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平淡无奇”公司今年生意依然是盈少亏多。但这不影响胡总经理新官上任的豪情万丈，毕竟那亏的都是陈盛青的缘故。不过，和陈盛青相比，胡总经理并没有他潇洒。因为现在胡总经理的身边多了一个蒋总裁。当然，老蒋已经不再是总裁了，但大家也不知道他的职务到底是什么，于是为了区别一个“平淡无奇”公司里有两个实际掌舵人，就还是以蒋总裁称呼。

　　蒋总裁把陈盛青原来的一般人马从行政大楼的二楼通通赶到一楼的厕所旁边一间杂货房里，让泥水工把杂货间隔成小方块的办公区。同时，把二楼大翻修，跟高级会馆似的。这样大把大把的花公司的钱，蒋总裁一点儿都不担心。他说过很著名的话“花公司的明钱是正当的，不算违法，像陈盛青那样偷偷摸摸的吞入肚腩中就是犯法要坐牢。”

　　原来同样是大把大把地花老板的钱，为大家花的就是合法，中饱私囊的就是违法。确实，稽老板也没有怪蒋总裁大手大脚地花公司的钱大搞装修。说实在的，那装修好的东西都是公司的固定资产，别人家是带不走贪不了的，至于折旧率就没有人在乎了。

　　蒋总裁把自己原来的手下五虎上将通通都带了过来，全部安排在行政二楼正在装修的豪华办公室里上班。

　　“平淡无奇”公司，现在有了完全两套管理人马。一楼一套，二楼一套。大家也不知道听谁的，反正见到胡总经理叫胡总，见到蒋总裁叫蒋总。

　　云平记得，以前陈盛青在的时候经常工资发不出去，他得向集团蒋总裁申请拨款。又说：“蒋总裁是公司老板花很多代价从其它公司挖来的纺织行业顶级人才。他是国家级的企业管理工程师。开始还不肯来，最后老板请了三次才来。还有以前那个秦总也是国家级的企业管理工程师。他们两个人的本事都很大。”

　　对于这些高大上的企业管理头衔，云平并不感冒。他记得去年年初时，陈盛青也给于温厂长颁发了江南城区政府给的二级管理工程师的政府技术部门的管理证书。

　　就要过年了。大家关心的还是自身利益最密切的实实在在的年终奖事儿。

　　云平听说自己被评为公司的优秀管理员非常惊讶。因为自己过去一直都是这么干活却从来没有被陈盛青评过一次年度优秀管理员。过去，每年仓库的年度优秀管理员都是瓦铙。虽然云平并不计较这些，但能被评上也是公司现在领导人尊重事实的表现。

　　表彰大会在机场镇空港购物中心的小酒楼进行，由彩月主持。

　　这是云平亲历的彩月主任最认真的一次年度主持会议。在坐的都是公司的新旧领导干部和管理人员。普通员工依然没有资格参加。

　　整个表彰大会以蒋总裁的一套人马为焦点。原先的陈盛青一般人马吃得有点忐忑不安。因为蒋总裁在酒桌上时不时地说要把公司的行政编织缩减，言下之意就是要拿原来陈盛青的人马开刀。

　　可云平怎么也看不出谁要被赶掉的迹象。稽跘经理是老板的亲戚，当然是远亲，至少也算是集团公司的皇亲国戚，而且稽跘自己也一直这么认为。所以他就坐在蒋总裁的身边。陶玉的老公万青松一直是蒋总裁的得力助手，所以她和她的老公也坐在蒋总裁的旁边。

　　于温厂长是蒋总裁唯一夸奖的“平淡无奇”公司老帮人马。毕竟车间里是苦累活，他于温厂长没有弄虚作假的过错，公司生产还需要于温厂长，而胡导是于温厂长的老家亲戚，有他于温一口饭吃，也会有胡导一口饭吃。

　　不过，胡导显然不是蒋总裁想要拉拢的对象。他和云平及瓦铙、陶依仙等坐在同一桌上。

　　这是云平第一次见到陶依仙和胡导及瓦铙被冷落一旁的滋味。

　　虽然被冷落了，可陶依仙仍然趾高气扬，毕竟胡总在公布公司的领导班子成员时，她依旧是正科级干部。

　　这样看来，只能裁张爱、沈梦、沙沙了。这似乎也没有道理呀。三个小姑娘又没有权力，只是拿着一点点工资的跑腿儿，就是裁了也没有多大意义，反而把公司自己的名誉给搞臭了。那只得杀瓦铙了，看样子也不是。

