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在尼夫海姆，瑞布斯因为顾忌着艾汀而无法随心所欲的行动，但事实上艾汀也因为神巫一族出身的瑞布斯坐镇军中而没办法太过肆意妄为。
除掉瑞布斯的话，伊德拉（注1）那个老头子压根就没什么存在感。
可惜因为那个军师太谨慎，害得自己没能直接要了瑞布斯的命。
没要命也没关系，躲在暗处的艾汀歪了歪头。
将军那个傻乎乎的小妹妹并不知道与自己融合的那个被使骸化的神使贝斯特并没剩下多少神力，也许她会天真的认为神使的力量是取之不尽的吧？一旦可怜的贝斯特耗尽了能力，那自然就没办法压制那些越来越活跃的黑色粒子了呢！
这样似乎也会很有意思，为了救别人而开始加速自己的使骸化，把自己变成怪物……嗯？怎么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呢！
哦……确实似曾相识呢……但和当时愚蠢的想要拯救所有人的自己相比，小姑娘只是因为私心去救对自己重要的人罢了。
艾汀带着笑意，站在祭坛后高高的柱子上，背后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听起来是谨慎的眼镜军师以及快要支撑不住的将军大人呢！他又开怀地笑了起来，将整个人都隐藏在了祭坛后方高处的残垣断壁中。
“安娜珈拉……身体内的那个使骸……原本是神使……贝斯特……”瑞布斯断断续续地解释着艾汀那句没明说的话。
“你先不要再说话了，暂时只能在祭坛等格拉迪欧和普朗普托，希望他们身上有带了治疗剂。”
伊格尼斯落入水中的时候，随身带着的那些补给药剂什么的全部都随着海水被冲走了，若非如此重伤的瑞布斯也不至于连独自行动都那么困难。他被伊格尼斯扶着艰难地从祭坛前几十米的地方一直移动至此，没有伊格尼斯帮忙的话他自己恐怕寸步难行。
“你听我说完……咳咳……”
瑞布斯被自己的咳嗽声打断，接着口中便开始涌出了血。伊格尼斯尽量扶稳了他的上半身，不让伤口裂开地更厉害，但只要动嘴开口便不可能不牵扯伤口。
“……咳咳……不要让……她用……”
贝斯特，是伊格尼斯从未听说过的神使。瑞布斯想要表达的内容他虽然没听得太明白，但大致似乎是不能让珈拉使用那个神使的力量的意思。
“我知道了，不要让她用贝斯特的力量是吗？”
瑞布斯点了点头，一手扶着胸口那把还未拔出的刀子，一手被伊格尼斯挂在脖子上艰难地迈出腿。
两人已经到达祭坛了，前方的废墟遮住了他们的视线，从那里传来了什么声音，伊格尼斯轻轻地将瑞布斯松开，让他坐下靠在断了一半的柱子上。
“我去看一下情况，先确认他们三人的位置。”
他说着便向废墟的方向跑了过去。
废墟前方，诺克提斯和露娜芙蕾雅正紧握着双手倒在地上，而珈拉则躺在他们身边的地上，脸蛋贴着冰冷又潮湿的地面、表情绝望地看着海。
“珈拉？！”王和神巫都晕厥过去的样子，可珈拉看起来是清醒着的。
少女听到了他的声音，但却连头都没有抬起。
“伊格尼斯……”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毫无生机，“诺克特只是晕过去了，你不用担心。”她当然知道伊格尼斯是为了诺克提斯才会急着来祭坛的，于是立刻就把这消息告诉了他，“我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从飞艇上被推下来，肋骨骨裂了痛得动不了。”她不是没试过给自己也使用神使的力量，可也许正应了医者不能自医那句话，这能力对于她自己完全用不上，神力根本就一点使不出来。
“你们没事就……”
“可……我姐姐死了。”
露娜芙蕾雅大人……死了……
死寂一般的沉默，自己见到了重要的两人，可对那两人来说非常重要的神巫……却死了……
伊格尼斯一时半刻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该直接冲上去把她抱起来带去重伤的瑞布斯身边。
艾汀站在高高的柱子上，他开始不耐烦了起来。
喂，你们俩还打算这么呆呆地对望到什么时候啊？他径直冲了下来，从高空沿着柱子，再到地面，冒着黑色的烟雾，直到珈拉的身后。
伊格尼斯当然看到了那诡异的黑烟，他知道那肯定是艾汀，他总是使用那些极度危险看起来特别阴暗的把戏。可一瞬间自己的脚边也冒出了使骸才会发出的黑色粒子，接着他就被两名看起来像是魔导兵，但准确说更像使骸的怪物给擒住了。
“珈拉——！”
