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两个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数月之前的魔导研究所里，那个时候的瑞布斯还不是将军，他的左手也还好好的。
他升上将军的事是后来在广播里听说的。
“瑞布斯……你的左手怎么了？”（注1）
“要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不能走原来上山的路线，沃拉雷基地就在附近，驻守基地的是个会搞小动作的麻烦家伙，艾汀的耳目也众多。如果你的踪迹被军队发现，消息就会很快传到研究所……”完全无视掉了珈拉直直注视着自己左手的诧异眼神，瑞布斯动作轻柔地将少女放下，让她在山顶开阔平坦的地标暂时休息，接着指向火山的另一端说道：“虽然从这边下山会很辛苦，但是只要越过这里就可以避开军队的耳目送你去弗路雷家……”
听到这里少女瞪大了双眼，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瑞布斯的脸，就好像他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看到珈拉的表情，瑞布斯停下说到了一半的计划。他在少女的对面坐下，那双明明如鹰一般锐利的异色双眼此时充满了柔情地望着她那写满了疑惑的小脸。
“希望你能明白，我在军中的立场……瓦萨戴尔到处找你而皇帝还想杀掉露娜，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知道我每次去见你都表现的很冷漠，但其实我很关心你！”他慢慢地解释：“这么多年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救你离开，我听说你在后来的实战实验中逃走就一直在路希斯到处找你，但也遭到了很多阻挠……”说到这里低下头的瑞布斯放慢了语调，用几近听不清的声音呢喃：“但说到底什么实际的事都没能为你做……对不起，对于你……我实在觉得很愧疚。”
瑞布斯的话语带着浓郁的感情，这让珈拉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一直都觉得瑞布斯只是对自己可怜的境遇感到痛惜才对自己亲切相待，但从未想过他原来一直都想拯救自己，也从来都不知道他碍于身份完全没有将这份感情表现出来。
虽然深受感动但这着实也太突然了，珈拉一时理不清瑞布斯想表达的意思，但总觉得这个时候她应该好好安慰对方：“你是19年来在尼夫海姆对我最好的人……完全不用对我感到抱歉……”
见对方露出了微笑，她试探着小声说道：“我现在也过得很好啊……你真的不用为了帮我再陷自己于麻烦之中。这种时候，你应该全力去想办法拯救神巫大人才对吧？”
“怎么会是麻烦？”瑞布斯顿了顿，随即就理解了她话中的意思，难以置信地反问道：“露娜我当然会救！但是你……难道你不愿意去特涅布拉耶？”
话至此，他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厉声质问：“你也爱上了那个温室里的没用王子！？”
一路偷偷追赶着几人的瑞布斯虽然对珈拉和那四人亲密的互动刻意地视而不见，但此刻少女的表情他却完全看懂了。
少女的眼神中不经意透露出来的神色和深爱着诺克提斯的露娜一模一样。
银发的将军翻脸似地拧起了眉头，带着怒气的不悦表情让那张俊俏的脸看起来有些可怕。
“什么呀？才不是那样！”珈拉飞快地否定了瑞布斯的猜测，“诺克特是要和露娜芙蕾雅大人结婚的好吧！”
诺克特……叫得还真亲昵……
瑞布斯不屑地哼了一声，接下来的话语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充满了忿恨：“你认为我愿意把露娜嫁给他？”
若不是露娜一意孤行……
想到这里，闭上了眼睛的瑞布斯脸色便更加难看了起来。
“诺克特不是什么温室里的没用王子！而且我也不觉得神巫大人嫁给他会不幸福！”珈拉没有犹豫，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是没有家人，也不能体会要将妹妹嫁人的心情……可是……你不能随便就那样否定他……诺克特只是看起来不经意，他是个有担当的人！”
露娜的心意自己早就知晓了，不论怎么不愿意也没法改变她固执的想法。可珈拉那句没有家人却深深刺痛了瑞布斯的心，他用力地深呼吸，看向眼前一向都少言寡语的少女。她变了……虽然并没有对王子抱有什么不适当的好感，但如此的维护着他……