　　酒桌上马屁拍得最响的就是胡导主任和德利经理。

　　胡导端着酒杯恭身一个个地跟新来的一帮领导敬酒卖乖就和以前效忠陈盛青那样，丝毫没有减轻热情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不过，让云平惊讶的不是胡导而是德利。过去德利和陈盛青总是窃窃私语，两人就跟分不开的兄弟那样。从来没有见过德利经理大言大语，他就像是个得宠的安静学生那样，不喜欢和大家说话。可是，现在完全不同了。德利经理喝了几口酒就开始跟胡导主任那样滔滔不绝地讨好蒋总裁来的新一帮领导，摇尾乞怜之能事比胡导只有强，没有弱的。云平感慨：人确实会变。

　　蒋总裁张口闭口就是“崇拜业绩文化”，其它的文学之类的通通都踢到一边。云平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平淡无奇”公司一点都没有文学气息的根本原因。

　　整个酒宴都是在喊口号，无非就是蒋总裁在吹大饼和其他干部在向他效忠。

　　胡总经理说，明天就是最后一天。除了离职的外，在职的多多少少都会有年终奖。当然，今年不跟往年陈盛青发放现金红包那样，而是改用银行支票。这大家倒都非常理解。蒋总裁还特意跟大家讲了一个秘密，他说：“当有人向我反映陈盛青在中饱私囊时，我也悄悄测试了一下他。因为大家的年终奖都是税后工资，即你们拿到手的钱一定是有零钱不会是整数。可是，陈盛青这么多年发给大家的年终奖都是整数。这一测就知道他不老实。”

　　第二天从早上就开始发支票。当然，是每个人都不同金额的银行支票。而且，是在胡总经理办公室里，他打一个电话，进去一个人领支票。这时，胡总经理特别开心，他会突然间嘘寒问暖，聊了半天后再给支票。

　　这使得后面等的人都到了晚上才领到银行支票。

　　大家闲在胡总经理办公室门外面等着，只有打开手机玩游戏或看电视及新闻。

　　很多人都注意到楚天省楚河市自从两个星期前报道了一家海鲜市场发生不明肺炎聚集事情后，又反反复复澄清又报道。

　　不过，大家回去过年心切，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肺炎。当然，除了新闻媒体忽有忽无的报道外，其它也没有更确切的具体消息。

　　大家领到银行支票就匆匆离开，赶着时间趁车回家过年去。

　　云平想在年关时趁公司放假再去缘起湖边看看学区房选购。

　　这次娇娇也去了，走得腿都酸了。她抱怨道：“掏钱买房也是苦力活。”

　　云平和娇娇都发现，在缘起湖区以缘起湖边宝石山顶的保俶塔为中心，方圆三公里内历史文化，教育水平，才是江南城最高最浓厚的。

　　云平买缘起湖边学区房，最大目的就是为了自然环境好和学习环境好以及工作环境好。

　　虽然，在距离保俶塔大约30公里的江南城副城区建了一座规模庞大的大学城。云平也有去过几次。大学城很大，大学数量众多，规模十分庞大，个个都比在缘起湖边的老校区大几倍甚至十几倍，非常现代化确实很舒适。

　　不过，对云平来说，大学城也存在致命缺点：一，远离缘起湖，没有历史文化烙印。对缘起湖的辐射幸福指数完全是零。二，处在工业区里。除了大学林立外，周边工厂大烟囱也是林立，空气污染大。三，江南城的顶级大学依然盘踞在缘起湖边。大学城里连江南城顶级大学的分院都没有。

　　这三大缺陷，云平一个都不能接受。

　　恰恰在以缘起湖边保俶塔为中心，方圆五公里内，一流大学，一流小学，一流中学遍布。一流医院，一流的城市广场等都在。方圆十公里之内就足以让你一生奋斗，拥有令一个人一生一世工作生活发展的足够空间和舞台。

　　当然，以保俶塔为中心，方圆三公里内也是江南城历史文人墨客和美丽传说积淀最深厚的地方。

　　不过，缘起湖行政区面积有300多平方公里。这么大的行政主城区域，在世界大城市中，都算非常大了。当然，像副城区动辄一千平方公里甚至两千平方公里管辖面积就存在很多远郊区乡镇。缘起湖区也有不少远郊区乡镇，它们距离保俶塔有十公里的，也有二十多公里的甚至三十公里开外的。缘起湖区行政核心区域就在保俶塔为中心方圆五公里内。因为是文化历史和教育重区，这区域的主干道都冠以优雅的名称即文一路，文二路，文三路。