“姐姐死了就死了吧，去见一下濒死的哥哥如何？”艾汀粗暴地揪起了银发少女的胳膊，不顾她的内伤和因为吃痛而发出的呻s吟l声，拖着她就向后方奄奄一息的瑞布斯走了过去。
濒死……的哥哥？瑞布斯？……濒死！
伊格尼斯想要挣脱那两个怪物似的魔导兵，可他们的力量却大得可怕，与普通的魔导兵完全不同。这也没错，毕竟他们长得都已经和使骸差不多了……艾汀，黑色的烟雾，使骸模样的魔导兵，他想起了之前寻找秘银的时候艾拉妮亚说过的事……好像可以全部连起来，但是……眼下的情势太糟糕了！大脑又很乱，信息量过多，除了自己以外全是要担心的人！
焦躁不已。
伊格尼斯一下子理不出来头绪。自己被制住，神巫过世，诺克特晕了过去，珈拉被拽去了重伤的瑞布斯那里……怎么办！？
格拉迪欧和普朗普托……一时半会不能指望被他拜托了去诱敌的那两人……现在所有的可能性都只在自己的身上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瞥见了诺克提斯与神巫交握的双手，是光耀戒指！
珈拉被重重地丢在了满头大汗，嘴边还全是血，几近昏迷倒在柱子边的瑞布斯身边。她这下才突然从失去了姐姐的悲恸中清醒了过来，虽然肋骨的内伤痛地要命，可是瑞布斯显然已经快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撑不住了。
“瑞布斯哥哥！”她愣是扒着瑞布斯的胳膊支棱了起身子，接着毫不犹豫地将他胸口的那把刀给拔了出来。
就是这把刀！
捅了露娜姐姐的也是它！
“哥哥，你不要死！姐姐已经死了……你不要也丢下我！”她本来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可是再次呼唤着贝斯特使用那神使治愈的能力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确实还可以放声嚎啕大哭。
瑞布斯的伤在她的治愈下止住了血，伤势也逐渐开始恢复了。但是似乎是因为失血过多又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一时还没法立刻缓过来。
艾汀将她丢下后就又回了祭坛前方，可是她此刻的注意力全在瑞布斯的伤口上，直到背后闪起了不寻常的紫色火光，她才意识到在自己只顾着哭泣的时候，她最爱的那个人还在祭坛的正中，与昏迷的诺克特一起……被逼到了绝境！
“伊格尼斯！？伊格尼斯！！”为什么自己的伤不能用那治愈的能力治好！即使没怎么动弹，只是大喊心爱人的名字，珈拉都觉得肋骨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她轻轻地扶着伤处，小心地微微转身，看向那祭坛被染上了紫色光芒的地方……
似乎是在反抗刚才那些抓住伊格尼斯的怪物时，他的眼镜被弄掉了，原本好看的深绿色眸子此刻冒着奇异的紫火……正是那紫火，将周围全部都照亮了。
伊格尼斯……他受伤了！紫火后那双好看的眼睛周围是一大片焦黑的皮肤，不仅是眼睛，就连他笔挺的鼻梁和嘴角都有烧伤，显然那些都是被紫色烈火灼烧过的痕迹！
“伊格尼斯！！”顾不上胸肋内伤后因为出声而造成的疼痛，珈拉再次大喊了他的名字。
可是那个总是温柔如水的男人此刻却一反常态，就像得到了神力一般嗖地从恶魔一般的艾汀身边瞬移开了！
“唷~你竟然也能用啊！”明明与艾汀拉开了距离，可是下一秒艾汀就又移到了伊格尼斯的面前。
“他……竟然也戴上了戒指呀……”瑞布斯虚弱的声音从珈拉的耳边响起，他还很虚弱，但是因为伤口被治愈而苏醒了过来。
露娜芙蕾雅死了……刚才自己在弥留之际见到了她纯白色的灵魂……并且被告知她是毫无遗憾地离开的，接下来她的灵魂会去水晶之中，在那里等待着真王救世。
知道了这残酷的事实之后瑞布斯反而冷静下来了。同时他也迷迷糊糊感觉到了安娜珈拉运用了神使的能力替自己治疗的事。他很想阻止她，被变成了使骸的神使的力量并不该随意使用，很难讲她身上的使骸没有暴走不是因为有神使的存在而被压制了……但眼下，这个妹妹恐怕除了那个军师的事便什么也听不进了吧？
“瑞布斯哥哥！”珈拉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逐渐恢复血色的瑞布斯后又立刻转头将目光投在了伊格尼斯的身上，“戴上戒指是什么意思！他那样会不会很危险！能不能……”
