默不语，转身离去。连看都没去看身后还在试图说服自己的弟弟一眼。
索姆努斯的眼中写着心死，他知道多说无益，不愿开口的兄长也已经不会再听自己说任何话了。
“‘尽量去拯救更多人’，是因为根本就无法拯救所有的人。所以被选中的人就会被拯救，没被选中的人就无法被拯救。结果无非就意味着要舍弃掉没被选中的人，没被选中的人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看待被选中的人呢……兄长，你明白吗？将那些使骸化的人全部杀掉，连带着病原体一起烧成灰烬。这样的做法确实很残忍，可却也最公正啊……至少是平等地对待了那些使骸化的人。没有人被选中，就也不会有人因未被选中而带着羡慕、嫉妒、怨恨而死。”
望着艾汀消失在远方的背影，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可诺克提斯却听得清清楚楚。索姆努斯肯定一直都很介意只有艾汀一个人得到了神赐予的力量吧……
这是【过去】的片段，2000年前艾汀的片段。
那个和自己相像的人是艾汀的弟弟、自己的先祖、路希斯的初代国王——被后人称为夜叉王的索姆努斯路希斯切拉姆。
这段兄弟之争他之前也听过个大概，是珈拉告诉了伊格尼斯后，伊格尼斯又转述给自己的。
画面消失的时候诺克提斯又见到了现实，他愕然地发现自己的大腿都也快没进水晶的光团了。他看着变换了动作却依旧没放弃他的伙伴们，不禁难过了起来。他早该想到的，始终注视着自己的剑神不可能没察觉他的异常，可那上位神却始终不现身的原因……
他来不及继续反思，因为周围的景色又变了。
“哪怕多救一个人也好，神赐予了我这份力量，我自应当视此为使命。”那个时候的艾汀坚信着神赐予了他能为整个世界都带来希望的力量。
艾汀身边的白衣裙的女子就是初代神巫，艾汀的恋人。她名叫艾拉，有一头金色的头发，长得和露娜竟有些神似……艾拉带着温柔的笑意将手落在艾汀的掌心，与之十指交扣。她用甜美的声音回应着艾汀：“神明一定会见证你的努力，坚定你的信念，我会永远都站在你的身边。”
终于露出了笑容的艾汀，向金发的恋人点了点头。只有在艾拉的身边，他才能放松身心，让紧绷的精神得到片刻舒缓。
“总之，你呀~现在需要两样东西！一样是休息。”
艾汀转身面向着艾拉认真的发问：“另一样呢？”
金发的神巫将她那好看的湖蓝色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指着自己的胸口用俏皮的口吻回答道：
“是我呀！”
说完就笑了起来的艾拉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艾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相依的身影慢慢在霞光中变得朦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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