　　云平和娇娇在文一路和文二路附近的翠苑小区看房子。

　　翠苑小区非常大，又分为一区，二区至五区等，足足比整个茶县的住户还要多。楼房都是老旧房，但个个价格不菲。

　　云平去一家中介询问，那中介的经理滔滔不绝。嘴上不停地说：“这里是缘起湖区最好的学区房，离缘起湖近，环境优美，买这里的房子也知道是冲学区房来的，至于房子嘛，都是老旧小区，挑来挑去都差不多等等。”

　　云平当然知道自己就是为了买学区房和离缘起湖近，也知道这里都是旧小区。但还得考虑以后居住的打算，这么大甚至是毕生的经济投入，若买了一个危房或者阴暗潮湿的房子或者漏水的房子，那也是人生的一大败笔。

　　云平只是说考虑考虑，又到另外一家房产中介去。这家经理倒实在，推荐的都是小于50平方以下的小套房子，30到40多平方的居多。云平看了看，实在像个鸟窝。一个人住着还可以，一家人住太难了。虽然，这么个小鸟窝，云平以现在的经济实力立马就可以轻松买下，但云平和娇娇都不会要。哪怕云平不换新车，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要买60平方左右大的房子。这样一家人住着才像个家。

　　即使有拆迁户的红利补偿，云平和娇娇依然很难轻轻松松在缘起湖区核心地带买一套60平方大小的鸟笼学区房。这些学区房，每增加一平方米就要多几万元，实在太昂贵了，大城市的生活确实不容易。

　　房产中介经理恨不得，立马让云平买下房子或者放点押金。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搞不定云平。

　　对于生意人的忽悠，云平很淡定。房子是安家落户的窝也是一种特殊的商品，买不买是自己的事。好不好是自己用眼睛观察的，不是人家怎么说就怎么样。生意人眼里就一个“利”字。当面说得天花乱坠，等你上勾了，后面出了什么事，他们就通通不管了。无论是乡镇生意人和还是城里生意人，都是一个样的。不会因为地处城市中心，生意人就变得慈悲为怀，仁爱苍生。就跟骗子一样，没有贫富之分，只有无孔不入。

　　云平打算去旁边的古荡小区看看，货比三家嘛。但是这些小区非常大，娇娇在翠苑小区兜了半天，累得走不动了。她不想再走，下次让云平自己来比对。

　　虽然翠苑，古荡这些小区距离保俶塔的直线距离差不多3公里左右，实际上按城市道路左拐右弯来算的距离大约有8公里。所以比翠苑和古荡再远的小区，云平基本上就不考虑了。

　　同样是老旧小区，同样在缘起湖边，同样是江南城的城市心脏地带的繁华区域，翠苑和古荡小区的绿化远远比湖滨路周围的老旧小区高得多得多。

　　在湖滨路周围的老旧小区里，光秃秃的小区过道，光秃秃的楼房，有些甚至整个小区里一棵树都没有，看着就非常枯燥无味。在青山绿水环抱的缘起湖边上居然有那么多连一棵树都没有的光秃秃水泥住宅小区，云平觉得十分诧异。当然，云平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小区里买房子。

　　云平喜欢绿色的自然花草。经过实际观察后，他基本上就选择在翠苑或古荡小区购买房子。云平也喜欢就在保俶塔下缘起湖边买学区房，但事实上不太可能。因为在这一带比翠苑或古荡小区更近距离缘起湖边的地方没有什么大型的生活区，而且那里都被江南城顶级大学包括它们的教工宿舍楼和省政府机关占用了。

　　云平打算年后再来货比三家。江南城实在太大了。云平从翠苑小区驾车回到机场镇，单程就有将近50公里。这么远的距离，相当于从茶镇往返茶县一趟。

　　对云平来说，四十多岁的人，到城市中心区生活，也需要巨大的勇气。因为那里他没有生活基础，没有工作，将来生活和家庭怎么运转都是一个大考验。如果就这样在机场镇生活，云平这辈子确实可以过得无忧无虑。但机场镇不是云平的城市梦想，或者说机场镇不是好的城市人居环境。

　　为梦想就要去拼搏。梦想没有年龄，奋斗没有止境。趁现在娇娇有买房的愿意及鸳鸯无劝阻之由。云平是应该抓住机会去再拼一拼。否则，云平这辈子跟他的城市梦想真的彻底无缘。正如云平过去常说的那样“人生难有几回搏”，相信这话依然刻在云平的骨子里。

　　过几天，云平就要带着家小回老家茶镇过年。虽然今年被“平淡无奇”公司评为优秀管理员，但年终奖和往年没什么两样。他拿着年终奖的钱在门口的空港购物中心购买了一些礼品和孩子们喜欢吃的食物，回家让安安和静静自己动手整理东西。一家人就等娇娇除夕值班结束立马回茶镇过年。