抬头瞄了下瑞布斯的脸后，珈拉小声地说：“诺克特……诺克特认我作了妹妹，我对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妹妹？！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瑞布斯才稍微缓和下来的神经又突然被紧紧地扯了起来。他眯起深邃的眼睛，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表情中除了惊愕还渐渐浮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伤感。他就这样僵持着望了珈拉好一会，直到握紧的手心中传来被指甲深深抵住产生的刺痛才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随即将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那家伙……”瑞布斯的语气里带着令人不解的无奈，轻声说道：“结果倒是他当了你哥哥啊……”
珈拉不太理解瑞布斯的反应，那句话说得就好像理应成为哥哥的人该是他自己一样。但她从未想、也不敢想总是带着冷峻表情的瑞布斯会以一个哥哥的形象突然出现。总是带着善意来到自己身边，仅那样就已经让她心存感激，怎还敢奢望更多？
可是诺克特不一样。
他从一开始就表明了要当自己的哥哥，接着就把她塞进更衣室打扮得漂漂亮亮、找借口将蔬菜叉进她的盘子、因为她的见外别扭地闹脾气、一边笑一边揉乱她的头发……
她看着失落的瑞布斯，越发不懂了。难道瑞布斯对自己的情感远远超出了她的理解吗？
面对这样表情的银发将军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轻轻地把眼神撇开了。
“瓦萨戴尔派了专门的部队搜捕你，那四个人也在首要通缉的名单上，和他们同行并无法保证你的安全。”瑞布斯揉了揉太阳穴，伸手轻轻捧过了珈拉的脸蛋，让她不得不看着自己的眼睛，“我并不想强迫你，可……我真的也很希望你能听我的话。”
珈拉被瑞布斯如此突然的动作给惊了一下，她知道尼夫海姆军中关于自己和瑞布斯的流言，可那些空穴来风的谣传她从来都没往心里去。她握住他温柔扶着自己脸蛋的手，轻轻地将它移开。
“对不起，瑞布斯……那个戴眼镜的人，他叫作伊格尼斯……我想我真的很喜欢他，不想去没有他的任何地方。”珈拉一边将在心底反复思考后得出的结果说了出来一边低头藏起了那张羞红的脸。她感觉到瑞布斯的手震了一下，偷偷抬眼看了看对方表情错愕的脸，飞快地松开了那只好手。
瑞布斯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根本就不该发生的事却又发生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露娜也好，珈拉也罢……路希斯的人到底有什么好？！就连妈妈也是因为雷吉斯的懦弱才……
为什么一个两个、他重要的人都要被路希斯夺走呢？
“快点追！他带着珈拉往山顶去了！”
四人顺着崎岖陡峭的山路一路追赶，严峻的环境加上焦虑的心情让每个人的表情都越来越难看了起来。
格拉迪欧数次看向了一直都没有开口的伊格尼斯，他的神情比平时还要严肃。这也是必然的，心仪的女人突然被敌方将军给掳走，任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何况那个将军还是个人高马大的银发帅哥，并且和珈拉从童年起就认识了。
“那个……”普朗普托忍了很久，终于憋不住开口询问，“那个人到底是谁啊……一副很了不起的模样，他是珈拉之前提到的那个人吗？”很奇怪吧？明明是帝国的将军，可又和这边的三个都认识。
“瑞布斯诺克斯弗路雷。”
诺克提斯本想回应他，结果被一直闷声不吭的伊格尼斯给抢了先，他每次板着面孔不说话的样子就特别严肃，沉默了好一阵之后再开口则表示他的情绪比不说话的时候还要糟糕。
虽然珈拉被带走诺克提斯自己也很着急，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打断军师大人的话比较好。
“他是特涅布拉耶的王子也是神巫家的长子，还是露娜芙蕾雅大人的哥哥。”伊格尼斯继续说道，“十二年前菲尼斯塔拉宫殿被进攻的时候，他突然加入了帝国的军队，就在前不久晋升成为了帝国的将军。”
“还参与了停战协议当天的袭击。”对瑞布斯一直暗自不爽的格拉迪欧冷冰冰地补充了一句。
“啊……”普朗普托惊讶之余闭上了嘴，这么说来……露娜的哥哥莫非……是个坏人？其中似乎有着各种复杂的隐情，同时他和珈拉的关系也很令人在意，“果然还是赶快去追吧！”
“他……不会对珈拉不利……”伊格尼斯顿了一下，突然说出了令其他三人都吃惊的话来。虽然心中涌起了强烈的嫉妒，但看着珈拉时眼神非常温柔的瑞布斯绝对不会伤害她。尽管心中不爽的情绪越发接近失控的边缘但伊格尼斯依然正视了瑞布斯对自己属意的少女是充满了爱意的事实。