去帮他，这样的话珈拉说不出口。瑞布斯的胸口刚才还赫然插着一把刀，纵使自己已经治好了那可怕的伤，但失血过多的瑞布斯才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她咬住了嘴唇，捂着一动就被牵扯到的肋部将视线集中在了心爱的人身上。
瑞布斯苦笑，责备着那个男人将自己的妹妹弄丢，而自己却也愚蠢地中了艾汀的计……自己戴上戒指的时候被烧掉了整只左手，现在那个男人也因为要挽回绝境而戴上了光耀戒指……能借到历代王的力量，多少说明他也被认可了吧？可惜……那双其实挺好看的眼睛是保不住了……
“你说啊！瑞布斯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还记得之前在拉巴提欧火山的时候问过我左手是怎么回事吗？”瑞布斯伸出了义手，扶着珈拉的身体让她稍微依靠着缓解疼痛，她从刚才起就一直捂着胸腹之间的位置，看起来是受了内伤，“在殷索姆尼亚，我戴上了光耀戒指，试图自己救世扫荡黑暗……那一瞬间我见到了路希斯的十三位历代王……”他慢慢地将那段不愿提起的过往讲给了最小的妹妹知道，虽然借到了了不得的力量让他晋升为尼夫海姆的将军，但是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那只左手。
“如果不被历代王认可，非路希斯王家血脉戴上戒指就会直接被紫火吞噬殆尽。”
即使被认可，也要付出代价。
为什么呢！？珈拉握紧了拳头，她没发现自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从露娜开始就是这样，为了完成使命，神巫要消耗寿命。到了哥哥和伊格尼斯这里又是这样……明明一个是为了救世，一个是为了救真王，可她哥哥失去了手，而伊格尼斯呢？
他那被灼烧的伤……他是不得不失去眼睛吗？
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合理的条件呢？这是谁定的规矩呢？
她看着她最爱的人像天神附体一般挥舞着武器将如同恶魔的艾汀打得节节败退，但是此刻她却觉得难过地要命。他利落的动作和凌人的气势明明每每都会让她看得着迷……可是如今比平时还要帅气的身姿却让珈拉心痛不已。
他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总是那么冷静、那么温柔，此刻的伊格尼斯就像是一团在燃烧的火，烧退了艾汀的同时也燃烧着自己。
为什么要让如此拼命的伊格尼斯背负这样的命运？
为什么神不来消灭总是搅事的艾汀？
为什么考验真王的水神要让诺克特耗尽全力？
为什么格拉迪欧和普朗普托至今都还没赶过来？
为什么那么厉害的瑞布斯哥哥偏偏在这种时候受了致命的重伤？
又为什么姐姐死了，哥哥伤了，现在命运还要折磨她最爱的人？
肯缇娅娜……你不是说……
未来的道路并不顺利，但我并非孤身一人，无论何时都要怀抱着希望前行吗？
可现在这样……让我还如何抱着希望？
“身边有这么多优秀的伙伴，真让人羡慕呢~”艾汀的声音稍稍力不从心了起来，“但是这么宠坏他，那小子是不会有所长进的！反正你戴了戒指也不会有好结果，干脆在这里死了吧！”若是那不成气候的王醒来发现不仅神巫，就连自己亲近的部下也挂掉了，那才好啊……艾汀如是想着，可自己对面那个明明戴了戒指连小半张脸都被烧毁的军师眼神满是坚定，他手中挥着不停转变着三系元素的双刀，自己还来不及躲闪开他便又一次向着自己瞬移过来，一点也不像是恶战了许久的样子，依然还能猛力地挥刀后再跳起来从上方朝自己刺过来……
“危险危险！”艾汀叫着跳了起来，化成了黑烟躲得老远，“不打了啦！好久没体验差点死掉的感觉了……”
他一直随着黑烟遁形到了停在海中半空的飞艇，对着下方没有追上来的伊格尼斯呼了口气，“这么拼命，我期待着你立刻就瞎掉哦！”说完他终于关上舱门将飞艇开走了。
“诺克特……”没事了……眼前渐渐暗了下来，视线越来越朦胧，伊格尼斯看了看躺在不远处的诺克提斯，接着拖着疲惫的身体艰难的转身，在视线完全变黑之前，他看到了已经被治愈了胸口的伤朝自己过来的瑞布斯，他横抱着珈拉……珈拉……她哭得好凶啊……眼前的景色越来越黑了，她的样子也越来越模糊，渐渐与黑暗化成了一片。
“对不起……珈拉……”恐怕我没办法给你幸福了……
注1：伊德拉艾德卡普特，帝国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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