　　就在马大婶和杨普几乎，一天一个电话来问云平何时动身，同时安安和静静，整天也想着回茶镇的高兴样子，电视里新闻却一天天证实了楚天省楚河市发生了类似于17年前在喜羊城爆发的“非典肺炎”疫情。

　　云平敏锐感觉到事态严重性。他有些难为情地打电话给马大婶说：“妈，现在电视新闻在报道说，楚天省发生了跟17年前类似的那场波及全国的非典疫情。我看今年就不回茶镇了。”

　　“这样呀。那你们要当心。”

　　“你也一样。”

　　不过，杨普却着急地接过电话嚷道：“什么严重的疫情呀，我们这边都没有听说，你们不要怕，还是来茶镇这个山窟窿，空气好，人也不多，更安全。”

　　“爸，这样吧。要是这次疫情很快过去，我们再回来，反正自己开车很方便。”

　　“你看，我已经为你们准备了很多菜肴，特别是安安和静静喜欢吃的我们茶镇的特色美食馄饨，还有你最爱吃的炖猪肉汤用的中草药，还有你要的那柚子叶、菊花茶、半枝莲、白花蛇舌草、蛇六谷、绞股兰、白豆蔻，全部都是野生的，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如果你们都不回来，我和你妈两个老人，怎么吃得完这么多饭菜的？”

　　云平听后心里确实很难平静，虽然茶镇穷，是个不起眼的山窟窿，但那里始终有最关心他的人。不过17年前那场非典疫情对云平来说依然历历在目。病魔非常猖狂和凶恶。云平不能去冒这个已经明确的害人害己的危险。他说道：“爸，情况比较特殊，就跟17年前非典那样，云东云香阿兰都躲在喜羊城房里不敢动。”

　　还是马大婶开明，她夺过电话说道：“说的是。云平，你就不要出来了，在家里好好照顾孩子，不要感冒，等疫情过去了，有空再回来。”

　　杨普在电话旁边唠唠叨叨的说：“胆子这么小，这有什么的了。”

　　接下来两天，风声愈加紧了起来。全国新闻媒体出现一张年纪84岁钟爱国医生靠在高铁上闭目养神赶往楚河市去的照片，很快云平就在媒体上看到了上次给娇娇看病的已经73岁的李爱民医生，和钟爱国医生领队出现在人人闻之色变的楚河市海鲜市场周围现场考察。这样的场景令全国人民对他们肃然起敬。

　　看来这个年注定跟往年过得不一样。

　　龙大妹的儿子离婚了，被吕茹净身出户，一家人过得又跟过去那样总想别人家施舍钱给他们，日子过得拮据，结果吕茹还是不肯放过龙大妹一家。吕茹戴着墨镜逍遥自在地开着轿车来到龙大妹家门口，然后把喇叭架在车顶上，一遍又一遍地放着她早已录制好的讨债话语。村民纷纷出来看热闹。

　　原来吕茹是来讨孩子的扶养费。

　　左右邻居都劝吕茹不要这样欺人太甚，而吕茹则厉声说道：“我来拿孩子的扶养费是天经地义的事，是法院白纸黑字写的。”

　　邻居则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人家龙大妹一家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你不来帮忙就算了，也不要这样作贱他们家了。”

　　吕茹瞪着三角眼道：“那不关我的事，我只来拿我的钱。”

　　邻居闻言，个个都摇头叹气。

　　吕茹把事做得确实太过分了。龙哥的儿子和龙弟儿子实在看不下去，两人赶到现场砸了车顶上的喇叭，把吕茹打了两个巴掌，警告她好自为之。

　　云平在“平淡无奇”公司看了金家人发来的这些视频，不仅感慨。因为昨天晚上，云平还在娇娇的手机视频上看见吕茹自己拍的炫富视频。不知道的人真以为吕茹是江南富婆在四处炫耀勾引男人。还是一句话，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云平为娇娇的两个堂弟能仗义出手感到惊讶。在云平眼里江南人的文化观念都是自扫自家门前雪，不过云平不提倡暴力解决问题，这种情况可以报警，告吕茹骚扰甚至侮辱人格。遇到如此刁钻的妇人，这让云平不禁想起了家里的鸳鸯。

　　记得有一回，養養把两个女儿送入鸳鸯身旁而自己和高二躲在四楼上打游戏。云平把衣服拿去洗，结果鸳鸯赶紧关了卫生间的门在上厕所。云平只得在门外等着，鸳鸯就是蹲在马桶上不肯起来。