“说什么啊！就算那样，也要把珈拉抢回来啊！”诺克提斯立刻就反驳了过去。“就算他真的是有心保护珈拉想把她带走，也要征得珈拉自己的同意吧？”一直都头脑很好的伊格尼斯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脑袋犯浑？瑞布斯早就已经不是原本的瑞布斯了，他完全疯了！若非如此，他怎么会不顾露娜的安危做出那种事来！万一他只是逢场作戏给珈拉看，骗她回去当实验素材那怎么办？
“说的也是……”话不过脑就说了出来，仅仅只是不想让诺克特担心。可伊格尼斯自己的心却始终都半悬着，比起瑞布斯的动机他更在意珈拉的意思……珈拉也说过和瑞布斯从小就认识，比起他们四人她和瑞布斯的交情要更深，谁也无法肯定珈拉是不愿意跟瑞布斯离开的。
“别瞎想，追上去直接抢人就是了！”走在伊格尼斯身边的格拉迪欧伸手拍了拍军师的肩膀，大声说出了关键，“如果那家伙真的那么爱她，在尼夫海姆那么多年早就该把她从研究所弄出去！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他根本就已经没救了！”
“就是说啊！珈拉自己也说过是被一个美女准将给放走的！”普朗普托也帮腔起来，“我们赶快追上去吧！她肯定更愿意和我们在一起！”
“嗯……”伊格尼斯推开眼镜揉了揉眼角，轻声应了两人。
越往山顶气温越高，脚下的岩浆岩形状像极了酥皮点心，即使穿着厚底的鞋子也热得烫脚。地面有大半都被从山顶倾下的熔岩流给覆盖了，接近半熔融状态的黑色熔岩流中混杂着烧红的星星点点，不断冒出白色的热浪，眼前的景色看起来就像在扭动一样虚虚晃晃。
“又是岔路！”诺克提斯握紧了拳头，一时之间不知该选哪一边才好。
“诺克特，左边。”伊格尼斯伸手指出了没有熔岩流的一边，瑞布斯既然是想保护她便不可能带她去火山口，可以肯定他们是去了相反的方向。
诺特提斯点了点头就朝左边跑去。他并没有问原因，既然伊格尼斯明确地说在左边，那就走左边。
左边确实有通向更高处的路，但也有野兽。除了能蓄电的雷神鸟还有小型的飞龙——长着看似退化了的翅膀但却未失去飞行能力的爬虫类野兽。
“真是麻烦！”还未等诺克提斯召唤出武器进行变移，伊格尼斯就先亮出了冒着寒气的双剑第一个朝着怪物冲了过去。
诺克提斯和格拉迪欧紧接着加入了战局，对空中敌人有着优势的普朗普托也迅速地摸出了冲锋/枪“低音号”。比平时都更有效率地解决了数量为复数的野兽，四人来到了没有路的死胡同。
“这里似乎可以爬上去呢！”格拉迪欧指了指面前笔直的悬崖，因为位于火山，这里的岩石壁上有着大块的凹陷肌理，顺着这些肌理往上攀登并不是太难。
他话音刚落，一向稳妥的军师就又率先动身爬了上去。这样的伊格尼斯还真是非常少见啊……看来他真是一路都在尽量克制着情绪前进呢！格拉迪欧叹了口气也跟着爬了起来。
诺克提斯靠着武器变移，最先就到达了悬崖的顶端，他稍微停了一下脚步，等待伙伴。此处已经是拉巴提欧火山的最高处，悬崖顶端右边稍低之处就是火山口，如同珊瑚枝丫一般的岩浆就像被时停了一样还保持着喷发时的模样。从那些壮观又令人心生敬畏的岩浆枝丫中不断冒出了阵阵伴随着火山灰的浓烟。
他无心继续留意这令人震撼的景观，向着正前越来越狭小的山路跑了过去。另外的三人也在这时爬上了悬崖，不带喘气、伊格尼斯就已经跟了上来，转眼就跑在了诺克提斯的前面。
果然，伊格尼斯是真的很喜欢珈拉啊……诺克提斯不由在心中感叹了一下，也加快了步子。
通过了狭小的山路后，少女和银发的将军就坐在平坦又安静的地标那。
看见珈拉口中的军师一脸焦急地冲了上来，瑞布斯“嗖的”站了起来，将手搭在了腰间的长刀刀柄上。
“珈拉！”伊格尼斯从手中召唤出了双剑，一边喊着少女的名字一边警戒着慢慢靠近。
接着诺克提斯他们也跑了过来，见两人对峙的模样都纷纷唤出了武器。
“瑞布斯！”珈拉一把按住了他扶刀的手站了起来，然后挡在对面的四人面前，“你不是答应我让我跟他们走吗？”
“你让开！”银发的将军挑起眉毛、眯起了眼睛。口气虽然很是强硬，但那只白紫相间的盔甲包裹着的义手却动作轻柔地扯开了少女娇小的身体，“确实是答应了，但没答应不和他们动手。”
注1：瑞布斯的左手是在殷索姆尼亚的袭击战中戴上了去世的雷吉斯国王掉落的光耀戒指而被戒指中宿身的历代众王作为给与力量的代价灼烧掉的。
只有路希斯王族才有资格戴这枚戒指去引发水晶的力量，其他任何人都无法驾驭这力量并且还要付出各种代价。因为瑞布斯好歹是为了扫荡世界的黑暗，所以只是被烧掉了左手。
《王者之剑》电影中，尼克斯就是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得到了暂时的力量打败了帝国潜伏在路希斯的格拉乌卡将军，才得以让露娜带着戒指逃出沦陷的殷索姆尼亚。
瑞布斯和尼克斯都是被历代王认可才得到力量的，但是即便认可也需要付出代价，不被认可的人直接秒被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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