　　云平等得不耐烦正准备离开，客厅上養養两个女儿争抢东西打了起来，小女儿哇哇大哭，鸳鸯“嘭”的一声打开卫生间门，蹿了出来，连声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云平这才进入卫生间洗衣服，不小心看见了马桶里鸳鸯拉的屎在冒热气，还没有冲掉，于是连忙逃了出来。

　　形形色色的人就跟世间万物那样千奇百怪无所不在。自从“平淡无奇”公司的人知道云平是个拆迁户，很有钱就经常会有意无意叨念着云平是暴发户。每每这样，云平就觉得暗暗的有股危险存在，难怪以前看小说故事包括四大名著里头都有讲述那些安分守己的富人家也会因为歹人动了杀人夺财的邪恶头带来灭顶之灾。现在云平也感觉类似的凶险就潜伏在自己身边。老祖宗说“财会带来祸害”，的确不是空话。

　　虽然云平没有回去过年，但在手机新闻上常常看见那些赶路的人在高速公路上连连出重大车祸的事故，真的为奔跑在公路上的司机们捏一把汗。车祸猛于虎，已经是深入汽车普及的现代人生活挥之不去的噩梦。云平真的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轿车。他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出门坐上地铁。

　　如此高科技的城市建设，门口的地铁7号线定在即将到来的大年初一开始运行。这发展速度快的惊人。当然，云平也希望江南城早日步入地铁网的交通时代。社会发展以人为本，城市交通也是如此。幸福来得真快。

　　生活中最大的幸福，对云平而言，莫过于看书写书。

　　话说，云平认真研究了白梦贞妹妹的“素珍汤”后，自己也有了一番的理解。云平是个对中医文化理解比较通达的人。他给学生们讲了人体肿瘤发病机理。

　　只有知道病理才能对症下药，否则就是江湖骗子。

　　无论哪朝哪代，总有很多江湖骗子打着神医的旗号，拿着所谓的“祖传秘方”，利用人们对中医药的喜爱信任，以劣质药品牟利，玷污了中医药这块金字招牌。

　　霍青认真听云平讲说，不禁想起他的姑妈久病在床，不知吃了多少御医良方也不见好，看来很快就要撒手人寰。他感觉云平说的肿瘤病症跟他姑妈很像，回去就跟霍海、霍齐说起。

　　本来，霍海、霍齐也有想请教云平给霍青姑妈看病，只是霍家人难下脸面。堂堂的丞相府，一次次请教平民百姓平安府的人赐药救命，的确有损颜面。

　　但看着霍青姑妈这样被病魔折腾痛苦万分也是焦急。既然，霍青的救命恩人又是霍青的老师云平有良方，那就再次放下高高在上的丞相架子亲自登门造访平安府。

　　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本来就是云平奋斗的目标。生命没有贵贱之分，不管霍府平时如何作威作福，既然是病人求医，云平也觉得应该救人一命，当然霍青的人品云平和白梦贞都是相当认可的。

　　因为都是熟悉人了，云平自身背着药箱跟霍府中人一起到霍青姑妈府中来。

　　听霍海说：“霍青姑妈，一年前经常上腹疼痛，厌食消化不良，黄疸。请遍了天下名医，吃尽了药方，也不见疗效。直到现在这么个样子了，才有个别御医说是五脏有肿瘤所致，却依然没有什么良药可救。”

　　云平望、闻、问、切一通，霍青姑妈如此面黄肌瘦，奄奄一息。遂说道：“那御医说的没错。只是耽误了太久，体内毒流已经扩散，病情十分凶险，怕是凶多吉少。”

　　霍府中人闻言，立马跪地高喊“神医”二字，求云平出手救命。

　　云平道：“世上没有神医，只有实事求是的大夫或者是昧良心赚黑心钱的江湖骗子。”

　　霍青递茶给云平后，跪地磕头说道：“老师常常教我要实实在在做人，要善良待人处事。老师教学生的‘素珍汤’正是克肿瘤良方，请老师看在霍青诚诚恳恳的求学决心帮帮姑妈。”

　　云平拉起霍青道：“大家都起来说，不要这样跪着。”

　　大家都坐着认真听云平说道：“胰脏肿瘤患者往往是自身正气率先出现亏虚，抗邪无力，导致六淫之邪乘虚而入，不断损伤脏腑功能，致使脾失健运、肝失疏泄，影响气血运行。水湿失去运化聚而成痰，血停凝而成瘀，痰浊、瘀血相互交搏阻滞经络，郁久化热形成热毒，湿热邪毒蕴结日久引发癌变。癌瘤正邪混处其间，不断耗损自身正气，从而引发恶性循环。患者因虚致实，而后又因实治虚，呈现本虚标实的症状。由此可见，胰脏癌的发生是一个湿热邪毒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湿热蕴结’是引发胰脏癌的根本因素。”

　　霍齐道：“嗯，之前也有御医这么说过。只是他们药方不见疗效。”

　　云平道：“能有这么见解的大夫，说明他还不是江湖骗子。他药方不见疗效，是他对肿瘤治疗的组合‘君、臣、佐、使’，配伍不到位。”

　　云平继续道：“肿瘤是有生命的邪气，体阴而用阳。肿瘤对局部和全身的影响存在着显著的不均衡性，局部多实多热，全身多虚多寒。过度使用清热解毒、活血化瘀等攻伐类药物，可使本体更虚；贸然使用滋阴温阳的药物，则可使肿瘤滋生更为旺盛。即滋阴壮其体，温阳助其用。注重中医养生，防治胰脏癌的发生、发展，治疗上应局部与全身分阶段、择时机共同治疗，通过局部治疗减轻肿瘤负荷，再通过中医调理气机，增强人体正气，改变机体状态，尽量使肿瘤不生长。”

　　霍齐连忙点头赞许道：“老师说得极是。按老师看，我女还有命可活吗？”

　　云平道：“如早能断出症结所在，活命机会很大。如今病入膏亡，能不能活只靠她个人造化。”

　　霍海道：“不管花多少钱，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不放弃。”

　　云平道：“大夫是靠看病糊口饭吃，这是无可厚非的，但我们平安府看病不是奔钱来的。”

　　霍齐连忙赔礼道歉，接声道：“老师说的是。”

　　云平道：“要救肿瘤病人的命，首先要知道肿瘤生成的机制。胰脏癌可从内外两个方面来认识。内因包括七情失调，肝气郁结，气机不畅，气郁化火以及寒温不调，饮食失节，恣食肥腻、醇酒厚味、脾虚生津，热毒内蓄。外因是湿、热、毒邪直接侵入体内。内、外因所致湿、热毒邪互结，久之积而成瘤。胰脏癌发病的关键环节是湿毒、热毒及湿热毒互结。治疗中，应以清热、化湿、解毒为原则。在晚期胰脏癌的治疗中，坚持以清热、化湿、解毒为主的中药治疗，可稳定瘤灶，延长生存期。”

　　闻言。霍齐、霍海连忙跪地求道：“那就请老师高抬贵手。”

　　云平道：“起来，都起来。我让霍青从今天救他姑妈开始成为真正的大夫。”

　　霍齐、霍海道：“感谢老师对霍青的无私栽培。”

　　云平道：“霍青，你把咱们平安府的‘素珍汤’讲给大家听听。”

　　霍青又拜了拜云平，遂说道：“素珍汤，主要由白花蛇舌草、半枝莲、蛇六谷、绞股兰、白豆蔻组成。方中蛇六谷化痰散积、解毒消肿为君；白花蛇舌草、半枝莲清热解毒、利湿消肿、活血止痛为臣；绞股兰扶助正气、清热化痰为佐；白豆蔻化湿和胃、行气宽中为使。诸药合用，行清热解毒、理气行瘀、化湿散结之效。热毒湿邪得除，则邪去正自安。”

　　闻之，霍齐霍海不住点头赞许。

　　云平道：“我们的‘素珍汤’方是在‘宣畅气机、清利湿热’的三仁汤基础上进行针对性的加减，重新调整方药君、臣、佐、使的配伍关系。以清热、解毒、化湿和抗肿瘤作用明显的半枝莲为君药，以清热化痰、解毒散结的白花蛇舌草与蛇六谷为臣药，以益气健脾、解毒化痰的绞股兰为佐药，以化湿、行气、温中的白豆蔻为使药进行组方，全方共奏清热化湿、解毒散结之功。不同病情，药方略有变动。在‘素珍汤’中，半枝莲和蛇六谷是可以互换为君药的。通过辨证论治使机体活动达到新的平衡——‘带瘤生存’，这常常是中医药取得较好疗效的表现，也体现了中医治疗肿瘤‘以人为本’的特色。”

　　霍齐道：“是，是，是。老师现在就把药方给我们去抓药熬汤。”

　　云平道：“药材我都带来了。熬药的办法霍青也是知道的。先吃几个疗程，看看有什么情况再作适当调整。病症明了就不会胡乱医治害人。药方对症合理那么病除也是大概率事件。只是，姑妈把病拖到这步田地，能不能活过来就看造化了。”

　　霍家个个个洗耳恭听。送走云平后，霍青立马就开始按云平教的办法熬药汤。“素珍汤”的过程是：白花蛇舌草15-30克，半枝莲30克，蛇六谷15-30克，白豆蔻3-6克，绞股蓝15克，煎药方法所有药用冷水浸泡1小时左右，水要高出药面1-2公分，先大火煮沸，然后小火煎煮30-45分钟左右，滤出药汁200-250毫升，第二煎再加冷水高出药面1公分左右，大火烧开后小火煎煮30分钟左右，再滤出药汁200-250毫升。服药时间是一天两次，饭后半小时至一小时服用，温服。中药一般服用3-5年。

　　霍齐霍海也是难得地听霍青的指挥在帮忙把火候，称重量，看时间等。

　　三天后，果然霍青姑妈觉得人开始舒服起来，也想吃东西了。这再次震惊了霍府。

　　霍齐、霍海大叹道：“云平真是神医华佗转世。”

　　霍青姑妈能开口说话了。他问父亲霍齐是谁救了她的命的？

　　霍海接声道：“是霍青老师云平，并且这些药汤还是霍青亲自熬的。”

　　闻言，霍青姑妈就要起来去登门感谢。

　　霍齐道：“不着急。等你都恢复如初了，再去不迟呀。”

　　霍齐召集全家开了自家会道：“我们把霍青送到平安府拜师云平是霍府做得最正确最睿智的一件事。你们看看咱们都把霍青姑妈的后事都准备好了，居然还能遇到神医救命。”

　　霍青道：“爷爷，老师说过很多回了，世上没有神医，只有实事求是的大夫。”

　　霍齐笑道：“是呀。要是别人包括那些御医，早就趁机大吹大擂了。不管平安府人怎么看待治病救人这事，在我们霍家人眼里，他们就是真正的神医。他们不仅过去从鬼门关里救了我的孙子，现在又从鬼门关里救了我的女儿。他们不是神医，那天下哪里还有神医？”

　　霍家人，没有一个不感激平安府的。

　　霍齐道：“更可喜可贺的是我们霍青，真正成为了一名有真才实学的大夫。”

　　霍海道：“父亲，要不然也让霍青去开个医馆治病救人？”

　　霍齐笑道：“此言正合我意。我们霍家过去都不是凭真本事吃饭的。以后，不能让子孙也这样混江湖，而是要让子孙实实在在凭本事吃饭。趁现在我们有能力，给霍青在江南城最好的地方开个医馆，全部收益都归平安府所有。平安府都是靠本事吃饭的人，他们应该受应有的所得。”

　　当然，霍府说到做到，他们就在江南城最繁华的街道小青街千鹤山边上开始打造霍府的医馆。

　　霍青姑妈病情一天天好了起来，不过有黄疸。霍青就来向云平讨教。

　　云平道：“能好起来，说明主药方的配伍是正确的，这个主药方不变。黄疸，可以加茵陈蒿、青蒿、桅子。”

　　霍青回去照办，果然霍青姑妈黄疸退去。

　　霍青姑妈又出现腹痛。云平让霍青主方不变，加延胡索、木香、八月札、香附、枸橘子。

　　真灵。霍青姑妈又出现这样或那样的情况。云平逐一让霍青痞块，加干蟾皮、蜂房、天龙、山慈菇、浙贝母。腹水，加车前子、大腹皮、泽泻、猪苓。出血加三七、茜草、蒲黄、白茅根、大蓟、小蓟。厌食，加六粬、山楂、鸡内金、莱菔子。便秘，加大黄、虎杖、蒲公英。腹泻，加防风、土茯苓。阴虚，加沙参、石斛、芦根。

　　经过一番周折，霍青姑妈病情直到康复如初。这样的结果也让云平大吃一惊，完全出乎意料。云平认为能让霍青姑妈带瘤活着就已经是最佳结果了，没想到能把药方用得这么好，的确超出意料。

　　霍府个个都把云平视为神医，而云平每每都说“世上没有神医，只有实事求是的大夫。”

　　大夫也是人而不是神，能把病人从死神手里夺回来是大夫努力的结果，并不是什么神医下凡。

　　世上没有包治百病的药方，只有因人而异实事求是的药方。不同药方中的“君、臣、佐、使”的药效是不尽相同的。现在也被云平视为药材珍宝的“半枝莲、白花蛇舌草、蛇六谷”，云平小时候就经常当野草玩，特别是蛇六谷那挂着跟玉米似的一窜窜红、紫、黑果子，也有很多人把蛇六谷叫作魔芋、雷公枪，云平小时候就经常采蛇六谷的果子和儿童玩伴耍，弄得衣服裤子都是果子的颜色果汁，被爹娘大骂一通。

　　当然，大夫看病也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准的把住病人的状况。所以，云平包括白梦贞也怕江南城人闻言蜂拥而至到平安府来看病。每天能看上几个病人就差不多了，这样才能保持精力，避免误诊或错诊，如果贪图生意好而胡乱地看病开药方，那就是不负责任了。大夫是脑力活也是体力活，很辛苦。

　　霍府把医馆建好后，取名为“霍庆余堂”，请云平坐镇医馆。当然，能为病人带去幸福，云平也乐意效劳，但“霍庆余堂”收费昂贵，一般的人还真消费不起。

　　云平也问过霍青为什么要收这么高费用？

　　霍青先给云平拜了拜，然后说道：“老师，首先我们‘霍庆余堂’建造花去巨资，就按现在这个收费三十年也不够回本，而三十年后我也老了。其次，我们每天看病的人有名额限制就是为了保护老师，因为大夫看病需要高度精力诊断病情，这是很辛苦的活，不能一天到晚接诊。再次，我们‘霍庆余堂’提供专业熬药师，这样疗效才能保证。单单这些成本就高得吓人，还要每天付给老师的坐诊费。大夫看病是养家糊口的谋生手段，收取费用是天经地义的事。”

　　闻言，云平也无话可说。因为霍青说的很实在，况且，‘霍庆余堂’还给云平提供现在教学的场地。即使霍府富可敌国，如果‘霍庆余堂’不收这么高的费用是根本无法长期保持高效运作经营下去的。

　　当然，也不是霍青想要收这么高费用，他也和云平商量过能不能把药材人工栽培以降低成本，这个建议云平是不支持的。野生药材药力比人工栽培的好太多。这样，霍府又专门派守药队伍在山林里保护，这又是一笔巨大支出。

　　当然，对于那些贫苦家庭生病人家而言，他们是完全没有财力去‘霍庆余堂’看病的，云平也会在回家里给来平安府看病的穷人们提供一样配好的药材。当然，云平只收取药材基本费，其余都不收。一样的药方子，穷人家拿回去也不一定就会严格遵守要求使用，那样的话药效也会大打折扣。这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毕竟云平已经尽力了。

　　夜里云平常常会问白梦贞说：“妹妹怎么就知道这些白花蛇舌草、半枝莲、蛇六谷、绞股兰、白豆蔻组成的药方能治疗千古疑难杂症肿瘤呢？”

　　白梦贞道：“肿瘤是癌毒高度集中之处，就像是一座顽固的堡垒，堡垒不能攻破，就谈不上治疗肿瘤。多数肿瘤都跟气滞有关。气滞致病，就要解郁。而肿瘤病人体内有癌毒，有瘀血、毒火、痰湿、食积停滞，中医强调以通为贵，所以要通经络、通肠道、通窍。继而用软坚散结、软化肿块的药，降低其恶性程度，把硬块变软、变小。最后通过排毒，慢慢破坏肿瘤的生长环境。比如说肺癌的形成跟污染的空气、饮食、心情有很大关系。空气污染长期侵蚀肺，会导致肺气宣发功能受阻，肺的肃降功能减弱，饮食膏粱厚味，容易导致体内痰凝，再加上长期心情不佳，压力太大，脾气急躁，肝气容易郁结，导致气滞痰凝。久而久之，邪毒乘虚而入，脏腑功能失调，肺失宣降，痰瘀交阻，形成癌块。”

　　云平道：“妹妹说的有道理。为什么妹妹能找到这些普通野草组成破肿瘤良方？”

　　白梦贞道：“山中野草都有它的药材价值。不同组合‘君、臣、佐、使’会有不同药效作用。我在千鹤山几千年，当然对这些花花草草的药性了解通透。这些花草是老天爷赐给人间的礼物，既可以当美味佳肴又可以作治病药材还可以观赏。既然肿瘤形成原因是‘湿、痰、瘀、气、毒’相互结成，那么就要用擅长于化痰散积、解毒消肿的蛇六谷；清热解毒、利湿消肿的、活血止痛的白花蛇舌草、半枝莲；扶助正气、清热化痰的绞股兰；化湿和胃、行气宽中的白豆蔻。诸药合用，行清热解毒、理气行瘀、化湿散结之效。热毒湿邪得除，则邪去正自安。药方只有配伍得当才能药到病除，否则就难见疗效。”

　　云平感慨万千道：“妹妹说的极是。那些江湖骗子根本就不知道咱们中医是一门严格的实践医学，只拿着所谓的祖传秘方在骗人。妹妹真是睿智聪慧。难怪霍青总是把妹妹比作兰花仙子。依我看妹妹就是那白花蛇舌草传说故事里的仙子。也是，咱们民族瑰宝中医不仅是治病救人医学也是非常美妙的文学。”

　　白梦贞闻言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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